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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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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斯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恍惚。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都是以这样的姿态在他面前消失的?
优雅翩然的轻盈身姿,在拉莫斯眼里怎么看都只是像个不肯好好走路偏要跳窗而出的孩子。
但是拉莫斯仍是忍不住,把这样的身形和七年前绝然离去的背影联系在一起,单薄的、有着让人心疼的寂寞,步履间却也不灭让人望而却步的骄傲。
那一次拉莫斯伸出了手,却没有触碰到他。
他终是没有回头。
他们曾在一所中学,那也是他们认识的地方。
托雷斯转校来的那一天,拉莫斯和往常一样过着规律的生活:早期,晨练,巡视整个年级的早自修,然后回教室上课。
这是作为学生会会长的必要功课。
这所学校不仅是当地最好,在整个西班牙也享有盛名,进来的学生本身出类拔萃不说,家庭背景也是考量因素之一:有权,或者有钱,这样你才能被这所学校所接纳。
是故,在这样一所学校,每天都可能有学生因不堪重负而退学,也会有新的学生取得试读资格。
拉莫斯抬起头,看着班主任新介绍的三名学生。
托雷斯是其中之一。
那张脸着实让所有人发出啧啧的惊叹声,当时就有人拿这脸和校花比较,结论是不相上下。
托雷斯只是低下了头,耳根微微泛红。
若不是几天后发生的事情,拉莫斯几乎以为这是个性格内向的温柔少年,而不是令他头痛了一整个学期的费尔南多·托雷斯。
托雷斯可以进入这所贵族学校的原因并非如拉莫斯这般身后拥有显赫的家族,仅仅是因为他的父亲交了足够的赞助费用。
有钱和有权,在这所学校所分配到的地位是不同的,这也解释了为何拉莫斯可以稳坐学生会会长两年而无人质疑。
而像托雷斯这样的,身后没有家族势力,又生得一张漂亮的脸,就难免会惹上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尽管他们对同性恋像是对待什么不得了的病毒一样恶心,但调戏一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男孩子在他们的定义里绝对算不上同性恋。
当然,他们的结局惨不忍睹。当时的托雷斯身手虽不像现在这样洒脱自如,但要对付几个同龄的学生还是没什么问题。
拉莫斯作为学生会主席,又与那几个企图调戏托雷斯的孩子有几分交情,于是被恶人先告状。那群家伙声泪俱下地控诉托雷斯把他们打得多么多么惨,还把身上青青紫紫作为证据展示给拉莫斯看。
拉莫斯不动声色地:“好,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他找到了托雷斯。托雷斯显然以为拉莫斯是作为那群家伙的朋友来找他讨回“公道”的,漂亮的脸上冷若冰霜:“有什么事情么?”
那时候托雷斯还不像现在这样,戴上了八面玲珑的面具,拉莫斯记得彼时的他对人冷淡,但其实又容易害羞得很。
拉莫斯不失礼节地微笑:“听说你打伤了我的朋友。”
托雷斯的脸色又冷了几分:“那你得问他们做了什么。”
拉莫斯一愣,随即道:“他们做了什么?”
“你……”托雷斯以为他是明知故问,脸立刻红了,一脚就向拉莫斯身上去,“混蛋!”
托雷斯出脚的速度非常快,有力的腿在昨日为他给那群妄图调戏他的家伙添了不少伤,今天却落了空。
拉莫斯只是轻轻闪避,长发在空中飞扬而起,继而落下,他的身体便与托雷斯的脚擦过。
拉莫斯苦笑着,“出手真狠啊,难怪昨天他们……”
“少废话!”收了脚,托雷斯立刻出拳,他在心里已经模拟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被他的拳头伺候后会是什么样的姿态。
可是拳头落了空。
拉莫斯的手掌包裹住托雷斯的整只拳,托雷斯就像打进棉花里一样柔软无力。
只是轻轻一拉,拉莫斯把人拉到了自己身侧。
他非常意外地在两人近距离之后看到了托雷斯脖子处的红点。
托雷斯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一手挣不开他,只好拿另一只手欲盖弥彰地将领子往上翻了翻。
“这是什么?”拉莫斯皱着眉头问。
他问得这样直白,托雷斯只好回答得直白:“你的好兄弟们弄的。”虽是恶狠狠的语气,脸色却是红润的,被人问这种事情他难免有些害羞。
拉莫斯惊讶地看着他:“他们难道是同性恋?”这不能怪他,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太过正直,完全不能给男性对男性的身体产生兴趣下别的定义,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都是有女朋友的。”
但是那群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是知道的。要说眼前这个眸色清冷又容易脸红的男孩无缘无故把他们打了一顿,他也不相信。
托雷斯终于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
拉莫斯有些好笑地叫住他,“喂,打不过你就要走啊?”
托雷斯转头看他,面无表情,“不然怎么办?”
拉莫斯想了想,无奈地答道:“确实也没什么办法,你走吧。”
“你……”,托雷斯咬了咬牙,“神经病。”
拉莫斯看着那头灿烂的金发消失在自己视线,金发的主人似乎还余怒未消。
在觉得有趣的同时,他也不忘记自己找托雷斯的本来目的。虽然同性恋什么的太过无稽,但他不由自主地就是有些相信他。
拉莫斯摸着下巴,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群家伙应该不会对托雷斯善罢甘休吧?
姑且就这么看着,反正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
如他所料。第二天那几个家伙见拉莫斯没有为他们讨回“公道”,商量着去给托雷斯“赔罪。”
“昨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啊,放学后大家一起喝一杯酒算了吧?好歹给点面子。”放学后经常有俱乐部活动,一起喝点酒什么的学校也见怪不怪,算不得违反校纪的事情。
托雷斯看了一眼那个来“道歉”的人,点了点头说,“行,那就在学校行政楼的天台吧。”
拉莫斯远远地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观察敏锐的人会发现,每天放学后严肃正直的教导主任同志都会上行政楼的天台溜达一圈,俯视一会儿校园,再行离去。
这件事情拉莫斯知道,刚转校来的托雷斯观察了没几天就发现了,而那群粗线条的家伙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好啊好啊。”
说完互相之间使了个眼色,不乏奸计得逞后的得意。
这样的闲事,拉莫斯原本无意去管,但想到昨天托雷斯说的话,他又忍不住去一探真假。
闲庭信步着,也就走到了行政楼的天台,远远的就看到那群浑然不知可怕的教导主任正在临近的家伙们拼命给托雷斯灌酒。
结局自然可想而知,得益于托雷斯把时间卡得恰到好处。
他的衣领几乎要脱落的时候,教导主任瞪大眼睛看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切,僵硬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压抑的怒气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为刻板恐怖,在那几个调戏托雷斯调戏得非常兴奋的家伙耳中无异于催命符。
于是这天这所校风严谨学校的教导主任留下加班,目的自然是给那几个混蛋学生开处分单。
处分原因写得非常婉转:对同学不友好。
这时候,托雷斯正在天台整理自己被扯乱的衣服。
看上去有点努力地在把衣服扣子扣成原样,动作远不如平时利索。
一只手按住了他在扣衣服的手。这只手昨天包容了他整个拳头,而今天,则是将他的手指按在掌心处,“我来吧。”声音带着微微的叹息。
在这只手里,无论是拳头还是手指,向来都是绵软无力的。
托雷斯大概真的是体力不济,不再挣扎,任由他把脱落的两颗扣子扣好,“你看了多久?”
“有一会儿了。”
托雷斯抿着嘴唇,不说话,想要站起来。
“小心。”拉莫斯过去扶他。
“我已经偷偷倒掉不少酒了,”托雷斯皱着好看的眉头,“还是中招了。他们居然在里面下药。”
也许是中了迷药或是酒精的原因,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再是冷冰冰的模样,脸上的红晕衬出了点点的美人雀斑,又一副疏离的样子,看上去竟有些矛盾的可爱。
拉莫斯无奈地叹道:“你这又是何必,竟然以自己的身体为赌注……”
若是教导主任今天恰好有事提前离开,他又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拉莫斯就禁不住后怕起来。
托雷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不然有谁会相信呢?公正耿直睿智无双的学生会主席大人,”他唇边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你不是也没信么?”
拉莫斯看着他,半晌才说,“对不起。”
托雷斯轻轻哼了一声。
拉莫斯说道:“我送你回家。”
托雷斯挣开他的手,“不用。”
他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这样的姿势用来形容酒鬼是狼狈不堪,但在托雷斯身上,怎么看都有种凄迷的美。
拉莫斯忍不住扶住他,叫了辆计程车。
司机问道,“去哪儿?”
“不说。”不知是醉意还是药力的关系,此时的托雷斯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也许是卸去了全身的防备,才让酒精和迷药的威力发作,神志不清得几乎有几分孩子的意味。
拉莫斯无奈地回答司机:“先开着吧。”
再去看托雷斯时,他居然已经睡着了。那双可以让无数少女失魂落魄的眼睛阖上,安静的睡颜也不减惊艳,难怪让那几个男生忍不住对他下手。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着:“先生,到底要去哪里?”
拉莫斯笑笑:“先生请随意。”
司机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英俊男人:“要开到什么时候?”
拉莫斯看了一眼那张不忍惊动的睡颜,脸上淡淡的红色还未完全褪去:“到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