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瞳》柒月裳

3、Chapter 3

　　爸爸出差去了。
　　没了爸爸在身边，五岁的傅瑭瑭又被小妈逼着做家务了。
　　橱柜太高，傅瑭瑭搬了个小凳子踮着脚，才勉强能够把洗好的碗放进去。手臂举了很久，实在太累了。傅瑭瑭甩了甩疲惫的胳膊，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橱柜里刚放进去的碗。一摞碗乒乒乓乓都砸在了地上。傅瑭瑭被吓呆了，傻傻的愣在原地。
　　小妈闻声从客厅冲了进来。一见满地的狼藉，怒火又重燃起来。
　　“贱骨头！小野种！什么事都做不好，晚饭别想吃了！”小妈怒骂着，拇指粗细的小棍如雨点般落在傅瑭瑭的身上。
　　“小妈，小妈，我错了！”傅瑭瑭一边求饶一边四处躲闪着，脏兮兮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小野种！白眼狼！ ”小妈仍不依不饶的追着傅瑭瑭打。
　　“小妈，我不是小野种！如果让爸爸听到他也会生气的!”傅瑭瑭擦干泪水，索性站在原地挨打，一双蓄满泪水的蓝眸倔强的望着小妈。
　　小妈停下棍子，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爸爸？你知道你爸爸是谁吗？”
　　“我知道！我爸爸是傅梁。”
　　“呸！”小妈冷笑着啐了一口。“你爸爸是傅梁？笑话！你妈妈的眼睛是黑色的，傅梁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往上倒三代都是黑眼睛的中国人。你呢？你看看你的眼睛，蓝色的！你说，你怎么是蓝眼睛呢？”
　　傅瑭瑭一脸惊愕，睁大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倒是说啊！“小妈阴阴的笑着，一步步逼向傅瑭瑭。
　　“不，不是！“傅瑭瑭痛苦的捂着眼，一步步向后退。
　　“让我来告诉你！你妈妈不知早上了哪个外国佬的床，她跟傅梁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你。你以为你妈和傅梁离婚后是去了外地打工？哼，傅梁骗你的！因为你这双眼睛，你妈再也掩盖不了她和别人偷情的事实，她早在三年前就因受不了压力自杀了。傅梁还不让我告诉你，怕你受刺激。什么孩子无罪？放屁！真不知道他养你这个野种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不过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会和我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的。”小妈狠厉的笑着，得逞的笑声一遍遍回荡在傅瑭瑭的耳际。
　　“你胡说！你是坏人！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傅瑭瑭混乱的摇着头，脑中嗡嗡直响。 　　“小野种，还敢还嘴！”小妈狠狠一个巴掌抡向傅瑭瑭。她孱弱的身体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重击，重心不稳，头硌到了灶台的壁角上。
　　世界黑暗了。 　　
　　“瑭瑭，瑭瑭！”柘暮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拉回了傅瑭瑭游离的神思。“你怎么走神了？”
　　“对不起……”傅瑭瑭低下了头，余悸未消的深吸了口气，“你继续吧。”
　　“你都没听进去，我读了就没意思了。”清早就看见傅瑭瑭独自坐在学校小花园里，读着全英文的《悲惨世界》，看着她结了小茧的指尖，那种心疼又泛滥起来，于是自告奋勇读给她听。现在看来，她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心意。想到这儿，柘暮的嘴角多了一丝苦笑。
　　听出柘暮话语中的无奈，傅瑭瑭局促起来。“柘暮，我……真的对不起……”到话尾时，她哽咽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爱她的，她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你怎么了？瑭瑭。”从未见过傅瑭瑭如此脆弱，柘暮无措起来。“瑭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柘暮，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我没用，是我害了妈妈……”回忆一幕幕涌上来。她年幼时就开始摸盲文，因为不习惯，指尖不知磨破过多少次。当她承受着这种锥心之痛时，没有人给过她安慰，当她蹒跚着新走，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时，没有谁将她扶起，周围只有嘲笑。当她摔破碗被小妈打时，爸爸没有理会她的哭泣，只在一旁默默抽烟。从那时开始，她就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默默的坚持。所有的疼痛都没有她的身世之苦来的剧烈。这么多年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许只是为了那么个信念——她不是没用的。而这一刻，她也开始动摇了。
　　傅瑭瑭泣不成声。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坚强了太久。
　　柘暮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将傅瑭瑭纳入怀里。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他对她更是疼惜不已。“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如果你一直这么坚强，我怎么能发挥作用呢？”
　　嗅着柘暮温暖的味道，傅瑭瑭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积压了多年的沉郁，终于排解了些。 　　“呦，在演苦情戏呀！”顾芷薇讽刺的声音响起。
　　傅瑭瑭惊慌失措，欲起身，却被柘暮紧紧箍在怀里。
　　“顾芷薇，你来干什么？”柘暮的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傅瑭瑭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怔住了。
　　“我说怎么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没想到你是在和这个瞎子幽会啊！”
　　柘暮下意识的将怀中小小的身体紧了紧。“注意你的措辞，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顾芷薇尖酸的语调里有着压制不住的愤怒。“你都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私会了，还能做出什么更不客气的？”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不需要背着你。”柘暮瞥了一眼顾芷薇，嫌恶的转过了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傅瑭瑭不用看也听得出顾芷薇的愤怒。“柘暮，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柘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