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亏一篑》半途的鱼

3、初窥

　　江忍一个没顶住，晕了过去。
　　等他从绵长的黑暗里醒来，‘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庭院瘫在一张华丽的榻上。
　　珠帘纱帐，明珠摇光，淡雅熏香浮满整个房间。
　　熏香？
　　他能闻到味道了？
　　江忍大喜，什么也不能感受到的那种感觉比让人坐牢还难受，那是一种无边煎熬的独孤，被全世界排斥的恐慌。
　　能闻到味道了，是不是说他对这个身体的掌控又进了一步？
　　“主子，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退下吧。”
　　有稀疏微声从锦帘后传来，江忍不耐的想翻身却仍是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只得颓下心来，静静等待外面那个主子缓步走进，他无端的就知道是那个叫他末末的人，直觉而已。
　　依旧是黑得无一丝杂质的外袍，金线勾勒出游曳的光芒，气质清冽犹如冷香浮动，江忍不知怎的忽有些庆幸自己能闻到了，不动声色的敛去情绪，现在的他还不能暴露。
　　一张完美的脸孔现出在头顶上方，清冷深邃的狭长眸子，略有些艳色的薄唇噏动，江忍这次可以不费力的清晰听见他所说的话。
　　“末末睡得可好？”语句缓慢，似带有无限怜惜。
　　出乎江忍意料，‘自己’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男人似乎也没想他回答，只是伸手把他从床上抱下来，拨开珠帘转身出了这间屋子。
　　江忍睁大眼睛，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上矛盾的柔和着坚硬与温柔，冷漠与和暖，丝丝入扣的威严睥睨凝在眉间久久不曾散，这是久居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屋角拐弯处江忍眼珠不经意间瞧见一面镜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光滑明晰，比电视剧里所看到的铜镜技术上强了好多倍，所以，他可以明白的看见‘自己‘的样子。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被扯动，那张脸，白暂入玉，稚气未脱，可是赫然与身前抱他的男人极其相似，眉眼淡然，唇色韶颜，双眼空茫无落处，只这样看去，像一个精致无匹的人偶。
　　虽长了一张与男人相似的脸，但丝毫了无生气，犹如死物。就像一件珍贵的宝珠，无处不显耀出他的难得，却也只是一件死物而已。
　　眨眼之间，已经错过那面水晶样的镜子，江忍恍惚，怎么是这样的？
　　这具躯体……..
　　“来人，去地牢。”男人简洁冷声一句，立侍一旁的属下马上走上前来领路，身后还随了几名机灵的侍从。
　　走到一半，男人顿下脚步，把怀里抱着的人放到地上，“我忘了，末末喜欢自己走。”明明是一张不苟言笑冷酷的脸在面对他的时候却带着全然的安心与…..有些怪异的容笑。
　　江忍说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却能在男人怀里感受到那几乎灼痛肌肤的温度，到底是他太冰凉还是他太火热？
　　不过，应该是前者吧。一个身居高位，不喜言笑的人，身上的温度也不会高到哪里去。都说性格会影响生理，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到处是雕梁画栋，奢华豪逸，假山成叠，碧池荡波，叫江忍一时间几乎要看花了眼，就是传说中的皇宫内也不过如此了吧。
　　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存在的力量，被放下的少年静静站在原地，然后，些微僵硬的走起来。
　　“学了这么多年走路，还是不熟练啊，来，爹爹牵着你。”男人在他身后叹息，一步上来就能与他走的几步齐平了，牵过少年纤细瘦弱的手，慢慢往属下引领的目的地走去。他们原来是父子啊。怪不得那日这个男人不阻止他杀人，凡是身居高位者必要有不寻常的手段来训练自己的子嗣，必要的时候，心狠果决，缺一不可。
　　这是规则，只有能承受的人才能享受。
　　稀疏光亮透过牢笼铁窗射进来，斑斑驳驳的铺了一地。江忍随着男人大手的牵引来到地牢最深处。
　　地牢居然是建在林间下面，入口是一棵要多人才可合抱的大树，所有的门都建有反锁，看得出来是经过无数精于机关设计的人之手，他江忍对这方面虽说不上熟识，但在道上混，见也不是没见过。
　　记得有一年他刚接手江家产业不久，国外的某个集团设下绊子，夺了他最新收的一批物资，那时年轻气盛不禁心中火气，带着几个身边的心腹就想闯入对方暂住的宅子。那次，简直差点成为他的噩梦。机关重重，九死一生。被困在不见天日的水牢，半身都泡在肮脏的污水里，让他后来即使被父亲救了出来也好多天都吃不下饭，只靠营养液度日。
　　当时他就应该想到吧，他这样的怎能入父亲的眼呢？即使后来学会那些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却早就失去了机会。为什么会这么傻？
　　感情这个东西，在上一世，变成了他的软肋，这一世，他定要好好把握自己，不再重蹈覆辙，徒惹不甘。
　　“末末，你看这些人，你肯定猜不到他们以前是如何大富大贵，肆意纵横的，现在…….”男人危险的眯眼 ，口气亦如冰霜，“ 肮脏不堪的趴伏在这里只求能有一口气活下去。”
　　少年依旧静静靠在男子身边，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的动作，男人炽热的呼吸吐在耳畔，江忍觉得那里简直要烧起来一般，饶得他拼命的想伸手狠狠抓一下才好，终究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因为这具躯体现在还不是完全属于他的。
　　“我们进去里面，她才是今天戏剧的主角。”
　　地牢深处重重阴影覆盖，这气氛还真是契合。开始两边牢里还有细微呻【吟，越进入里面越是安静，直到寥无人声。
　　双重门阻拦，男人抬鄂示意跟过来的狱卒开门，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后浓重沉郁的血腥气飘出来，沉疴的血令人反胃。
　　江忍被男人牵着手拉近牢房内部，粗大的铁链缠绕在一个全身血色笼罩的人身上，杂乱的长发盖住了她所有的面容。
　　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支撑在墙壁边的人缓慢颤抖的抬头，虽然一张脸布满了结痂的伤痕，但，江忍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个女人。
　　巴掌大的脸上惨不忍睹，看着他们进来人的双眼静静无波，喘一口气调整坐姿背靠在墙壁上，微微敞开的衣襟能看到剩余在颈间的雪白肌肤，和其余的地方相衬，有种毁灭的诱惑。
　　“颖妃”男人在对除他以外的人说话总是会不经意的露出倨傲无情的一面，高高睥睨在上，所视之处皆为随意取之之物。听见男人的声音，女人扯扯嘴角，漠然淡望。
　　“纪越止，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我只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去争取的。”
　　“哼，你永远都是这样，自信满满。”
　　“承蒙。”
　　“却在感情上不敢真正去踏出一步，偏偏又强求别人对你无私的奉情。你说你不可笑吗？”
　　纪越止的脸色阴郁了下来，抓紧身边少年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安定不动。
　　“纪越止，你是最自私的人…..”
　　“有意义吗？”
　　“对，我真是个傻瓜，怎么会从小就爱上你这个本就无情无爱的人，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女人瞬间的激动后彻底沉默下去，江忍被这一通没头没尾的话弄得理不清头绪。
　　“那你为什么一直留这个傀儡在身边？抱一个死人就会让你安心？纪越止，你的心魔越来越失控了……”
　　“也对，只有死人才能待在你身边……”
　　江忍脑海里懵了，什么死人？什么傀儡？指的是这个躯体？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没有留言？泪....今天更了两文，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