《最终的最初》蓝心.梦

5、下篇 陨落的星辰

　　柔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宽敞华丽的客厅中，坐在靠窗边的茶色沙发上的一对中年夫妇的脸上都是一片寒霜，他们都目光如炬地盯着坐在对面一脸风清云淡且明显心不在焉的少年，室内的空气仿佛凝结。

　　“你太令我失望了，冬愿。”终于，眉眼间与少年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打破沉寂，眼光沉痛地看着沉默的爱子。

　　“你从小到大都是那么懂事，从没做过一件让我和你妈操心的事，但这次你是怎么了？你竟然和尹家的女儿——私奔？！”男人越说越加的难以置信，“而且居然连孩子都怀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你让人家一个好人家的女孩以后拿什么脸面见人？！”

　　冬愿看着对坐的父亲，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地说：“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很清楚，我也会负责。”

　　“啪”！黎父怒极的重拍桌面，虽已年过半百，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不因年龄而减半分的传达到对方的感知里，他重重地冷哼：“你要娶的是菱儿——至于尹蓝曦，哼，幸好那孩子没能留住！”

　　“爸！”丝毫不受影响的他在听到父亲说的话后不禁拧起秀气却英挺的眉宇，深湛的黑眸中埋藏着纠结的苦痛：“那个拿掉的孩子——是您的孙子啊！”

　　闻言，黎父把头转向一边，冷酷的眼底竟也闪过一丝痛楚，坐在他身旁的中年妇人此刻握住他的手，她眼神悲伤的看着最疼爱的儿子，痛心疾首地说：“冬愿，妈妈知道你爱她，我也很喜欢那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可是，她的主治医生已经说了，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她的身体早已如风中残烛，是随时都会死的人——你让我，让我怎么答应你娶一个随时都会死的女孩做你的妻子呢？妈妈希望你的妻子是能陪伴照顾你一生，妈妈不想看见你痛苦，懂吗？”

　　“妈……”望着眼中泛着泪光的母亲，冬愿放缓了眼神和语气，想到蓝，他的眼中浮现出罕见的款款深情：“妈，我爱她。这个世上能给予我幸福的，只有她。没有她，我活着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妈，如果你希望我幸福，就请你支持我，好吗？”

　　“我……”她为难的目光在儿子和丈夫间游移，在她看着冬愿那双凝聚着刻骨铭心的爱恋的眼时，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已上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她该怎么办？

　　“够了，别再为难你妈了！”不忍见爱人为难的神情，黎父皱眉怒喝道：“不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娶尹家的女儿！你也不想想，菱儿都等了你十几年了，连我这个长辈都看得出她对你的感情多深，你就忍心辜负她？”

　　沉默了片刻，他神色冷淡而决然地道：“我若是娶了她，才是害了她，我不爱她。”

　　“等你和菱儿结了婚，天天在一起后有什么感情不能培养？”黎父强硬地下了最后通牒：“我已经和杨家说好了，下个星期天就举行你和菱儿的订婚仪式，你——”

　　“哗”的一声，冬愿猛然从沙发上起身，撕下那温文尔雅的面具，他第一次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父母面前，那激狂如火却也深邃似渊的眼神瞬间震慑住了那对可谓历经沉浮的夫妇，他一字一顿清晰地沉声说。

　　“我不会出席的。”

　　说完，他干脆的转身飞快走到门口，打开门，他却蓦然怔住。

　　门外站着一个粉色连衣裙的长发少女，如花一般明艳俏丽的脸蛋苍白如纸。她站在这里已经很久，显然已经将三人的对话全部听进耳里了。

　　少女攥着衣角，眼中盈着泪光的看着冬愿带着歉意的眼，她在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他却只是动了动唇，随后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开，连头也没有回。

　　少女委屈的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流下。

　　“小菱……”一声不确定的轻唤让她转头看着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的黎母，那同情和内疚的眼神如刺一样扎向她的心头，她咬了咬唇，转身追向冬愿离开的方向。

　　终于，她在冬愿上车前拦下了他，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女，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菱，我很抱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她忽然捂住耳朵用力摇头，拒绝再听，忍耐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哽咽地看着他，目光凄楚悲伤的说：“十三年了……我爱你已经整整十三年了，我五岁的时候遇见你，我就一直好喜欢你，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喜欢钢琴，我就努力的学习钢琴；你喜欢安静，我就让自己变成一个安静的，不会吵到你的存在；后来，你喜欢古筝和中国的民族舞蹈，我也努力的学习——我把自己身上所有你可能会讨厌的地方都隐藏起来，努力扮演着你会喜欢的类型的女孩……我做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注意我，能把眼光放在我的身上啊！可是，可是我那么多的付出，都比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尹蓝曦……就连我为了让你高兴而努力学习的古筝和舞蹈都只是因为——因为那是尹蓝曦喜欢的而已——”

　　泪眼迷蒙的望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十三年的少年，付出一切却得不到丝毫回报的痛苦终于让她崩溃，她再无力伪装成安静优雅的淑女，此时的她只是个哭得心神俱伤的孩子。

　　“菱……”看着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女，冬愿本想安慰她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他清楚记得蓝曾经严肃的对他说过——“既然不爱，那一开始就不要给她丝毫的希望。”

　　菱会变今天这样，和他之前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她的付出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看，但也许上那份他习惯的温柔，让她误会，以至越陷越深……

　　想着，菱却在他走神的时间紧紧抓住了他停在半空的手掌，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惊恐的说：“冬愿，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你难道没发觉吗？尹蓝曦她——她根本就是毒药，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啊！哥哥……浩哥哥就是因为爱她，就是爱她爱到发疯的！我不要你也疯掉——冬愿，我不要你也被她毒死啊！！”

　　杨浩，那个疯狂的爱着蓝的男人，他疯狂的爱上了蓝那双和子夜星辰一样美丽的眼睛，最后却为了他那份过于偏执疯狂的爱，毁了自己——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如果蓝没有爱上他，他迟早也会被这份激烈的爱给逼疯的吧。她偏偏是个，会让人为之疯狂的人啊。

　　“呵呵……”他忽然轻笑，清湛的眼中翻腾的感情深沉激荡得……接近疯狂。

　　“被她毒死，我无怨无悔。”

　　淡漠却决然地说出这九个字，他抽回被菱紧紧抓住的手，不再看被他的眼神和话语吓得呆住的菱，上车，启动车子后离去，独留菱一人僵立在原地。

　　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留下干涩的斑驳泪痕。

　　冬愿的眼神，让她恐惧得颤抖……那是和已经疯掉的浩哥哥何其相似的眼神——

　　不可以的……不可以让冬愿也疯掉！尹蓝曦，你明明就是一个快死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干扰冬愿呢？你都已经夺走了我的浩哥哥，现在还要来夺走我的冬愿吗？

　　“怎么会让你得逞呢……冬愿是我的，没有你在的话，只要你永远消失，冬愿一定会重新注意到我，然后爱上我的……呵，呵呵……呵呵呵”她痴痴的笑着，凝视着前方的眼神空茫的没有焦距。

　　她爱的太深，太痛苦，也太绝望……最终，她和她的哥哥一样，选择了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