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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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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时光,像一台老式放映机,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回忆的画面,毫不累倦,相反地,一如旧漆皮火车般轧过锈迹斑驳的年岁的铁轨,不曾留情。
[part 1.关于“飞翔”的梦,我已作了好次]
天空湛蓝的透明,飘渺的感觉让人想在这天地间翱翔。阳光透过指尖,带来点点暖意,不自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单浅站在窗口。嘴角微微上翘,凝视着楼下那棵老樟树,出了神。
背后响起门锁拉起的声音,单母唠叨的功力又见长了:“单浅,这懒丫头,还杵在这干什么呀!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做事要迅速,像你这样以后出去工作,有那个部门敢收你呀!快点刷牙洗脸,天都亮了,补习怕是要迟到了,你现在读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还不赶紧利用时间,你想高考抱鸭蛋啊!你有这个脸我还没这个脸,你要实在不想读就干脆回你姥姥家让你舅给你置块田务农算了……”
单浅没有答话,司空见惯了,她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单母走到她面前,用食指戳戳单浅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死丫头,你听到你老娘的话没有啊?”
“听到了,我知道了!”她闷闷地应了句,然后拿起书包,转身离开,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补习班那个老师,势利眼一枚,背后还悉悉索索地传来单母的高调女音:“哎!这小孩,小时候看得多讨喜多听话,怎么越长大越难管呢?操心呦……”
从小区的自行车棚出来,她骑上单车,疾速行驶,这是一条废弃的高速公路,鲜见车辆,再加上是通往偏僻的城郊,因此很难看到了。
风肆意地打在她的发上、脸上、身上、白色的T恤蓬蓬地鼓起一个大包,她将双臂张开,享受这难得的恬淡,享受这让心飞扬起来的感觉。
[part 2.才发现叛逆已经在我骨子里根深蒂固了]
鲁迅先生曾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活了十七个年头的单浅终于明白这句话得含义了,彻彻底底得,因为这句话完美地诠译她和单母现在的场面——
“单浅,你到底想怎么样!老娘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穿,给你请专门的补习老师这么多年,你爸把咱抛弃的十几个年头,我对你不好吗?你用愁什么?我对你没多大要求,只要你好好读书就行,可是你给我看的是什么?离高考就一个月了,你期中考试给我带的成绩是什么呀!除了语文英语上了一百二,其他科目都是二三十多分,你还有脸让我签字去参加家长会,你怎么不去死呀?”
“你能不能闭嘴啊!你知不知道我也很辛苦的,我一点也不喜欢理科,我不喜欢学习,够了吗?天天听你啰哩八嗦一大堆我很烦的,你更年期了吧!”
“你辛苦,难道我就不辛苦吗?我朝九晚五地赚钱,为了什么?你这死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省心啊!你看看你们班的李清,人乖巧又孝顺,成绩又好,你怎么一点也没沾上她的好习气,我怎么生养了你这一个忤逆女!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啊?”
“你喜欢她就让她当你女儿算了!谁喜欢谁当,我一点也不稀罕!”一丝嘲讽的笑爬上单浅那未脱稚气的脸:“难怪把当年要抛妻弃女娶另一个女人,背进离乡也是因为受不了你这女人吧?”
“啪!”手起掌落,单浅的眼神有一瞬间闪过错愕,随即被怨恨所取代:“你还想怎么样,一并办了算了!”
“对不起,浅浅,我不是故意的……”单母慌乱地伸出手想去揉她红肿的左脸颊,单浅却如避蛇蝎地退了一步:“怎么,还想打我,够了,我先去秀姑姑那住一阵!”
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家门。
“砰”防盗门被重重的甩上。
一扇门,一道墙,将一对母女的心隔阂。
[part 3.开启一扇窗,关上一道门]
单浅口中的''秀姑姑''是单父的表妹,关系甚好,但各自成年后便没有联系,听说了单夫抛妻弃女而去时又与单浅取得联系,这个温柔的女人总是让单浅感受到家的温暖,她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妈妈,但是不可能。
初夏午后的阳光柔和舒服,密密匝匝地从剪纸窗帘的缝隙逃逸进房间,木质的地板上斑斑点点的影,单浅坐在书桌上静静地捧着一本旅游书,仔细而又专注,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直到最后一页,她才放下书本,轻揉太阳穴,望着墙上的挂历发呆。
离高考还有28天。鲜红的数字格外刺眼。
单浅又搬回了家,是秀姑姑的劝说。当她打开门时,已正值下午六点,平常这个时候单母总会呆在厨房,泡两杯姜茶。今天却不见影踪,她难免有些疑惑。
把书包随意摔在沙发上,很大的声响。这次她百分百肯定——家里没有人!因为如果单母在的话绝对又要唠叨一回。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见她!单浅给自己催眠。但紧皱的眉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开冰箱拿汽水。斜睨着的眼睛瞥到在餐桌烛台下压着的小纸条,娟秀的字体,她认得是谁的。细细的盯着那张纸,好像要把它看穿似的:
我要出差两个星期,你要是回来了就自己弄饭吃,生活费放在你房间的枕头下。
2002.5.7
今天是五月十一,也就是说她已经走了四天了。单浅不敢相信的反复看着,唯恐漏掉了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从第一个字“我”开始,到最后一个数字“7”结束,没有一个温情的字眼!
视线渐渐的模糊 ,氤氲的水汽在眼里打转,小巧的鼻头因隐忍而通红。明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为什么还是不敢承认?她不在乎自己呐! 没有关心的语句。即便......这样很矫情......不奢求唤喊昵称,可是,上面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啊!简简单单的“单浅”两个字也没有啊!怎能叫她不伤心?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得终于夺眶而出。
虽然说人长大后小时的记忆也会逐渐消退,可她清楚的记得啊!她记得她用温柔的嗓音呢喃唤她:妈妈的乖宝贝、小浅、浅浅......会给她织毛衣,系鞋带......
爸爸还在时,他们总说自己是“超级”大宝贝。他们说她是天赐的礼物啊!
爸爸走后,她就变了,她变得不爱笑,整天很忙很忙,忙到没有时间来管她,忙到忽略了她。称呼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何时变成了“懒丫头”、“死孩子”......
用纸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眼神恢复清明,闪着异常坚定地光彩:她发誓上大学后一定要里南方远远的,不回来了!顶多工作了每个月寄点赡养费还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part 4.我不要再当任人摆布的傀儡]
三伏天气,单浅开着空调惬意地坐在沙发上,一身吊带衫、小热裤,显得格外凉爽。她手里拿着自制的酸奶西瓜——这是单浅的一大特色,吃西瓜时一定要淋上一层冰酸奶,这样细化的颜色就变成了粉嫩嫩的颜色,好不惹人喜爱!
打开电视,不是情节恶俗赚人眼泪的偶像剧,就是“欧巴桑”们看的一点档。新闻台的消息几乎全是关于高考的。回想起高考,单浅还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她有印象的是高考那天天气炎热,柏油路如滚石一般烫,皮肤接触得到的灼热,空间似乎也扭曲了一般。单浅抱怨着分到了一个烂考场——整个考场只有两台老旧的吊扇,呼啦啦的转悠着,她心情烦闷得连带胃也不舒服了,只想呕吐。最后浑浑噩噩地乱填了一番,晕乎乎地走出了考场还分不清东西南北。
六月二十,高考放榜日。
单浅慢腾腾地赶至放榜点,到处也是黑压压的人头,人、体就像是一个自动燃烧的大火炉,散发着热量,单浅挤在人群中间,汗水打湿了她的长发,衣服黏兮兮的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好不容易挤到榜前,她用“雷达”搜索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果然没考上。
[part 5.有一种期待叫做未来]
单浅的脑海里浮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休学一年外出旅游再复读,这个念头一出当然免不了与单母的一番激烈争吵,最后以单浅稍胜,单母只好叹了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单母和单浅自争吵后就再没交谈过,连单浅背着旅行包离开那天单母也没去送她。单浅未说,但难免失落。不过马上就被美食所吸引。
西安壮美的黄鹤楼,逶迤的山海关,抑或是有着小资情调的哈尔滨和粗犷的大草原无不坚定了单浅的信念——逃离、逃离!
近三个多月的旅程确是一笔不大的花销,单浅却倔强地不回家,只是每到一个城市都会打个电话给秀姑姑报平安,然后寄给她每个景点的明信片。就好像忘了自己还有一位生母,但她清楚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如此轻易割舍的。
[part 6.我听见回忆哼着思念的歌]
时至九月,2011年秋分。单浅正站在人群里一起观赏华夏母亲河——黄河水势澎湃的景色,不同的是,单浅已经是一名金牌导游了。
2002年高考落榜,2003年休学旅游,2004年复读重考,2005年去了中国极北的哈尔滨读旅游专业,2009年毕业成为一名导游,2011年,她已经工作两年,从一个普通导游升级为金牌导游,亦说明了她的能力。
“浅浅姐,我们回旅店啦!”团里唯一的高二女生小六喊道。单浅方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
铃声响起,小六接通电话:“妈,我都说了没事,你别老打电话来,我都十六了,不是小孩了!”“死丫头,享了乐就忘了妈……”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清晰又有些模糊地传入单浅的耳膜,她恍了神,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聒噪地荼毒她的耳朵,只可惜已经几年没听到了……
“死丫头啊,你不要嫌妈妈啰嗦,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另一头的声音有啜泣的迹象。
“我知道啦!快挂吧,浪费电话费!”……
“浅浅姐,我妈是这样的,很噜,不过是很奇怪很可爱敏感的人!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妈妈为了抚养一天要打三份零工,我很感激她!”
那“她”呢?“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单浅不敢肯定,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她开始想念午后的那杯姜茶了,回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part 7.倦鸟总是要归巢的]
十一月,尚有阳光,很温暖很温暖的触感。单浅拖着格子行李箱,走着以前曾经千百次走过的路,空气在鼻腔中也被酝酿地格外香甜了般,单浅的嘴角微翘,终于又回来了。
105号,稍稍掉了漆的绿皮防盗铁门虚掩着,一如九年前,没有改变。
她伸出手打开房门,姜的香味扑鼻而来,听到壶子烧得“咕噜”发响,客厅的摇椅上,她鬓间霜染,戴着老花眼镜细瞅着打一件蓝底白衬的毛衣,尔后她震惊地回过头,久不语。
单浅笑了笑,“妈,姜茶开了!”
正值十一月,感恩节。
[part 8.尾声]
单浅已经辞去了导游这东奔西跑的行业,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饮店,主要卖姜茶,很有小资情调却融合了家的味道,她取名为“归属”。
店里缓缓流泻出音乐:“从前的我太倔强,看不清自己的方向,你给我所有的力量,你就是力量……现在我终于明白,每个人都有原因而存在,有一种期待叫作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