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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三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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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下雨,不知何时开始,何时又才能结束。
天地间是昏黯的。他慢行。
雨并不大,水丝却很凉。
他把全身的重心都靠在那株枯萎的树下,树枝像是对着天空张开的枯手,他没有打伞浑身湿了个透,嶙峋的枝干根本无法为他抵挡哪怕丁点的雨丝。
感觉真是麻烦。
雨水冲刷下来,一树残花红的像血。有几点落在他的头发上,眼睛很痒,他抬起手盖住脸。袖口拭去的不是雨水也不是泪水,而是——
他浑身是伤,奋力的厮杀着。他混在恶灵中张开双手,用实体化后冰冷又恶心的身体,以拥抱的姿势,替他挡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在战斗中挣扎着抬头望向他的,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眼牵绊
他醒来,看见他穿得破破烂烂,胸前胡乱包扎的纱布隐约渗出血丝。他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请求他的帮助。
他的眼神坚定,看着他的。
他抬起手好奇的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说了什么。
从未有人对他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
他戴上催眠眼睛,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而他,则是停下手中的工作,搬了把凳子坐在沙发旁看那人的睡脸。
看‘猩猩’而不是看星星,他就那样什么都没想的,发了一下午的呆。相比起在他身边安静的待一会儿,之前的修真资料好像并没有多重要了。
他复活他,他看见他的曾经,看见他向他跪下哭泣着恳求他能醒来,他不希望再次失去他,他那时多么希望他能醒来,对他说他骗他的。
他把那段绳子重新系在他的手腕,并认真的说不再希望他死。他和他说后来的恐怖片,说存活的一个名为陵辛的新人像极了他和他的孩子,说到孩子,他恍然大悟般,自豪的跟他说他和她有了孩子……
他说他这次来这里,除了复活他之外,还带了她一并安胎。他说他见多识广是最智慧的智者乐,想让他帮孩子起一个好听的名字,惊叹岁月的快速时他没有注意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瞬间僵硬的表情。
他笑得很开心。
水从消瘦的下巴上落下,一滴一滴,像是倒计读秒。
他用手盖住脸。眼泪顺着指缝疯狂的往外渗,横流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蜿蜒透明的血管。
根本没用!该死的泪水像回忆一样汹涌,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念出呼唤的咒语,他看见他的过去。大半都属于一个温柔的少女。
而自己,只是,只是和很多人一样,挤在另一小半中,一个名为朋友的位置。
好朋友,好兄弟,好伙伴。
他把受伤的女孩护在身后,愤怒的对着他咆哮!他用力抖开手中的匕首对准他的喉咙冲向他——
他说他是杂种,他问他怎么不去死!
他拉着他一路不停地说着,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而他,只是机械的往前走。直到走到旅馆前面,一直在等候的少女扑上来钻进他的怀里。
他吻了她鬓角柔软的头发,他把手贴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去感受里面属于他们生命延续的重量。
水很凉,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拥有感觉果然是一件糟糕的事情,身体在微微发抖,却不全是因为冷——
他抱着他疯狂的冲出血腥的蜂巢,他快要窒息了,他把内力不要钱一样拼命往他体内输入,中正而温暖如流水,明明那时候没有感觉,却本能的觉得,那是该暖的。
雨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像是不断的巴掌扇在脸上。
他站在船头深思布局,站在暴风雨里。身后的他叹口气嘟囔了什么,递给他一把伞。
肆虐的暴雨似乎瞬间消失了。他和他打着同一把伞,整个世界尘埃落定。
是迟到了吗?还是错了吗?
情绪波动这么大,怎么继续布局?一个没有完美布局的智者,像是那个著名的冷笑话,‘给你一个没有空间袋的小叮当,你会要吗?’。
感情真麻烦。果然还是不要要的好。
为什么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流泪,而感到悲伤?为什么明明身体没有受到任何物理伤害,心脏处会开始抽搐性的颤抖?
为什么面对异形皇后也不会有这种情绪……害怕。
明明害怕他离开自己的视野,又为什么会怕看见他……在他对她笑的时候。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有拥抱他的冲动,却害怕他因为讨厌而将自己推开。
还有很多,是害怕他死。
远处传来飘渺的呼喊,似乎是他出来找自己了。楚轩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了树,枝桠微微一颤,更多的血红色花瓣像雨一样洒了下来,有几瓣落在他的肩膀。黢黑嶙峋的枝干更显萧条。
他明明在那里。
他明明就在那里,就在自己视野的正中央,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知道雨水应该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洗干净了,但还是看不清他。
他明明就在那……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眼睛里的泪流不干。
感觉……真是麻烦。
头有些晕,他一个趔趄的绊倒,大步走向他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急冲过来扶起他。倒在他的臂弯的瞬间,那人的气息无所不在。
他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脸,问他是不是这几天忙修真资料太累的缘故,他没有回答。而他,则是无奈的打横抱起了他……再一次。
最后一次。
在无法擦干眼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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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郑楚吧12年4月的贺文,现在看起来还真是……矫情。
大概只是很喜欢那句‘从未有人对他做过那么亲密的动作’吧。
那句话,已经可以很明白的阐述我心中郑吒对于楚轩的重要性了。
习惯了操纵那个人的行动,那个人作为自己最强有力的棋子,被保护的楚轩。
心里会很难受的吧。尽管他可能并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难受。难过,甚至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