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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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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感昏厥前的最后记忆,是看见手里的石头迅速龟裂,而后爆开,碎片像仙女散花般洒落在一片刺目的红色世界里,身体上的疼痛感超出了负荷。
醒来后他发觉自己卧躺在一张小床上,让他感到极之难受的疼痛感轻缓了,灰灰沉沉的房子里只有一盏小油灯,蜡黄色的玻璃灯罩下,一朵橙红色的小火苗随着上面出口处划过的微风而摇摆不定,在他的眼前闪耀着它璀璨的色彩,只是这原本应该让他感到惊喜的颜色却太过强烈,随意的看了一会便刺痛了他的眼珠子。
不止是这样,身体上所有的感观都好像瞬间扩大了数百倍,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的压力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还有从近到远,繁杂凌乱的响声不断的传入耳摸,芊感觉得,要是现在有人在他耳边稍微大声一点说话,会不会就这么把他的耳摸给震聋了,而且他觉得所有的声音都相当刺耳,尖锐得像是拿着个铁产子在划玻璃。
就以这种极其不舒服的状态,芊感在那张小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每天到了中午和晚饭时间都会有位大叔拿着碗稀粥过来喂他,第一次同来的还有一名大婶,只是远远的描了他两眼便没再出现过了。
那位大叔长得很黑,跟炭似的,芊感有怀疑过他是不是从非洲来的,而且大叔说的语言他一句都听不懂,而且大叔的五官有点像中非混血儿,不是太出色,一张满街都能找得到的普通面相,头上总是带着同一顶毡帽和穿着同一件西装外套,七分裤子露着小腿,脚上穿着一双尖头旧皮鞋,没穿袜子。老实说,大叔这一身打扮就像个土包子,就连一向对时尚没多少概念的芊感也觉得他太不‘时髦’了。
不过,配上这一屋子的家具反而有点合拍,古典型的拜占庭风格,边角椅背多以弧形为主,雕刻着简单的花纹,而这风格是属于罗马帝国时代其中的一种产物,可大叔明明不是欧洲人,而自己明明是个现代人,再者大叔一身的旧衣,芊感不认为他有钱买这么高挡的家具,虽然家具也很旧,但就是仿制品也要几千块一件,有这个闲钱,那为什么还要点油灯……
芊感在这一个星期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在脑海里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分辩了各种颜色,别看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房子,对他来说可算是五彩缤纷,而且他从来都没把东西看得这么清楚过,就连跟他相隔两米远的大叔,脸上那细小的汗毛他也能一根根的数出来,更神奇的是从窗子那看外面的景色,他能够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除非有障碍物,不然他能够从千米远的一个黑点处判断出那是一个人,只是这种能力也有它的坏处,就是他不能直视或接触太过强烈的东西,比如光或太过鲜明的颜色。这会让他的眼睛感到难受。而耳朵里也塞着棉花,鼻子前蒙上一块从自己的衣服处剪下来的布条,对其它人或外界过于强烈的味道,他也觉得是一种刺激。
“今天觉得怎么样了?”大叔一边开口问,一边拍拍自己脑门给他做动作。
芊感躺在床上轻轻的摇了摇头,撑起手肘试着让自己坐起来。
大叔看着他吃力的模样摇头道:“看来还要再躺些日子。”然后就是像自言自语的在一旁唠叨:“我也不是想赶你走,而你又吃不了多少东西,只是玛拉一直在吵,我都快给她烦透了。”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走出了屋子。
大叔出去不久后,芊感便在床上听到外面传来了两道声音,是大叔和另一把女声,他们嘀嘀咕咕的说的很久,之后芊感听到那个女声的主人还站在不远处,大叔又再次走了进来,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看着床上面的他,半晌,站在外面的女人也进来了,描了一眼床上的芊感对大叔大声的说了一句。
芊感立刻皱起眉头,这声音有些太过刺耳,然后他看见第一天来过的那名大婶来到床边,上下的打量着他,与他四目对上后,她的眼神竟然在下一刻出现了呆滞状态,然后是一句带着惊恐的大喊声在房间内扬起,芊感被她震耳的尖叫声吓得以为自己差一点就要聋了。
那名大婶一直指着芊感对大叔说着什么,看芊感的眼神有些厌恶,但更多的是,恐惧。
之后在大叔的安抚下,大婶才停下那杀伤力十足的声音,盯了芊感一眼后便出去了。
大叔轻轻的对芊感说了句话,转身在柜子里拿了些东西,再帮芊感套了双旧皮鞋,而后一把将他整个人拉起来,搁在肩膀上抬出了房子。
在强烈的阳光下,芊感闭上了眼,回味着大叔最后的那句话,好像……是在道赚?
闭着眼睛,被大叔抬着走了好远的一段路,最后在一处阴凉的地方被放了下来,靠在一棵树杆上。
芊感缓缓的张开了眼,前方出现的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后方则是一大片的阳光,这应该是森林边缘,抬起头,默默的看向大叔。
大叔的神情有些担心,有些内疚,嘴里说着什么,手上不停的反复做着一连串动作。
芊感猜到了大概,大叔让他别回村子里去,还是,别到有人的地方?而且还要他进森林。
最后大叔把出门前收拾的布包放到芊感的旁边,又拿出几个铜币和一把雕刻小刀放到芊感的手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谢谢……”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后,这是芊感头一回开口说话,温柔悦耳的声音如鸟呜般清脆,只是远去的人是不可能听得见了。
望着前方那片看不到尽头的绿海,芊感轻轻的叹了口气,艰难的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面容,五官还是原来的那些,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好像都……小了一号?触碰到眼睛时不禁眨了几下眼睛,他记得那位大婶是在看到他的眼睛后才变得情绪特别的激动,那么,问题应该是出自于眼睛,可惜没有镜子,他真的很想知道有什么能值得那位大婶露出这么惊吓的神情。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活下去,他连走一步都感到艰难,不过就算建步如飞,只是村子不能回,但这森林难道就能进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一片极大的森林里永远都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美纶美奂,写意休闲。
拾起身旁的小布包,小布包里有面几块干面包,还有一件西装外套,芊感心想,原来大叔不是总是穿着同一件衣服,而是他每件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看着左手边一棵挂满橘黄色果子的树,芊感的目光不禁又柔和了几分,看来大叔给他挑了个好地方。
芊感的胆子不小,随着对身体的感观逐渐熟悉,甚至能有所掌控,他便越往森林的深处探入。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更愿意到有人的地方去问问回家的路,只是如今他不得不往没人的地方去了,因为第一原因是大婶给他的神情令他印象深刻,而第二个原因更令他感到恐惧,他的身体正在慢慢的缩小!这是他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以前他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只因这一切现象都太过令人费解。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错觉,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缩小的程度越来越快,从原来一米七的个头缩到如今肯定超不过一米五,他还特意找了棵老树刻画过前一天的身高,相隔一天再去量了下,那个刻痕竟然就高了一个指头,不可能是那棵树长得这么快,分明就是他的腿脚短了,手掌变小了,头也轻了,最明显的还是他感觉到骨骼和肌肉的酸痛感不断的传入大脑,身体里的细胞在疯狂的活动着,就像是电脑操作系统整理碎片似的,排列再重组,充份利用每一个多余的空间,然后再压缩。
然而,这种酸痛感也在不断的增大,在芊感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终于让他找了个合式的树洞等死。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心跳与脉搏都不动了,呼吸……也停了。
爸……妈……我想回家……不想死在这…………淘哥……那块石头……你别想太多,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别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