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泽漆

1、暖

　　1
　　孤儿院.风吹有落了有一地的叶.无论哪个季节.
　　阿姨带着人来挑选领养的孩子.
　　孤儿院和流浪动物收容所没什么区别.我听别人说.流浪动物和我们一样.都希望去外面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
　　无论那之后如何.
　　我跟着他们出去.想凑个热闹.瑷一把拉住我.眼睛从披散的头发里露出来.眼神坚定.
　　别去.小暧.她说.
　　他们会把你倒手卖掉.或者用来赚钱.当奴隶使唤.她说.
　　然而那次来的人.看见了坐在墙角边的她.他们决定领养她.
　　而我.则第一次看见瑷束起头发.
　　她很美.不是吗. 珲说.他和我站在同一个角落里.遥望.
　　2
　　他说他叫于暧.想领养个孩子.
　　我在角落里坐着.远远地看见他.他的轮廓很清秀.十五六岁.和我一样的名字.暧.
　　他拿出一张纸条.又说.是我父母让我来的.
　　阿姨看了纸条.让他随便看看.
　　这一次.大家没有围出去.不明原因.他四顾玩耍的他们.他们也停下来看他.

　　最后.他走到我面前.
　　他说,这孩子可以吗.
　　阿姨点头说行.
　　他蹲下身子.
　　他说.你是不是叫暖.
　　他又说.含在口里的感觉.就像你.很柔软.
　　3
　　我被过户到于家名下.登记的名字是于暖.他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说.爸妈在外地.
　　他说.这无所谓.只要给我钱就好了.
　　不孤独吗.
　　他笑.说,要不干嘛领养你.
　　他又说.你该上学了.资料上说你十二岁.小六.对吗?
　　4
　　暧的成绩很好.初三.不怎么用功.他说学习时很幸福.但回头想很乏味.
　　她又说.和交女友不一样.恰恰相反.
　　暧有很多女友.偶尔也带回家.她们很漂亮.名字里都有个\"未\".

　　暧.你有喜欢的人吗.我问.
　　他笑.他说他不知道.
　　5
　　我考上初中那年.暧遇见了昧.
　　暧很喜欢她.她搬来住在我们家.
　　她喜欢穿黑色的裙子.
　　她说.暖,你真漂亮.这个字.含在口里的感觉.很柔软.
　　她又说.暖.我们长得有点像呢.你会不会是我遗失多年的妹妹?

　　我遗失多年.却不是你妹妹.
　　我想.却没有说.我静静地帮她梳头.觉得她是那样的美.
　　6
　　初二时.暧的父母死了.亿万家财被用去填补赔偿和损失的口子。暧去了几趟父母身亡的城市.带回骨灰.扔在家里的置物柜上.有时上香.
　　他说.这下子.一切填平.
　　我们没有钱了.我说.
　　他拍了拍我的头.我可以去打工.我十六岁了.他说.
　　我转头看昧.昧也看我.微笑.
　　7
　　暧开始去做兼职.离家很近的酒吧.月薪很高.但晚上总不回家.
　　他的成绩有点下滑,很辛苦.昧说.
　　暧说没什么.他变得很苍白,病弱.不如以前.
　　8
　　考上大学报道的日子.昧说她要走了。
　　暧不在.
　　她像暧一样拍拍我的头.
　　来找我.
　　她说.给了我一张写着地址和电话的纸条.
　　别告诉暧.她最后说.
　　9
　　在昧的纸条背后写着一些话.
　　暧是个男公关.暖,他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你.
　　暖.你很美.足以让男人一见倾心.
　　帮帮他.好么.

　　暖.
　　暧的声音.他拍拍我的头.我一惊,纸条滑落.
　　9
　　温宇是暧的客人.他说不能回家里.暧就带他回家.
　　介绍的时候他说,我叫温宇.温暖的温.杜宇的宇.
　　他常来.每次都起得比暧早.
　　他对我说.暖.很美.很柔软.像含在嘴里的感觉.
　　他说.暖.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们更多的钱.
　　他说.你不准逃跑.你逃不掉的.
　　我没有理会.
　　10
　　我遇见了珲.那时手里还拿着晚上要做饭的海鲜.
　　他抓住我的肩膀.
　　他说.小暧.带着于暧.离开温宇.
　　他说.一切都为了瑷.求你.
　　我才知道.瑷是温宇的妻子.七个月身孕.珲的孩子.
　　11
　　黄昏.
　　我拉着暧的手.对他说.仅听我这次.和我走.去找昧.
　　他没回答.
　　我拉起他的手.飞奔出门.一路没有停止.穿过大街小巷,心跳得更快,更快.
　　仿佛永远逃脱不出.
　　我回头看他.他笑.
　　我停住.
　　枪声.
　　夜幽暗,血温热.
　　暖.

　　温宇在身后.枪口指向我.
　　暖.为何你要逃.
　　他笑.

　　我叫暧.
　　我说.
　　心跳得更快.然后.一瞬间.绽开一大片.血红.
　　暖.
　　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