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宜私奔》汝死我葬

65、第 65 章

　　粉鞋的声音停下来，杏眼微垂，全是苦笑又自嘲的眼神，叹了口气道：

　　“结果！那家伙不但没有被熔岩烧成灰烬，还带着四只从上古时代就封存在冰凌和岩浆中的魈王邪魔从地底爬了出来，把大祭司的老巢地宫搅得人仰马翻，惨不忍睹，几乎将他十几年来的心血全部毁尽，而大祭司因为欺骗了他，契约反噬，也受了很重的伤。

　　本来我们青阳皇族是乐得见到大祭司如此结果的。但皇兄说，大祭司死了，谁知道下一个倒霉鬼是谁，还是出兵帮了他一把算了，可是，蝼蚁之臂岂能阻象，更何况……更何况我知道，皇兄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大祭司曾承诺过的长生药！”

　　粉鞋说着，抬起右手臂，撸起袖子若有所思：“这已经不是我跟那东西订的第一个契约了，很早之前，我许下誓言，只要他不伤我青阳天下，我就在他报复大祭司的路上助他一臂之力，所以，我根本没有出兵。

　　可这时，上古神器炼妖炉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找到，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掌座和那四个魈王邪魔被锁在了里面，想要打开炼妖炉，就一定要用翻火令。那炉子厉害的很，天体万物，传说就连星辰都可装在里面淬炼，那东西的血肉中被大祭司缝入七道九阴天箍，一张天箍就足以杀死一头蛰伏千年的五彩神龙，更何况是七道，所以，那东西的事也就暂时被压制下来，直到现在，冰河沙底都还是不断传来他愤怒的震动。

　　而我按兵不发的举动彻底激怒大祭司，也将他和我们青阳皇族间的最后一丝脸面扯破，他知道我国已经不再是他的靠山，转而打向青鸾国的主意，他要找到的‘观神’，据说那是他父亲的师傅的师傅，不知道是多少辈以上留下的一本神卷，上面不但记载了长生不老的方法，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据说，能将此书翻到最后一页的人，会成为神。

　　但是，大祭司那个老不死的以为自己已经搞定了那东西，疏不知，掌座在被封进炼妖炉前，曾亲手制了好几个人偶，大部分都在深山海底搜寻灵兽，而其中一只，则一路暗中跟随大祭司到了青鸾，为的就是寻找翻火令的藏匿之地，但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大祭司根本没把那东西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了某个他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我右手上的契约，就是和掌座的人偶……”

　　回头瞪住粉鞋的脸，好像看到什么特别惊恐的东西，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都在打颤“你……你是说，那个尸斑脸，那个刚刚在床上按住我的人偶，是他做的！？……”

　　我几乎都要晕过去。压住胸口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过度惊讶而当场暴毙。真是可笑，我苦苦忏悔的冤家，用最彻底的方式报复了我，真好！真好！我出卖你，你卖了我，真好……！

　　“你没事吧！”粉鞋安抚半晌，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强忍着想要大吐一场，大哭一场，大叫一场的冲动，攥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哆嗦着，慢慢冷静下来。

　　“是啊，是他做的，很不可思议吧！”粉鞋继续说道：“我所知道的，一般就算手段高明的术士制作的人偶没用几天就臭掉不能用了，但掌座的人偶，能用那双死人手再制造出新的人偶，并将最初制偶者的意志转移到新偶身上，简直不可思议，世间有如此神奇的法术存在，由此可见，得到‘观神’的人能成为神的传说也不见得是假的。”

　　“我……不信……人……可以成神！”我说。

　　“可我信！因为那东西就是，不！他不是神，是魔！但既然这世上有魔，就一定会有神！所以，我信！”

　　“然后呢？”我问道：“崔易说义父身边的少年，就是北国大祭司，他真的返老还童了？他得到‘观神’了？”

　　粉鞋点点头，抿了抿发白的嘴唇，阴郁沉沉：“也许是得到了，但崔易的话能信得几分？”

　　“那个……那个你口中的掌座大弟子，他……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粉鞋为难的思索着：“这个不好说，那东西长得极快，每隔几个月我去见他，都觉着他和之前不大一样，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忙着拆地宫身边到处乱糟糟都是血，身后还跟着四个魈王邪魔肆意杀戮，所以我反而没有太注意他，我也怕看到他……那双眼睛……哎！

　　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对他有兴趣！？”粉鞋似乎有点不高兴。

　　“这个……那么强大的东西，都会有点好奇心吧！而且一直听你说是魔物一样的存在，也想知道他长得像不像个人！”

　　“总之，那东西，不是人！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对了，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崔易这只奴才！”粉鞋怒目圆瞪，杀机尽显，恶狠狠看向窗外：“我一出城郊就遭到崔易部队的埋伏，要不是有你送我的珍珠衫护体，早他妈被乱箭射死一百回了，我的部下都死了，只剩下老毛和狸花，我一个人山长水远的怎么回去啊！？一路灰头土脸的就不美了嘛！而且，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崔易也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那么，密函果真是粉鞋捅到锦艳那里的咯，想到此……

　　“我问你，夏姬是不是你妾侍！”

　　粉鞋脸色马上一变，捂嘴娇嗔地扭这身体，还在我肩上戳了一下：“讨厌，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嘛！对了！马上就到城镇了，我们好好吃一顿歇一晚再上路吧！人家脸都粗糙了，光惦着照顾你，都没功夫绞面敷粉，你看你看，这里都起疙瘩了……”

　　“夏姬是不是你妾侍！？”寒着脸再问道。

　　如果他不告诉我，我就一直问下去。

　　而我，也是有一点了解他的吧，见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不是左右而言他就是沉默不语，干脆把话挑明了说，最讨厌这样试探和遮掩。

　　“你不说就是认了咯，怪不得我们两个在紫藤院住那么久都没人赶我们，你还信誓旦旦说没人能找到那里去，原来紫藤院根本就是你在圣京的产业，而夏姬就是紫藤院的老板，你跟我说实话，她真的是你放在青鸾的细作？！”

　　“喂，‘细作’这个词，是间隙的意思！郝连锦艳可以这样说，因为他是站在青鸾国的立场，可你洛雪生从前是边陲小族猎户的儿子，以后则会入籍至我青阳名下，‘细作’这词不是你该说的，你该说‘密探’，恩！这个词就适合了！”粉鞋眉飞色舞的辩驳，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恨不得掐死他的手已经举到胸前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和夏姬！那封密函你怎么不毁掉，还留着干嘛，字写好看想裱起来啊！”

　　毫无征兆的咆哮把粉鞋吓得一跳，但他很快抖擞精神，和我对咆起来：“那么大声干嘛，你搞清楚没有，现在是你搞了我的女人，是我带了绿帽子，你还好意思来凶我，想死吧你！奸夫！”

　　“可是……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夏姬是你的妾侍，我怎么会……你……你……”

　　其实我是很想借此机会将胸中郁愤，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的，可粉鞋说的似乎非常有道理，我亲手送了顶绿帽子给他，还大肆凶他，似乎……有点……过了……

　　气焰顿时矮到地底下，收起拳头，低眉顺眼的不敢拿正脸对他，小声道：“那个……我和夏姬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粉鞋不吭声，气呼呼的别过脸不看我，就连老毛和狸花都侧过猫脸不瞅我，好吧，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马车里就两人两猫，现在谁都不说话，和刚才热烈争吵气氛形成鲜明对比，一下陷入尴尬。

　　狸花缩在角落，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盯着我笑眯眯地瞧，最终由她打破沉默，试探着跟我说起话来：“洛公子，您在凤翔殿里的事，我们……我们都听说了，好多~~好多母妖精都很仰慕您呢！您最近有没有娶妻的打算啊——？！”

　　粉鞋气急败坏，一脚蹬在狸花脸上，“仰慕个头，人妖有别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两个男人就有结果了？”狸花捋了捋脸上的毛，不甘示弱的顶回去。

　　粉鞋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鄙夷，冲狸花轻蔑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理它。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客栈被……那个……”想问粉鞋怎么知道我在客栈被人强*奸，但怎么都不好意思开口。

　　粉鞋努努嘴，指向老毛，老毛一看终于轮到他了，两眼泛起绿光兴奋了一下：“哦，是客栈白眉翁的外孙跑来告诉我的，那孩子可怜啊！”

　　“他怎么了？”

　　“他为了挣脱捆龙锁，咬断了自己一只脚！”

　　“什马——”小桃，怎么会这样，猛一拍脑袋，完了！“我们离开圣京多久了？”

　　“不长，两天而已！”狸花答道。

　　“什马，我昏了两天！？”

　　“是啊，还吐血来着，我暂时用丹药给你压下去了，你被崔易打到五脏具裂的功夫，是……是……”话说到一半粉鞋就不知声了。

　　“是你们青阳皇族的秘藏绝学，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粉鞋知己难得的狂点头：“那确实，我们青阳皇族的武学，天下无敌的哟~”

　　我似乎又看到那个把我踩在脚底下，要我按照单子对他大肆吹捧一番的娇俏王爷了。

　　“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回到雪都，王府里有好多稀奇玩意儿，我还养了不少能人门客，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不像他们青鸾国，看起来华丽，一点内涵都没有！”

　　“停车！”大叫道：“停车！”

　　“你怎么了，别吓我！”粉鞋一把抱住我，阻止我想要跳车的疯狂行径。

　　“快点停车，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

　　“崔易说锦艳快不行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看他！”

　　“不行！我们出城时就听说皇帝快不行了，他还下旨要你陪葬，这小子够狠啊！自己死了也不让别人活！你千万别回去，你一回去立马就好被人洗干净捆好，随时待命封入皇陵的！”

　　“那我更要回去，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不！义父还在他身边，义父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我说了，不该你想的事别想，你还没想明白吗？！你义父这时说不定已经不再了！”

　　“你说什么，义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义父怎么又出事了，他可是个会制作人偶的国师啊，虽然平常有点不靠谱，但锦艳有难时，他一连制作那么多人偶混淆视听，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佩服不已的了。

　　“我说过，我们都太低估那东西了！”粉鞋懊恼地看着我，纠结半天才挫败开口：

　　“哎……我都告诉你吧，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掌座的计划，那东西知道大祭司想要投靠青鸾庞家篡夺王位，便将计就计，将听命于祭司的兵马将领送到了青鸾皇帝的刀下，我甚至怀疑，青鸾的国君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也是和掌座有定立契约的。那小子不简单，我吃过他不少亏，是个背后插刀子都不带出一滴血的主儿，你可别以为他是善茬！据我所知，现在有好几路人马都在搜寻‘观神’，其中一路就是青鸾国君的密探，他想得到‘观神’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想象不到，你那个义父和大祭司当年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孽缘，而掌座将大祭司一步步送到你义父面前，他要逼着大祭司亲手杀掉你义父，这比将身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还要惨烈千万倍，他也要他尝尝看这种滋味，这是掌座在冰河底亲口对我说的！他要报复！”

　　“这样，我就更要回去了……”

　　……

　　最终，粉鞋在我的眼泪和鼻涕下，束手无策。因为他必须按照契约，在月圆前赶回北国释放掌座，所以他给我留下了老毛，说好歹有个照应，万一我要是死了，老毛也好回去给他报丧；本来狸花也要跟来的，但粉鞋死活不答应，说都跟我了，要是他有个什么事，谁来知会我一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