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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部在此 ...

  •   燕家别院位于逦阳城最南端,依山傍水,位置奇佳。燕青被燕家老太太软禁于此,命其好好反思,何时肯放弃歪门斜道欲走正途,何时才肯将其释放。这正中燕青下怀,他不由得在心下偷笑,偏面上却装得哀怨无比,惹得老太太一阵心伤。
      “青儿,不是奶奶狠心,你也忒不长进。成天做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却不好好读书,奶奶是恨铁不成钢……”
      “奶奶,青儿定会好好反思!”为了早些结束老太太的絮叨,燕青赶紧接过话头,转身飞快蹬上马车,“青儿不在,奶奶要好好保重!”
      车夫甩起马鞭,双马长嘶一声,放开八蹄向城南狂奔,燕家老太太自怀中掏出一方缭绫帕,捂着眼睛悲泣,燕青坐在车中,放声大笑。
      “这下子,自由啦!”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他悲惨命运的开端!
      一、意外相遇
      上弦月高悬中天,明朗清冽,与池边的晕黄恰成对比。燕青跪于别院点碧池边,双手不停忙碌,一架似翅膀又似纸鸢的物件渐成型。
      “这次定会成功!”他将翅膀高高擎起,上面绵缎做成的银色双翼月光下寒光耀目,似他此刻激动的心情,“这次的飞行器,一定没问题!”
      他将所谓飞行器的巨大双翼紧缚于双臂,尔后沿着竖在墙边的木梯爬上高墙。站在高墙上,望着寂静无人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房屋,燕青的心情,也跟着分外开阔。他张开双臂,闭起双目,感受着从南边吹来的丝丝凉风。
      然后——
      猛然挥动双翼!
      四下里空气被搅得响声不绝,好似一月里狂风过境。燕青庆兴自己早有先见之明,在黄昏时候将蒙汗药洒进了后院井中,此时僮仆被尽皆药倒,鼾声四起,哪里猜想得到他在做些什么!
      随着舞动双翼带动的巨大风力,身体离墙而起,燕青激动的心脏小鹿乱撞。恰然一阵狂风漫卷而来,将他吹向更高远的天空,惹得他纵声大笑惊呼:“成,成功了!”
      此时他体内的亢奋,正如司机酒后驾车,狂热且肆无忌惮。而往往在狂热不曾退去时,灾难已然发生。
      随着风力地骤然转小,燕青自空中极速下落,无论他如何使力挥动双臂,也丝毫不能降低下落的势头。若有人此时抬头仰望天空,定会看到一只银翅鸟儿,似流星划过天宇。
      “救,救命……”
      心底祈祷无效后,燕青发出了本能的求救,虽然他明知,在这夜深人静时,即使是再尖厉的呼救,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但,这是本能!
      也许上天出于对这年轻生命的怜悯,伸出了慈悲之手,借风力推了他一下,于是燕青就这样好命地掉进一座蒸气氤氲的温泉池中。且在挣扎站起后,看到了那令他终生难忘的美丽场景——
      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
      “郡主!”不等他自怔愣状态回神,四围尖厉的女子惊叫接连起伏,“郡主,你没事吧!”
      一个婢女装扮的年轻女子,拿了长袍披到美人身上,遮住了她似是白玉雕就的身体。而在这个过程中,美人镇静得带着些怪异。
      “你看到了吧?”美人冷眼瞧向站于池中的燕青,声音出奇的哝软动听,却也出奇的冰寒,“看到了是不是?”她自婢女手上托盘中端起牡丹缠枝纹白玉碗,将里面的清茶一口饮尽。
      “没,”燕青心下一悸,拼命摇头,他如何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刻,承认自己看到了她的身体,那绝对是自杀行为,“什么也没……”
      “哦?”美人纤细的眉头扬起,倏地将玉碗掼于地,摔得粉碎,这无端令燕青想到自己将面临的悲惨下场,心里阵阵发慌。
      “没有看到,怎么会流鼻血!”美人的质问在他耳边回响,令他一时发傻。自己何时流了鼻血,一些无知无觉。他伸手抚上鼻端,触手微热粘稠,入目殷红,果然是血。
      “来人,”美人眸子眯起,目光愈加冷冽,声音也跟着尖削无比,“把他的双眼给我挖出来!”
      她话音刚落,一个手持尖刀的婢女,便飞扑向池中燕青,左手迅捷抓住了他的长发,向后用力拉扯,痛得燕青欲要尖叫,但这尖叫终归淹没于尖刀冷冽的寒光中。
      “且慢……”
      就在冰凉的刀尖触上燕青眼敛的刹那,美人倏地吐出这两个如同仙音般的字。
      “郡主?”婢女依旧抓着燕青的头发,不明所以地望着向他们走近的美人。
      美人自小丫头手中接过琉璃灯,凑近了燕青的面庞细细端详,尔后用袍袖将他脸上血迹抹去,唇角露出了比花儿还要芬芳的笑容。
      “不想死吧,你?”
      “嗯!”燕青想点头,但婢女抓着他头发的手却不曾放开,一时间拉扯得头皮生疼,令他皱眉痛呼。
      “不想死的话,就要乖乖听话。”
      美人使个眼色,持刀的婢女放开了抓着他发的手,恭慎地退至一侧。
      “来人,将他带去绯轩。”
      二、不可思议的任务
      “这算什么!”燕青愤恨地站起,用拳猛捶桌面,恨不能将脸上的胭粉全部抹掉。五日前,那个名为阮琳琅,自称青河郡主的女子,将他打扮成女子模样,送进了逦城最大的妓院——慕卿馆,说要在七日内,将他打造成逦城第一名“花”!
      “这到底算什么?”他将一张铺着锦绒甸子的兀子一脚踢飞,气得全身颤抖,那女人,那女人说什么只需按她的吩咐去做,其它不必过问!怎么可以,若知道她会让自己做这种事情,他宁愿选择死掉!
      “比起做慕卿馆第一红牌,你似乎更想死!”不知何时,阮琳琅已站在房中,而燕青至始自终,对此一无所觉,真不是一般可怕的女人,他不由心下打个冷战!
      “没……”
      “没有么?”她不徐不缓地坐于桌边,斜睨一眼被燕青踢飞的兀子,“怎么这样乱?”
      “怎么,怎么会,哈哈……”燕青迅速将兀子扶起,掸掸上面的尘土,笑得满脸讨好,“还是蛮整洁的!”
      阮琳琅轻吐口气,尔后对身侧的婢女招招手:“上茶。”
      婢女将茶放到她手旁,然后乖巧得退出房间,将房门关紧。此时正值春末夏初,温热的风透过窗子吹进屋内,舒缓和煦,那种力量,似能将焦燥的心也抚平。
      阮琳琅坐于桌边单手托腮,透过清茶蒸腾的热气轻觑另一侧的燕青:“站着不累么?”
      “还,还好。”
      “坐下吧。”她啜口茶,对着燕青勾勾手指,语气清凉无比,“我有事要问你。”
      燕青听话的坐于她对面,尽量离她远些。这些天来,他似乎已习惯于服丛这个女人,真是令人不爽!
      “舞习得如何了?”阮琳琅拨弄着腮边的柔软长发,漫不经心的发问,“琴习得如何了?”
      “这个,我天生就没有这个天份!”燕青回答的小心翼翼,战战噤噤。
      “意思是说……”她一贯哝软的音调突得拔高,眼神也跟着犀利无比,“这几日,你什么也不曾学会!”
      “嗯,啊。”
      “你是白痴么!”阮琳琅暴跳如雷,将桌子拍的震天巨响,“明日便是百花会!”
      “哦,我知道。”燕青别开脸,回答的低声下气。和风将两人的衣袂轻轻撩起,送入丝丝桃花香气,半着清淡的茶香,散满两人全身。

      三、被迫的心甘情愿
      百花会的最终结果是使“燕浓”这名字满城尽知。而燕浓,自然便是阮琳琅为燕青起的艺名。为了在这次百花会上,能让燕青“一举成名”,阮琳琅可说是不择手段。她找到三个与燕青身材相仿的女子,命其在重重紫幔后替燕青操琴,跳舞,唱歌,尔后再命燕青以美艳无比的姿态露面见客。自此“燕浓”成了逦城新传奇,权贵富商趋之若骛。
      有生以来第一次,燕青如此憎恨自己生了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为何让我做这种事?”
      阮琳琅坐于慕卿馆一楼花厅正中的一张华丽大桌旁忧闲地喝着茶,燕青表情愤恨得欲冲上去,却被两个长相粗犷的武婢阻拦住,索性放开喉咙大叫。
      “到底为何让我做这种事?”
      阮琳琅起身,缓慢走近欲挣脱武婢钳制的燕青,语气侬软得能将最坚硬的冰消溶。
      “燕青啊,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伴着侬软声调,她的青情也跟着柔和,“而这件事情,一定要你帮忙才行!”她缓慢凑近燕青颊侧,股股带着清甜气息的香味涌入燕青鼻端,惹得他心下小鹿乱跳,大有口干舌躁之感。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此时就恰如一个好色的老头子,望着面前这张姣如春桃的脸,恨不能一口吞下。
      但不容燕青做过多幻想,阮琳琅侬软的声音再次响在耳畔。
      “你可愿意,帮我?”
      “好!”这次他回答的干脆利落,无一丝犹豫,而在事后,这令他悔恨的诅天咒地。但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美貌,有时候比任何武器都来得锋利!
      阮琳琅柔媚一笑,示意两个武婢放开燕青,她将一时头晕脑胀的燕青扶到坐位上,软声细语。
      “两日后,慕卿馆会来一位特殊的客人,到时,你要为我好好招待他!”
      “什,什——么!”
      燕青的尖叫,伴着自遥远天际传来的两声鸦鸣,组成了初夏时节,最悲壮的高歌。远处日头渐落,风声细细,浓云下,斑斑醉影,像极了哀劳山盛放得泣血杜鹃花。

      四、预料中的出场
      黄昏时分,慕卿馆屋檐门首挂起了红纱灯,花厅四围换上了宝蓝纱帐,里面的姑娘身着七彩裙衫,美艳的脸上,挂着老道的笑容。为了确保今日计划不出任何差错,阮琳琅亲扮鸨母,指挥着各色人等,将慕卿馆装扮得美仑美奂。
      “你可做好了准备?”阮琳琅闲闲坐于桌旁喝着茶,燕青被迫坐于铜镜前,让丫头为其梳妆打扮。
      “一定要这样做?”
      “自然!”阮琳琅觑他一眼,眼神带了几丝狠厉,“若是被识破,仔细你的皮!”
      燕青就不敢再回话了,乖乖坐在镜前,用食指指尖点了调好的螺子黛,轻轻涂到已被拔得纤细的眉上,心下欲哭无泪!
      为何会让他碰上这个恶魔,他不过是试验自己的飞行器失败,上天怎能如此惩戒于他!
      “郡,郡主……”门倏地被推开,“砰”地一声巨响,婢女银虹喘着粗气惊慌的叫,“来,来了!”
      阮琳琅猛然自坐位上站起,向门口匆匆行去,走到门口时转身用力望了一眼燕青,看得对方心下一凛。
      “给我快些收拾好!”
      “是,是!”为燕青梳妆的小丫头唯唯诺诺,不敢正眼瞧阮琳琅,低着头连连低声应是。

      一楼花厅里酒气与香气混杂在一起,那气味不由令阮琳琅皱紧了眉头。她强忍着自胃部升起的不适,用红绫帕捂着口鼻,望向自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进来的高大男子面目狠厉,眼底似藏着无尽的阴鸷,一身黑绸衣似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将原本喧哗的花厅,带进阴霾的寂静中。随他进来的还有两名男子,皆阴沉着脸,其中蓝衣男子上前拉开花厅正中桌边的高背椅,让高大男子坐于其上。
      “众人听着,今夜这慕卿馆已被格尔大人包下,无关人等,一律退去!”另一名灰衣男子手握腰间长剑,厉眼扫向厅内呆怔的众人。
      “哎哟哟,这位大人,您何时包下咱们慕卿馆了?”阮琳琅细着喉咙,贱惜惜的扭着腰身走到黑绸衣男子身侧,嘴角左侧红豆大小的一颗黑色大症,似只贪嘴的苍蝇。
      黑绸衣使个眼色,蓝衣男子则自衣袖中掏出一锭黄金,重重拍在木桌上,冷眼瞧着阮琳琅。
      “这些够了没?”
      “够了,够了!”阮琳琅迅速将那锭黄金塞进袖中,对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武婢使个眼色,尔后咳了咳,扬扬手中的帕子叫起来,“姑娘们,该送客的快些送客,没看这位大人,正等着呢!”

      五、有惊无险
      “格尔黑点名要你,你可要给我好好伺候着!”
      黑绸衣吩咐阮琳琅将花魁燕侬叫出来,阮琳琅提裙上了二楼,再一次仔仔细细叮嘱燕青。说是叮嘱,不如说是威胁来得更恰当些。燕青苦着一张点,只有不断点头的份。
      “这是一口两肚的转心壶,壶口向左转,倒出的是放了软骨散的酒,向右转,倒出的则是桂花酿,不要记错!”
      “嗯,可是,那两名侍卫……”
      “我自有安排!”阮琳琅厉眸一扫,对方再不敢言语,“把右手伸出来!”
      “做什么?”
      “叫你伸出来就伸出来!”她眉头一扬,燕青立时乖乖伸出右手,她则顺势抓住。
      肌肤相触的瞬间,燕青敏感地察觉到自指尖传入神经的温润软滑,身体就有些酥软。只是还不等他陶醉,阮琳琅手中闪亮的尖刀,已吓出他一身冷汗。
      “你,你要做什么?”
      “你忍忍,这也是没办法的!”手起刀落,一阵刺痛传入燕青心头,再看他右手五指,已被阮琳琅划了数道口,“要是格尔黑让你弹琴就麻烦了,所以,只有这个办法!”
      燕青用左手托着右手,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一旦任务结束,他这辈子也不想再与她有丝毫瓜葛,虽然他对她,总抱着些非份之想,但这份想念,终是死在了她的冷酷下。
      但燕青如何也想不到,这非份的想念,竟是这般容易死灰复燃!

      阮琳琅欲请格尔黑单独去燕侬房,两个侍卫自是不肯,格尔黑无所谓的挥挥大掌,他们也只得依从。阮琳琅见势,立即唤来两个美貌的姑娘,叫他们好生伺候着两个侍卫大人,眼见着姑娘将两个侍卫拉进了另一个雅间,她才领着格尔黑进了燕侬房间。
      才将门推开,便有一阵木犀香扑面而来,格尔黑深吸一口,黝黑的颊上竟染上了丝陶醉的红。阮琳琅心下只觉好笑,算计的望了他一眼,脸上堆满献媚的笑。
      “我们燕侬姑娘可是清倌,怕生的很,所以才请大人单独相见,不周之处,还请大人见量!”
      “无妨!”黑格黑回答的漫不经心,两只眼睛用力盯着桌边打扮得美艳无比的燕青,似是随时会有口水流出。
      “那大人请自便,老身就选退下了!”
      阮琳琅轻笑着将两扇槅子门拉拢,扬起了细长的眉。此时外面夜色已深,一弯新月高挂苍宇,将四围的云朵渡上一层亮色。阮琳琅将身上的鸨母长裙一扯,露出里面深色的夜行装。她火迅跑到走廊窗边,一个纵身自窗子跃上屋顶,动作流利轻快,似是夜行的猫儿。
      屋顶上早有两个武婢在等候,三人悄悄移向燕青房间的屋顶,尔后俯下身,将其上的瓦片轻轻揭起。
      “其它的可都安排好了?”阮琳琅对着其中一人悄悄耳语,对方轻点个头,算是回答。
      她长舒口气,转脸盯紧屋中的动静。自屋顶洞中透出的一丝淡黄光晕,映着三张紧张无比的面容。

      “大人,请先喝下这杯酒!”燕青心下紧张厌恶地抽搐,偏面上还要装得笑容满面,任由格尔黑对他上下齐手。他向格尔黑面前的酒盏中倒满酒,殷勤地劝,“这是奴家的一片心意!”
      “美人的心意,自然是要喝的!”格尔黑端起酒盏放到唇边,却突转脸望向燕青,看得他心下一颤,难受的感觉游走全身。
      “美人陪我,将这杯酒一起饮尽如何?”
      燕青猛吞口水,顾作镇静,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半张脸,尽量笑得妩媚。
      “奴家,奴家……”他搅尽脑汁竟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急得额头渗出大量汗水。
      “怎么,”黑格尔挑起一边浓墨般的长眉,笑得邪魅,“莫非,美人想本座以口相渡?嗯,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到这话,燕青险些自几上摔下,以口相渡,那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些!
      格尔黑却兴味得挑着眉,唇边的酒盏缓慢倾斜,燕青见状心内直冒冷气,一想到一会儿他会将那两片厚沉的嘴唇压到自己唇上,尔后,还要,还要……
      他再也想像不下去,猛然起身夺过酒盏,将酒液一口灌入。
      虽对药物无太多研究,但燕青也清楚,软骨散发作的时间,马上就会到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坐下,心下惶恐,眼前格尔黑狠厉的面容与阮琳琅柔丽的脸庞交相闪过,分明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两张脸孔,却都令他有马上逃离的冲动。
      “白痴!”屋顶的阮琳琅握紧了拳头,咬紧了银牙,迅速自腰间抽出一支细小竹管,尔后俯身,将竹管一端伸进屋顶洞中,而另一端,则放入唇中。
      格尔黑望着软在床上的燕青,邪笑不停,起身向床走近,孔武有力的双手急速解着身上的衣衫。
      “美人原来这么迫不及待!”
      格尔黑的每一步靠近,都令燕青倍感压迫,但他此时全身无力,只能大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任由那高大的躯体遮去了投在身上的光亮。
      格尔黑的大手捏住了燕青的下颌,身体俯下,一张恐怖的脸压下去,就在两唇即将相处的瞬间,他倏地僵住了身体,尔后身体倾斜,摔倒于地。
      坐于床上的燕青还不曾从刚才的惊悸中回过神,一袭青灰色身影已由窗子跃入屋中。
      “哎,你真不是一般的没用!”

      六、离别
      屋外和风送爽,日头正艳,于日光下不停穿梭的蝶儿似正传达着某种迅息。
      屋内因窗子与门紧闭,所以显得稍暗,阮琳琅与燕青对坐桌边,一个悠闲地喝着茶,一个则紧张的握着拳。
      “一切都结束了吧?”最终是燕青沉不住气,问出了闷在心里许久的话,“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也许吧,”阮琳琅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变换着指尖敲击桌面,“就这么迫切的想要回去么?”
      “那,那是,”燕青擦擦额头的汗,怕万一说错话惹她生气,招来更惨厉的下场,“我已出来这么长时间,奶奶定在担心。”
      “也对,是该放你回去的时候了。”阮琳琅突将脸凑近燕青,两张脸孔间一时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这动作令燕青心跳加速,血液上冲,脸颊迅速涨红。他猛将身体拉向后方,早忘了身后空无一物,尔后可以想像,他就这样难看地摔于地上。
      阮琳琅放声大笑,起身将地上的燕青扶起,半晌才止了笑,顺了气。
      “我有这么可怕么?”
      “没,没……”燕青别开眼,不敢望向她。在他看来,她的可怕之处,不单是时而表现出来的狡诈与冷酷,更多时候,他怕的是她不经意的靠近,她身上些微的馨香,却有着浓烈到能将他焚毁的力量。
      原来他更怕是他自己!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落一颗心!
      “一直以来,对你所做的,很对不住!”阮琳琅深吸口气,强返过燕青的脸,与其四目相交,那个瞬间,燕青看到她眸中有暖意流动。
      “一直以来,我都被父亲与圣上宠着,所以个性乖戾嚣张了些,所以这次对你做了过份的事。不过,其实这也是你自己不好,你偷看了我的身体!”
      “等,等下……”燕青向后倒退了十步,脸上阵阵泛白,“我并未偷看,那,那是意外,而且,我也什么都不曾看到……”
      “算了,算了,我也没打算同你计较这个,”阮琳琅坐回桌边,端起茶轻啜了口,尔后低头,眸光落到杯中怒放的茉莉花上,“家父乃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而家母,在我出世不久后,便过世了。自记事起,父亲一直南征北战,不曾好好在家中待过两日。先皇体恤其辛劳,将我招致宫中照管,与众皇子公主同食同学。到我十五岁那年,天下基本平定,父亲得以回到家中休养,而我也随之搬回家中。两月前,十王爷诬陷父亲通敌谋反。圣上念在父亲多年功绩,且我与他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上,只将父亲软禁于将军府,直至事情水落实出前不得外出。我如何也不相信父亲会通敌谋反,于是在圣上面前发誓,要在两月内,查出真相。半月前,据派出的探子报告,格尔黑,也就是与真正企图谋反的十王爷勾结的外邦主谋的亲信,要前去京城与与十王爷接洽,而逦城,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格尔黑一向谨慎狡诈,却独独有一个弱点,便是好色,所以,我便设了此局。不曾想,事情顺利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说到此处,她倏地抬起头,眸中尽是笑意,“谢谢你,燕青!”
      “没,没……”燕青一时傻在当场,不知如何回应,他不明白,为何她突然向自己解释原因,她不是一直叫他不要多问!
      “事情结束了,我也要离开了!”阮琳琅声音低了下去,语气中竟加了丝丝哀伤,“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
      她的话被撞门的巨大声响打断,银虹气喘吁吁地站于门口,额上满是汗:郡主,车已备好,该出发了!”
      原本以为阮琳琅会夸自己灵俐讨喜而迫不急待抢着来报告的银虹,满脸期待地站在门口,接收到的却是阮琳琅能将人杀死的狠毒目光,这目光不由令她打个冷战。
      “啊,那我送郡主出去吧!”燕青更是不会看人脸色,接了银虹的口,当先一步溜出房门。外面明艳艳的日头,无端让他松了口气,刚才紧张的几乎将心脏吐出来,可是,为什么紧张呢,阮琳琅要对他说些什么?心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揪着几分失落,他使力拍下自己的头,咕哝一句“肯定是同那女人相处久了,自己才变得这样奇怪”后,大步向院门走去。

      七、连理
      转眼间,阮琳琅离去已有一月。在她离开逦城的那日,燕青回到燕家别院便见到高坐厅堂之上的燕家老太太。他忙上前眉开眼笑地叫奶奶,却接到燕家老太太怨毒的目光。
      “你这孩子,出去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么?”
      “奶奶……”
      “虽然说是为了帮那位大人做事,但你也太没分寸……”
      燕青听得一榻涂糊,不知道燕家老太太到底在说些什么。帮哪位大人做事?他明明是实验失败而跌落在阮琳琅所住府邸的后院温泉池,这不就等同于自己偷跑。现在被当场抓住,早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却不想,老太太竟说出这样妙名其妙的话。
      “您,您在说些什么?”
      “奶奶我全都知道了!”老太太从椅上站起,三步两步走过来将燕青拉进怀里,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颤抖,“哎,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做了件有用的事!”
      “什……”
      “逦城司马已全告诉我了,这些时日,你不是在帮他调查一宗失窃案么!”
      “啊?”
      “乖孙儿,奶奶总算没有白疼你一场!”
      燕青就这样不明所以的被燕家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拖进屋中,又是丫头奉茶又是管家手忙脚乱得忙着吩咐准备饭食。
      这一月来,燕青将自己关在屋中,一头钻进飞行器地研究制作里。老太太自不会听之任之,她一向就不赞同他搞这些歪门邪道,于是每日里都要到燕青屋门外叨叨上半个时辰,直到他乖乖跑去书房读书为止。
      但他又哪里看得进去书,透到从窗子透进的温热阳光,燕青就会恍惚,脑中不时浮现阮琳琅那张娇艳的面容,有时他会想自己定是鬼迷心窍了,不然怎么会想阮琳琅,那个将他不当人使的“恶毒”女子。虽然她贵为郡主,却一些也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他怎么会想她,怎么会思念她!
      只是在这样反复提醒自己无数次仍旧无效后,他终是放任自己,让那股思念将整个书房侵蚀。到处都充斥着酸涩的,关于相思的种种味道,这几乎令他癫狂。
      这日天气晴好,花红柳绿,正是踏青的上好时候,燕青在书房拿着书打瞌睡,被外面的喧嚷声吵醒,在他睁开双眸的瞬间,门也被用力推开。
      “少爷,出,出大事了!”管家房叔谎谎张张地跑进书房,拽着燕青便往外走。
      “什么,什么事啊房叔?”
      “大,大喜事!”
      “啊?”
      到了正厅,更见到燕家老太太正必恭必敬的给一位坐在上首的男子奉茶。那男子面目白净,长眉细目,怎样看,都带有几分女气。
      “青儿,还不见过来参见宏公公!”老太太厉眸一扫,燕青乖乖地向男子行礼。他心下本来顾自揣测男子的来历,却不想,他竟是位公公,怪不得带着女气。
      “咱家来,是为了一件大喜事!”宏公公啜口茶,公鸭嗓一径尖厉,“圣上口谕,因燕青办案有功,特将青河郡主许配与汝,着十日内完婚!”
      青河郡主,十日,完婚,这些词汇在燕青脑子里相交纠缠,一时理也理不清。心里震惊,讶异,竟又带着几分欣喜。
      不对,他怎么会欣喜,他应该恐慌,与那个可怕的女人成婚,叫人如何能不恐慌!
      将宏公公送走后,燕家老太太就抱着燕青左一句乖孙儿又一句乖孙的叫,说他不愧是燕家的后人,终于给奶奶挣了口气,给燕家挣了口气,以后要光大门楣等等等等无关痛痒的言语。
      而燕青,抬头望向高远的深蓝天空,无言低叹口气,他与她,定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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