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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背井离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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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对面的这个叔叔我认识,但从未有过言语上的交流。像这样坐下来面对面的交流,还是自相互认识以来的破天荒头一次。
母亲的代理律师——刘琛。
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一个律师对一个委托人的判决结果陈述。被判决人不是我,判决的内容却与我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我麻木的看着刘律师的嘴唇在不停的诉说着什么,但完全无法集中心思去聆听,心思也早已飘到了其他的地方——虽然这判决书里的内容早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或该说是结果,但我还是完全没有想到这结果,会这么早的来临。
虽然还是会觉得难过,但是从小就被迫独立的我,并没有将任何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哪怕,放在桌下的手已经连拳头都快握不住了。
刘律师念完判决书里的内容,见我没有出现他预期中的反应,便开口询问道:“小月,你…有在听吗…”
我端起桌上的奶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律师先生,我的护照和签证以及绿卡的申请,妃女士是不是全权委托给你办理?”
刘律师收起判决书,担忧的看着我说:“小月,你叫我刘叔叔就可以了。”
我不置可否的继续抿着奶茶。
“你的母亲在法院下达判决书时,已将你出国的相关手续交由我办理,护照与签证不出三天便可以办完,机票也定在了五天之后。绿卡的申请比较繁琐,暂时还没下文,不过办好了我会马上联络你。还有就是你的名字…”
我站起身来,从椅子扶手上拿回帽子,背起单肩包对他说:“名字的话,看妃女士的意思吧,我无所谓。出国手续办好了,打我电话就行。下午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指尖压了压帽檐,表示再见。不等刘律师起身告别,我便立刻离开了这家咖啡厅。
微微低下头,不想让这些陌生人,看出我已经快压抑不住的情绪。
父母选择离婚,母亲也正式的借此机会恢复了原本的日本国籍,以及自己的姓氏。而还未满18岁的我,则被法院判给了母亲,在中国所居住的房产也将在不久后被父亲收回。
母亲的委托律师此次约我见面,便是通知我,判决的结果、赴日所需办理的手续以及行程。
虽然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离开生活了十四年的祖国……我抬起头看看阴暗的天,也许…离开这里也算是…一种恩赐吧。
甩甩头,催促自己赶紧离开这个人山人海的闹市。
早就已经决定,不再为自己以外的人有情绪波动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帽檐下的我,还是泪流不止呢?
机场。
喧闹的候机大厅里。
我站在安检门前,默然的从刘律师手中接过机票与签证,帽檐也压得很低。不想去看他的表情,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目光朝向机场外,抬起手指压压帽檐,作为只属于我的独特的告别方式。
再见了…
外祖父是日/本人,也是日本很知名的科学家。外祖母是日籍华人,也曾是中/国很有名的科学家,赴日学习时认识了外祖父,遂在日/本结婚生子。
父亲是企业家,常年在英/国,与英/国有飞机往来的国家。母亲是服装设计师,常年在欧/洲,与欧/洲有飞机往来的国家。
这些都是我的亲人,一两年里见一次都十分困难的亲人。
我对“家”这个字的理解相当的薄弱,只有在十多年前的照片里可以看到亲人们的合照,和合照上那虚伪的笑容。
我的“家”在城郊,大大的房子里,有一群不苟言笑的佣人、一个非常严厉的管家,一只宁愿在天台上晒太阳也不愿意与人接触的猫。
唯独没有“家人”。
靠着窗,看着外面非瞬即逝的云彩,我压下帽檐自嘲的笑着——连亲生女儿的抚养权官/司都不出席,而是交给律师全权负责的父母,还算什么“家人”呢。
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着。只有睡着了,才不会想起烦人的事。
飞机很快抵达了成田机场。
看着熙熙攘攘的送别与迎接人群,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多余出来的似的——这种感觉很糟糕。
我正了正帽子,看了看机场的示意图,托运完随身携带的行李后,向京急线走去。
电车上,与我年纪相似的学生们都在三五成群的吹着牛,穿着正装的大叔们在看报纸或杂质,提着袋子或包包的中年妇女们在聊着自己的丈夫孩子。
我抱着我的单肩包,静静的坐着,看着对面窗户里映出来的风景——和中/国的景色并无什么不同,但却已经身在日/本了。
横滨离东京并不远,行李在成田机场进行了托运,乘坐出租车到达新家时,快递员与行李已经在新家门口等候着了。
签收完毕后,抬头看了眼即将要入住的“新家”,以及“新家”门派的“妃”字。收回目光,打开院门,再从院子里走向屋子门口。打开门后,房子里非常干净整洁。并没有想象得那么脏乱。甚至在玄关上还摆放着一双拖鞋。
我抿起唇,那位严厉的管家先生,还真是位为主人服务的好忠犬啊~
在屋内观察了一圈,把自己的房间选在二楼,面山处。
整理完行李后,才发现,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开机后,信息响了起来。忠犬管家非常简洁的写着:请速回信。
拨通电话后,忠犬管家大致交代了一堆在外国生活的注意事项,我翻翻白眼,把手机从耳朵附近挪开了一点。
忠犬管家说,我马上要就读的学校、班级,还有我的新名字都已经确定好了,我兴趣缺缺的准备挂电话,却听到忠犬说,后天傍晚一定要去父亲至交阿什么的家中拜访,以示礼节。届时,会有人负责迎接,让我不要在那个时刻乱出门云云。
我沉声说了句,知道了。便合上了手机。
冷笑,这种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了,居然还惦记着去拜访什么至交——估计那至交先生,也是个高尚不到哪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