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朝之月似当时》三二坞

12、晨起

　　我是卷着被子醒来的，不意外地看到自己滚到了最里侧，你如果见识过方圆恶劣的睡相，就能原谅我一有人在侧就死命抢被子的习惯，否则我早冷死在二十一世纪，哪里用跑到明朝来做太子妃？不过这一次，冷到的是朱祐樘小朋友。
　　他紧紧挨着我，整张背都露在外头，二月里夜里寒气最盛，他居然也睡着了，还睡得嘴角含笑的幸福相。幸亏皇宫里的保温系统很完善，地火龙和夹墙都烧得热热的，所以朱小弟只是手脚有些凉，看似没冻出什么毛病。我做贼般摸完他手脚背心，想再探探额头温度确认一下，就被一把拉着扑到了他怀里。
　　“喂！”我一掌拍在他身上，才后知后觉想起又不是现代恋爱的小年轻，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可不能胡乱拍打，踌躇着要不要道歉，他反而混没在意，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就起了床。
　　“月儿——素娥，你先自己简单打理一下。”
　　皇宫里面不是都好多人在外面等着伺候起身的吗？我疑问间他已经脱了外衫，我也只能抓紧时间翻了下去，其实昨夜我们差不多都是合衣睡的，寻常人家就略作整理即刻，可我不得不等着上刑具，因为今天要去见长辈。
　　但朱祐樘不叫人，我也不敢叫，只能脱了大衫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原来此时皇宫已经有大块的玻璃镜，真是个好东西呀！我还在臭美张素娥这张我没看清过得脸，再次赞叹一下她的花容月貌，却看见小祐祐站在床边鬼鬼祟祟不知做着什么，走近一看，又惊又叹。
　　电视剧果然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伟大的小朱同志正割着自己的手臂给我造假落红呢，只是没那么夸张一个大刀口子，而是找准了肘间血管一扎，待淌得差不多还捡起白绢按住止血，真是一点都不浪费，看手法有去护士站管输液的潜质。
　　“谢谢你。”
　　他倒是笑得灿烂：“我也怕别人说我有隐疾。”
　　我一腔激情被他的答案堵住，话都接不下去，只能唯唯诺诺：“不管怎样，我欠你一次，你说吧，要怎么还。”皇室里向来一点小伤都大惊小怪得不得了，我知道他这么做对于一个未来皇帝来说，很不容易了。
　　“那就让我继续叫月儿？”
　　他本是句玩笑话，我昨夜失眠想来想去脑筋却通了。朱小弟自然对月儿姑娘是情深意重，若是顶着这名字他必对我更为爱惜，宫中的人多会作践不受宠的妃嫔我是知道的，有他宠，我日子才能好过，也更方便我打探消息，否则家中毫无根基的我在这个陌生的紫禁城中会寸步难行。
　　何况谁知道最多月儿的事情？当然是这位太子爷。反正我不同意，他嘴里叫着素娥，心里还是拿我做替代品，我不如讨了他的好，也能多探点线索出来。
　　“可以啊。”
　　朱祐樘满脸的不置信，继而狂喜，一时间都语无伦次了：“月儿，我会对你好，我，你要的我都，我对你，我会比谁都对你好。”
　　他欢喜地许诺，目光炙如烈火，烧得我心跳又漏拍了，敌人太强大，我军难以抵抗啊！方晖呀方晖，你别老土地玩替身游戏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啦，那就倒大霉了。
　　血止后，朱祐樘刻意把衣服和床榻又扫乱些，才唤了人进屋，我又是那套金光灿灿重如泰山的翟衣冠服。
　　朱祐樘戴着电视里常见的珠帘帽子，当然依女官所授学名是冕冠，前后各九旒，每旒九颗五彩玉丸，赤、白、青、黄、黑、相次。玄衣五章，龙在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本色领褾裾。纁裳四章，织藻、粉米、黼、黻、各二。
　　因他气质清贵，这珠冠华服愈发衬得人丰姿秀逸，雍容端凝。这种男人如果在现代，领出去真是倍儿有面，长相都不用管了，单凭这气度已是卓然。只是再让她对着这样的朱祐樘喊朱小弟、小祐祐是决计出不了口了。算虚岁不过十八的少年，怎可似一泓不可测的深潭，有礼却矜持，眼底看上去便冷冷地，倒像昨夜的男孩不过是我绮梦一场。
　　记得上回在万安宫，他尚且谨小慎微，之后私人会面，他又温和忧郁，加之昨日所见，朱祐樘到底有多少个面具？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可能他这些年对谁都惯藏戒备之心，才养成了面貌无数，过得也的确太过辛苦了。
　　我笑着走过去，捏了捏他手指：“别大清早地就绷紧了，给点笑脸嘛，看吓得瑞香，一只软玉镯套了三次才套到我手腕上。”
　　他拉了我高举的手臂细看，见没伤到哪儿才笑了，一瞬间煦如窗外暖冬晨光：“好，都听你的。”
　　神啦，这要是月儿正主在，他怕是能把人宠到天上去，光这样我都熏熏然了，实在没被高帅富宠过，没见过世面。
　　接下来白日，花在见长辈和宴席上了。无非就是去皇太后、皇帝、皇后那里见礼，拜是拜辛苦了，陪笑也陪累了，但看着赏下来的宝贝，好歹回报率还算不错。
　　太后还是老样子，她当初未必真看中我，不过最终太子纳了我也表示她扳回万贞儿一道，所以对我很是和颜悦色。
　　朱见深却憔悴了许多，原本小点口吃的问题已经严重到无法连贯成话，拖累得我多跪几倍时间，讨儿媳妇也并未冲淡万贞儿去世带给他的悲伤，对我们两都淡淡的，说了几句官面话就打发我们去乾清宫了。
　　王皇后我是头一回看清人，虽上了点年纪，但端庄优雅，待人也极温厚和善，朱祐樘在她面前明显松弛些，连带着我也轻快许多，所以坐着多聊了些闲话。之后由皇后领着见了早早候着的各宫妃嫔，都是粉面桃腮颜如玉，娉娉婷婷如琬似花的，新进了位份的丽嫔比我与朱小弟还年幼两岁，我瞅着一屋子的百媚千娇，还没多想呢，朱祐樘自己先凑上来附在耳边低语，你放心，我不会这样。
　　是了，他若登基，我就得像王皇后一样，对着整个后宫朱唇皓齿、尽态极妍的美人们，共享一个丈夫，还得做出大度的姿态，那得逼成多憋屈的心态？能如皇后这般修养得心性淡泊都是上上选的路子。
　　民间都说王皇后能在万贞儿手下撑过来，胜在怯懦忍让从不惹事端，我却瞧着皇后目光清明，像是有大智慧的人，只是这智慧的基础到底是残忍了。
　　所以，最不能有爱的就是帝王家。
　　我给自己打一万剂预防针，千万千万不能看上朱祐樘，否则万劫不复。
　　晚间赐宴。
　　珠树玲珑，玉露琼浆，瑞霭香浮，听一派凤管鸾箫。
　　袖带染香，锦衣映霞，莺歌燕舞，见一簇翠围珠绕。（听一派凤管鸾箫，见一簇翠围珠绕，借自金瓶梅）
　　主角虽是我和朱小弟，但美人们不过借庆婚的名头，花尽万般心思，勾引着台上明显不在状态的朱胖子。
　　不过还是有伶俐的，赶着到未来天子处讨巧，因之前说了是家宴不讲太多规矩，所以我们案前也是热闹非凡。虽有小朱在旁提点，我仍然被那些妃嫔皇子公主的名号绕晕了，加之人人上前敬酒，亏得朱祐樘还挡去不少，新婚的第二夜我依旧是醉着睡下了。
　　次日晨起，时间还早过前一日，我又要顶着刑具去各宫完成盥馈流程。小朱同学见我要独自去，有些不放心地，再三叮嘱了瑞香，还有入宫后派下两名贴身的宫女绿绮、双南，可见他认清我骨子里不靠谱的本质。不过他让人提前准备了粥面给我略填一填胃，还是让我为他的细心体贴小感动了一把。
　　所谓的盥馈，其实只是走个形式，跑到太后、皇帝、皇后那里端盘子，说您老人家请用膳，以示我是个秀外慧中、识礼孝顺的好姑娘。
　　悲催地是太后也善心大发的让我陪吃两口，说天寒别饿着了，她哪知我出门前灌了一大碗粥，我只能秀秀气气吃了小碗面，意外被赞斯文。所以皇后再请我吃的时候，我就推给老太太了，不过盛情难却之下，又吃了块小点心。
　　夜里，我们依然纯盖棉被聊天，我心里渐渐踏实，看来起码陪上床这事我是不用做了。
　　最惨痛的莫过于来日的庙见，也就是由朱祐樘领着去奉先殿拜他祖宗八代，告诉他们我以后就是他们家的女人了，小朱同学成家能立业了，希望他们保佑这个那个。
　　那可是每代都献了猪羊锦帛扎扎实实的拜啊，自朱元璋的四代祖宗开始，然后太祖皇帝皇后、太宗皇帝皇后、仁宗皇帝皇后……到后面我已经意识涣散了，只知道每到一代，繁琐的流程全部再做一遍，难怪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千秋万代，不然排上百千个老祖宗，每次祭祖就能活生生把人拜死。
　　而皇帝却舒舒服服坐在高堂之上，听大臣说着皇太子嘉礼既成，益绵宗社，隆昌之福等好听废话，以讨餐饭吃。皇太后也在自家宫里听命妇们拍马屁，听完也是要赐宴的。
　　悲催地只有跪傻了的我，回到慈庆宫，连话都说不出来，两条腿直打颤，这个时候我多么羡慕还珠格格发明并使用了跪的容易。
　　朱祐樘到底是宫里跪大的，除了有些倦容，看上去还好，扶我到床上休息后，招呼着人拿热水敷拿膏药抹，最后我还美美地洗了个澡，舒服得差点没在大澡盆子里睡着。迷迷糊糊地有凉丝丝的东西抹在我手肘膝盖上，对了，都洗没了嘛，那聪明的朱小弟你怎么没早想到这点呢？
　　不管怎么样，我这婚就算彻底结完了，上帝保佑，阿弥陀佛，终于结完了。
　　宫中生活自此展开，一时间我作为新鲜人还没有卷入勾心斗角的漩涡，所以每日所见所感算阳光普照，鸟语花香。
　　而朱胖子的身体江河日下，也间接导致了我的地位水涨船高，连位份高的妃嫔们都变着花样地来哄我开心，我应付着美人们、内官们的示好，逛逛园子，陪太后皇后聊聊天，一日也就打发了。
　　朱祐樘是没有婚假可言的，基本上结完婚第二天就忙上了。东宫模仿内阁六部建有小具规模的迷你官署，也是他的办公室，我觉得猪小弟应该能当个好皇帝，他的勤勉真不是盖的，我曾借口送宵夜去满足过自己的好奇心，门外听不过一刻钟，头晕目胀，他却日复一日连懒觉都没贪过，谁不知道冬天那个热被窝要钻出来难过登天？
　　对顶着月儿名字的区区在下我，猪小弟也是无可挑剔，衣食住行都照顾的无微不至，再忙再累也不误陪我吃饭请安，连晚间掖被角这种细活都包揽了，听瑞香说早晨怕扰了我清梦，这位仁兄都悄无声息提了鞋去外间穿，真是堪称二十四孝好老公。
　　我渐渐习惯了身边睡多一个男人，有时迷糊间感觉他抚摸我脸庞，轻过拂花微风，已是最大的逾越，大多时候他不过望着我笑得暖意融融，我便得打起十二分的抵抗力，才能将他如水目光当做催眠软曲，不受蛊惑。
　　朱祐樘还有个怪癖，我也花了半月时间来适应，就是视我的玉佩如命，晚上没事就摸着玩，我怀疑他能数的清玉佩上的每一道刻痕。要不是这玉佩对我也太过重要，看他那痴迷的相，我真想送他算了。
　　不知是太累的缘故否，小朱先生的身体比较脆弱，半个月内已见他伤风两次，夜里听他怕吵了我捂紧被头压抑着咳嗽，我不得不反省该是跟我抢被恶习有关。我跟他提过分被的事，被义正言辞地挡了回来，再者宫中分个被子也是大事，罢了罢了，我只能多多提醒自己不要乱滚乱抢，也不知哪天夜里就滚进了他怀里，居然也睡得甚安稳。
　　不过锻炼身体是必须地，于是猪小弟被我念叨着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开始了我俩各处秀恩爱的散步活动。那个月儿还教了他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的，只是这两年他忙着耽搁了，我又替他拾了回来，每日临睡前象征性地陪做几下，就掰着手指替他数数。外头听着我们床摇微喘的声音，不知联想翩翩到哪里去，反正宫中人人都说太子新婚恩爱着，太后还拉着我隐晦地提及房事需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