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永易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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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听到没，我在问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的确是有……但是么……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路过肯定会汗毛耸立，鸡皮疙瘩落一地，因为，在这么个月黑风高杀人夜，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飘”过林间……而且，还不停地自言自语，就好像和虚空中的另一个人在讲话，可是，他的身边，分明没有一个人影。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这两百年来，一直有一个灵魂守在我的身边，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个灵魂在慢慢地憔悴……永旭，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谁……我知道，在你的血被劫珠吞噬了之后，那个灵魂就消失了……我猜，他或许是进了你的意识里吧……”
岚戈的声音在永旭的脑海中响起，永旭一边运着轻功往回赶，一边打量着戴在左手腕上的那一串血红色的劫珠，这九颗灵珠被一根浅蓝色的细线编串在一起，那根线摸起来有几分冰凉，想来也不是什么凡物，灵珠其中的八颗是一样大的，唯有中央的第九颗稍大一些，而且里面似乎有一缕金色的烟雾在旋转，难道说，那就是岚戈的灵魂？！这串珠子戴在手上虽然不太显眼倒像是串红木佛珠，但是每一颗珠子上溢出来的刺骨的凉意，却是让人心头一震……那里面，毕竟是囚困着无数的哀魂啊……一想到这里，永旭的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其实，那老头说它是妖物，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而已。
“你猜的没错，那老头的灵魂的确是在消散前进到了我的意识里……而且，他还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我，不过他希望，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永旭叹了一口气，说到底，那老头也不过是痴人一个，为了所爱的人，守了整整两百年……如果他当初选择自己的灵魂被永远封印也就罢了，但他偏要灼烧自己，仅仅只为照亮所爱的人长眠之处，想起寒冰洞里的那株蓝色妖姬，还有那淡蓝色的微光……那是灵魂之火的颜色啊……
阿岚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惧怕黑暗的……
永旭回忆起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眉眼微垂,两百年，只能看着爱人的睡颜却无法触碰，人都是那么渺小而无力啊。
“喂……你难道不觉得你很过分吗，干嘛要告诉我你知道那个秘密，这样我心里很难受耶，你怎么着也编个谎言骗骗我，那样我还能好受一点。”岚戈有点火大，这个死小子连句话都不会说。
“我编了你也不会信的。”永旭撇撇嘴，本以为这个千年妖帝长得那么有气质，性格也肯定会温文尔雅的，没想到，这人心里年龄比他还小，真是没治。
“你……”永旭的一句话直接把某妖给噎了回去。
“安静多了……”永旭倒是不知道，那是因为某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已经是卯时了么……”永旭望着天边的那一丝绯红，夏晨天亮的格外早，必须马上赶回去……哥哥的毒要是今日的辰时解不了，那么……他不敢想，哥哥，已经是他最后的一个亲人了……
“在林间走太慢了！”永旭猛地一踏地，踩下几卷茂枝借力，飞腾到了树林的上方，轻功运到了极致，风一般，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划过一道白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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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灯依然。
暗黄色的灯光下，锦衣老者的脸，阴影和明亮并存。
那些在时光的长河中浸泡出来的皱纹，以另一种方式，印证了他的性格。
扭曲却带着点人的本性。
他的心，也是一样。
尽管他的身上穿的是那件九幽教中唯一绣了九剑图案的白色长衣，但是，身为教主的他，也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平凡人罢了。
也同样无法抵抗，更高的，名、利、权。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太过宁静的夜里，他才会感到无比的空寂而没有安全感。
所以，九转劫珠，
他必须得到！
九次死而复生的机会啊，虽然只有九年，不过，九年的时间收拾掉那些白道的家伙们，坐上江湖武林的最高峰，对于他来讲，已经足够了。
锦衣老者看着桌上的那个锁紧的白玉盒，陷入了沉默。
“教主大人，那小子回来了。”
烛光无法照亮的黑暗中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老者的脸上划过一个诡异万分的可怖笑容，不过瞬间被一个长者般的慈爱所掩盖，心中城府如他也许已经忘记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吧。
“咚咚咚。”
“进来。”老者胸有成竹地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一个背负着亲人的性命的人果然什么都可以做到。
门被推开，那个白色的小身影立在门边，一抹日光的绯红洒在他的半边脸上，而另一半却是模糊而阴暗的黑色。
“救我哥哥。”小少年的声音蕴藏着不容违抗的阴冷。
“珠子拿到了？”锦衣老者一只手掐灭了灯罩中的烛火，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就连空气也仿佛凝结住了。
“嗯，快救哥哥，就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永旭终于耐不住了，他也不顾对方是教主还是什么，直接吼了出来。
“永旭，只要你把珠子交给我，这个白玉盒里的另一颗解药，就是你哥哥的了。”
永旭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白玉盒上，没错，这个盒子的确就是当时这老家伙取出解药的那个盒子。里面的一颗解药是给他的，另一颗，则是等他取到珠子回来，给他哥哥的。
永旭二话不说，几步跑到桌子边，右手在左腕上一掳，也不管手掌上缠着布条的伤口的疼痛，一把把那串珠子直接“啪”得一声拍在了桌角上，抓起白玉盒就夺门而去。
“没想到……紫大教主您派了那么多的手下都有去无回，这个臭小子竟然一个晚上就拿回来了。啧啧……真是有趣的紧呢。”一个赤着上身胸前斜缠着白布条背着一把巨大木剑，理着毛刺头的中年男子悄悄地从黑暗中闪了出来。
锦衣老者眉微微一颤，他的右手颤抖着慢慢伸向桌角，终于得到了吗，终于要得到了么……这串曾经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灵珠，这是九条命啊，不，这不仅仅是九条命，和那些不知内情的外人不同，紫尹清楚地知道，一个人如果仅仅是复活但却受了太重的伤，还是会死……所以，这串灵珠除了拥有重生之力以外，还可以治疗所有的伤病……那血红色的妖娆的光华在眼中跃动，锦衣老者抽出了腰上别的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者刚想在劫珠上滴血之时，一只手一下子按在了珠子上。
“紫尹啊紫尹，你也太大意了，哈哈哈，晚了，已经晚了，我的血已经抹在上面了。”背着木剑的男子嘲笑地抓起了桌角那串已经沾满鲜血的劫珠。
“赫九，难道你的‘双生蛊’不想解了吗。”紫尹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木小盒。
“啪啦啦”几声，小盒被捏得粉碎，粉末在他的指缝中流出。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紫尹的瞳孔瞬间放大，这个男人应该立刻倒地才对，怎么会……
“哈哈哈，紫尹，你真以为我的心脏里进了‘子虫’？哈哈，教主大人，你看……”背着木剑的男人用另一只手伸进白色布条里一轻轻捏，一只比那竹木盒还要大的红色虫子在他的食指和拇指之间扭动着。
“这才是真正的‘母虫’。”
“刺啦”红色的虫子霎那间被掐碎。
“你……你是……你竟然是……我早该想到。”老者哀嚎了一声，身体开始抽搐，“咳……”他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不过几秒钟便连挣扎都停止了。
“哼，老东西，死了最好。”中年男子嘴角挂上了一个鬼一般的笑容，他蹲下身，手上长长的黑色指甲一下子没入老者的心脏的位置，“宝贝死了还是宝贝。”一只带着血的红色的小虫被他捏了起来，掖进了身上缠的白布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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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你快醒醒！我把解药拿回来了！”永旭趴在床边，焦急地望着病榻上的那个憔悴的人儿，那个人苍白着脸，额上不停地往外渗出虚汗，暗紫色的嘴唇招示着他身体里的寒毒已经钻得很深了，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
“小旭，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永易咬着牙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做起来，永旭连忙扶住他快要倒下的身体。
“哥……你会好起来的，来，我给你服下解药，这个解药可是那老家伙的宝贝，要不是我拿那串珠子去换，他才不会答应给我，我想你吃了它一定会……”永旭一边安慰着哥哥一边打开怀中的白玉盒……
“啪”
清脆的一声。
玉盒掉落在了地上，碎了。
永旭的双手停滞在空中，他那一双深紫色的瞳呆呆地望着一地的碎玉，还有那块本应包着另一颗解药的锦缎。
泪，悄悄地溢满眼窝……模糊了视线……
“不！哥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永旭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个玉盒里分明只有一个凹下去的小槽……的确，那时候，他看到那个老家伙把给他的解药从白玉盒中拿出来……但是，他并没有看到盒子的里面……也就是说，那第二颗解药从一开始就是那老家伙编出来骗他的，让他以为他的哥哥，还有救……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是活着的那个……而他的哥哥……
永易看着眼前目光空洞的人儿，心，痛，可是他不能说，他不想让自己最珍爱的弟弟再为自己落泪。
他吃力地抬起早已冰冷的手掌，为他拭去眼角的泪。
永旭紧紧地握住哥哥冰凉的手，传过去最后一丝温度。
他咽下了泪，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拼命地在心底刻着他的每一寸容颜，好让以后还有一个可以用来回忆的凭借……
“小旭……”永易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在抚慰着面前这个濒临崩溃的人儿的心。
“哥哥……”
“带我去忘忆山吧……哥哥想在临走之前，再看一场日出……”
“……好。”
忘忆山崖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迎风而立，而他的怀中，一个憔悴的人，静静地望着天边慢慢散射出的潮红，他的嘴角，悄悄地挂上了一丝豁然的微笑，有时，离别并不需要言语的表达，那样只会徒添悲愁罢了。
所以，当哥哥的手臂从永旭的颈间滑下，虽然痛彻心扉，却不再流泪……
小旭，如果哥哥不在了，你要学会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哥哥的这句话盘旋在永旭的心头，望着那一轮洋红缓缓升起，生命仿佛瞬间有了新的意义，却又瞬间染上了血一般的沉寂……
把哥哥葬在了忘忆山崖边，永旭仰头对着苍穹长啸。
“哥哥……你安息吧，我发誓，你和爹的仇，我一定会报！”
一定会报……一定会……
忘忆山崖上，回荡着这个十二岁少年的誓言，还有那烧不尽的仇恨之火。
或许永旭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座他哥哥常来的山崖，竟寄托着永易终究无法实现的一个愿望……
小旭，忘忆，忘易，忘记曾经的回忆，忘记那些快乐与痛苦，也忘记我……从今天开始，为自己而活……
这个愿望竟然和禁地中燃魂老者如此相似……
为自己而活……
真的，太难。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永易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