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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姑苏有女名孔方 ...

  •   姑苏城内,某茶楼处。

      “啪——”惊堂木一拍,折扇一摇一收,说书先生一开嗓,登时全场噤声。

      “诸位客官,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昨儿个我许三辩恰巧得了个趣闻,一人品之,啼笑难眠。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等逸事当与他人分享,诸位以为然否?”

      “然,然,然,有什么逸事快些说呀!”这许三辩,得了好段子总喜欢卖关子。

      许三辩环视一周,吊梢眼向上一抬,面带得色,刷地一声展开折扇,翻手将一锭银子重重拍在桌上,“诸位可认得这锭银子出自何处?”

      “何处?”

      “通宝钱庄!诸位可知这通宝钱庄所属何人?”

      “姑苏孔方王!”

      “正是!这通宝钱庄之主姑苏孔方王,可谓大名鼎鼎,名噪宇内,今儿个我要说的这件事,就跟这孔方王有关。”许三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一摇折扇,又道:“我天启开朝五年,各处欣欣向荣,能人异士不知凡几。但真正能堪比星宿,名载史册之奇人,却只得四位。这姑苏孔方王,正是这四位当中唯一的一位女子!。”

      “孔方王现年年方二五,本名商子卿,因其爱钱成痴,故坊间人送外号孔方王。据传其姿色平平,独得一双狭长凤目,端的是一个顾盼生姿,勾魂摄魄。其父商厘,原是江淮两地大盐商,后因相助吾皇平定这万里江山,现官至户部尚书,执掌国库。”

      “话说这孔方王,十五岁盗墓发家,走南闯北,上至丝绸香料下至粗布杂粮,生意横贯南北商路;到得二十,开辟通宝钱庄,区区五载,各地商号已愈百家,堪称旷古绝今,有史以来第一人!”

      饶是以前听过数遍,众客官仍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顿时‘嘶——’声四起,谁道女子不如男,这儿就有一位狠人!

      “许老头你倒是快些入正题啊,这孔方王又怎地了?”

      闻言,这许三辩眼露精光,折扇掩嘴,瘦巴巴的脸上红光满面,搞得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吊足了胃口,“这可算是个惊天大消息,昨儿个我那同行给我个消息,说那孔方王,前几日在皇城上京,就在禁卫军眼皮子底下给掳了去!”

      一语既出,四方皆惊,更有甚者,一口茶喷于前人背上,但此刻已无人计较这等小事,纷纷咂舌,四下惊疑皆起。这个消息,可比谁谁谁又纳了个娇滴滴的小妾,皇帝陛下又颁布了什么新政令来得激动人心。

      “究竟是谁?谁有那么大胆子?!”

      “此人真乃神人也……绑架孔方王,那兄弟怎么想出的注意!”

      “跟他一比,那什么江洋大盗都只能给他提鞋!”

      …………

      折扇往下一压,许三辩嘿嘿一下,露出满口黄牙,又言道:“诸位还请容我卖个关子,先不说这掳走孔方王的究竟是谁。只道那日此事一出,整个上京人皆愕然,相信的,不相信的,看热闹的,求证的,直把商府和通宝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堪称我天启开朝至今又一大奇观!”

      “后来呢,后来呢?”

      “你们猜,那商大人连着通宝钱庄和官府,统共开出了多少赏银来捉拿凶手找回孔方王?”

      “多少?”

      许三辩面露红光,花白的眉毛高挑着,嘿笑中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来在众人面前一晃。

      “五万两?”

      摇头。

      “五十万两?”

      摆手。

      “五百万两?!”咽口水之声四起。

      又是摇头,许三辩一摇折扇,眯着老眼,袖子一甩,一掌拍在桌面上,“纹银五千万两!”

      “嘶——”冷风倒灌进嘴里,抽得人牙缝生疼,众人面面相觑,拍掌咂舌,恍若梦中。纹银五千万两!那可不是五千万个铜板!在场的大多数人,连五千万后面到底有几个零都从来没认真数过啊!

      而就在此鸦雀无声之际,“阿嚏——”,一声突兀的喷嚏声突然闯入,将众人惊醒的同时,也引得万千瞩目。

      打喷嚏的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小哥,唇红齿白,看起来细皮嫩肉的,长相倒是普普通通,只余一双细长的眼睛倒还颇有几分韵味。

      只见那小哥摸了摸鼻子,一脸苦相,眼见众人都回头看他,脸上登时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同时两边嘴角却是微微扬起,一口白牙晃得人眼瞎。

      他一张嘴,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没想到却冷不丁来了句,“嗯……五千万……真的很多么?”

      众人愕然,一颗颗心登时碎了一地,脸上的表情堪称见鬼。再看那小哥,那表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衣服,一看就是上好的缎子,上好的针线,莫不是哪个大富之家偷溜出来的子弟?

      “这位小哥,话不能这么说,那可是五千万两啊,五千万两,你知道可以喝多少坛酒,买多少亩地?”

      “切,没见识,要是我有五千万两银子,老子就捐个官做做……”

      “不对不对,捐个官做还不如上极梦岛逍遥一回,见见世面,纵死也值啊……”

      “就你那没追求的样子……”

      “要你管!”

      …………

      “咳——咳——”见下面的讨论有愈演愈烈之势,许三辩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企图唤回众人的注意力,可没想到那挑起了话题的小哥这时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眉梢一扬,贼贼笑道:“诸位诸位,别那么着急嘛,这五千万两银子只是个甜头罢了,后面还有大鱼呢。”

      大鱼?比五千万两一条的鱼还要大?!

      那小哥一根中指抵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细长的眼睛尾稍向上一挑,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顿时荡漾出堪称‘奸邪’的笑意,“那是自然,要是找不着人,那赏金还不是会蹭蹭往上涨,不出半月,就得直接添个零。”

      听到要添个零,众人不禁眼睛发直。

      “更何况,自古以来悬赏缉拿不是还有那说法吗,凡谁谁谁提供线索,赏金多少多少,吃不到肉,咱喝汤还不成么?这机会,还不是人人都有的。”

      “小哥说的极是,极是!”众人纷纷称道,在小哥那充满诱惑的语气之下,眼睛里不由折射出金子的光辉来,看着那小哥的眼神也是愈发顺眼,孺子可教,深得我心啊……

      那小哥似是不好意思地又摸了摸鼻子,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没等那满口白牙见光,一只修长的手却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淡定地将几枚铜板拍在桌上,随之,一道年轻却显得沙哑有磁性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结账。”

      两字落下,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原来那小哥侧后方还坐了一个人,那人原本一直趴在桌上睡觉来着,隐没在人堆里谁都没有发现。现在坐起身来,一头顺直的黑发睡得有些卷曲凌乱,脸上还带着些睡意,惺忪的眼睛就像是永远也睁不开的样子。

      那人慢腾腾地站起来,对着周围的目光不管不顾,一手轻巧利落地提起那小哥的后衣领,拽着就大踏步往茶楼外走。

      众人面面相觑,还来不及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就已经走到了茶楼门口。再看那小哥竟也不反抗,只是耷拉着一张脸,露出悻悻的表情来,眼珠一翻,表示无语和愤慨。

      原本活跃的气氛被这么一搅,登时有些冷场。一手拿着惊堂木正准备拍下的许三辩也不禁僵住了动作,抽了抽眼皮子,这一静一动差点没把他的老腰给折了。

      再说那两个始作俑者,出了茶楼归入稀疏的人潮,那睡眼朦胧的男子放开小哥,似是迷茫地望了望四周,找准了一个方向,便迈步而去。

      那小哥一边碎碎念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一边眯着那狭长的丹凤眼仔细看了看他行去的方向,不出三秒,那娇小的身躯便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哪儿?”

      他停下,眯着的眼睛里睡意弥漫,同时也氤氲着一丝没有睡好的不悦,“我去自首。”

      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话,他理都没理小哥继续往前走。小哥想起上次没及时制止他的后果,顿觉白日生寒,赶忙一把扯住他腰间的束带,“你要不要这样啊,兄台,这已经是你第十三次要去自首了。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啊,兄台干嘛如此想不开呢?”

      他止步,转过身来,身体微微前倾,反诘道:“那你又为何如此想不开,非要撺掇着别人来抓自己?”

      “额……我只是给别人指条发财之路,普度众生啊。”小哥耸肩,一脸无辜。

      “是啊,连菩萨都没你这么好心肠。”他点头赞同,下一秒却是语气直转下滑,“更没有你这样的恶趣味。”

      “那又怎样,我是商人,任何有关于钱的事情,无分大小,我都有兴趣。”小哥却完全不已为耻,反而还极为自豪。拍拍他的臂膀,道:“反正你不是很厉害嘛,还有谁能抓住我们呀?”

      “刚刚里面就有一个。”他斜睨着眼,平淡道。

      “靠!”小哥顿时吃瘪,狭长的丹凤眼里透露着不愉的味道,脱口即问:“谁?”

      “百花门的大师兄。”

      “那混蛋太卑鄙了,居然混在茶楼里听书!”小哥义愤填膺,丝毫没有在意刚刚自己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也许他只是路过呢,况且江湖上的人理会官府的通告干什么。”

      “你别忘了,”他又是平淡的一眼扫过来,“百花门的镇门之宝还在我手上。”

      闻言,小哥眉毛嘴角齐抽抽,“贼爷您倒是真淡定啊,看见仇家还不跑。”

      他不语,眼神下瞟,示意自己的束带。小哥跟着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束带没放,再看看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用一种很奇怪很奇妙的眼神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看了又不给钱……”小哥嘀嘀咕咕了一句,但好歹也松开了手,借着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再去自首了吧?’,没办法啊,眼前这家伙上次还真跑去府衙前击鼓了,好说歹说跟他认了错,他才罢手,告诉衙役他只是来试试这鼓面的弹性。

      闻言,他以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了小哥一眼,随即迈步离开,“走吧。”

      “去哪?”

      “极梦岛。”语毕,此厮长袖一甩,便迎风而去,信步而行,自是潇洒万分,不可以道里计。

      而与此同时,原先那个小茶楼时,里面那重拾掌控的说书先生正讲得唾沫横飞,一记惊堂木狠狠拍下,引得桌上茶壶一阵嗡响。

      “你们道那掳走孔方王的人是谁?是与孔方王并列四大奇人之一,素有神踪鬼影之称的夜盗风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姑苏有女名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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