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灵魂 最后的巫师》老馒头

14、14

　　是夜，暗色的窗帘阻隔了外面如勾般的银月与幽静的夜色，房间内的落地蜡台上燃起了三根高低不一的蜡烛，昏黄的灯火轻轻地跳动。

　　略大的双人床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鹅毛被褥，上面卧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认真的听着一只大虫子大放厥词。

　　听了半晚，最后男孩总结出一句：“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

　　“看来你发的誓不能当真。”

　　“怎么不能当真？！力量就是我们的一切，等同于我们的生命，没有了力量就等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我不是说你的力量不真，而是你说的话不能当真。”

　　“……”

　　男孩叹道：“算了，我也不逼你说了，我会自己去找答案的，睡了，晚安。”失望的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上，他不想再听这些貌似委屈的假言假语了。

　　精灵在被子上坐了很久，很久，它不愿意相信人类，却又不能不依靠人类而成长，因为支撑整个精灵王国的灵魂枯萎了，三万六千年的灵树被一个人类破坏了根基，数而万计的精灵们一夜之间消耗了所有的力量不复存在，王国也彻底的消失了。

　　它痛恨巫师，因为一个巫师，他的家没了，但它也同时渴望着巫师，没有灵树的滋养，它们也只能靠这些外力来得到成长，才终有一天能够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只是，它等了八百多年，才终于让它等到了一个，而这个人类，值得他去信任吗？如果跟那个人一样……那么绝种的将不会是人类，也不是龙族，而是它们精灵。

　　“睡了吗？”

　　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一道轻浅的呼吸声上下起伏着。

　　“……我能相信你吗？”精灵无力的喃喃低语。

　　无阻的语气缺乏了安全感，听着让人不忍，被窝里的一双黑亮的眼睛缓缓地张开了，突然拉下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在被子上滚了一个圈的精灵说道：“如果你没有办法离开，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难道我给你的感觉就真的这么差劲吗？”

　　精灵愣愣的说：“你，你没有睡啊……”

　　“我的听力很好，而你的声音不小。”这不就是顾意让我听见的吗？

　　“……对不起。”

　　“除了这句还有别的吗？”

　　“有……”

　　精灵终于向这个人类坦白了一切……

　　八百年前，因为一个巫师，为了一己之私而翻起了滔天巨浪，利用矮人的淳朴，挑起人类的战争，令人类四分五裂，龙族也因此而大伤元气，矮人从此远离人类退至地底生活。

　　因为这人的心术不正，精灵逐渐拒绝再给予他力量，他便把它们的灵魂树给毁了，取出灵树的心脏变成自己的力量，所有的精灵消耗掉自己的生命，封印了这个巫师，才让大地得以回复平静，而精灵王国却也因他一个人而灭亡了。

　　精灵说得含糊简单，男孩却能体会到它对人类的失望与恨意，

　　这人啊，真是复杂的生物，回头想想曾经的同班同学陈愉新，真是‘小巫’见‘大巫’。

　　芊感叹息道：“休因，记住，我不是他，也绝对不会变成他那样的。”

　　“嗯。”休因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芊感想了想，道：“这个世界的誓言灵验吗？如果灵验的话，那么我向你起誓，用我的灵魂起誓，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如果我做了，那么我的灵魂便归你所有，这样，能让你安心吗？”

　　“你……”休因一下子激动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不是你那个世界，发了誓就会有应验的一天，你就不怕我害你，将你的灵魂据为己有？”

　　芊感扬起一抹笑意：“你这么说，是要我提防你吗？”

　　“我……”休因顿时语塞。

　　“要你的朋友相信你，就要先学会相信你的朋友，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么，你呢？”

　　一个指尖慢慢地抬到了自己的眼前，休因把心一横，双手紧紧地握住：“我……我相信你，我就赌这一把了！”

　　芊感收回指尖点了点他的脑袋，笑道：“你会赢的。”

　　次日

　　外表四十岁左右的管家一早便等在外面，他的名字叫菲比·帕帕斯，两条短短的胡子和一双滚圆的眼睛显得特别有精神，身上一套贴身的纯黑色西装，衬衫的翼领与胸前口袋的手帕一样叠得毕直，右手总是曲于小腹前，随时准备好完美的礼仪。再配上身后一辆精致的马车，黑色的骏马，上面严谨车夫，金铜色的半圆车箱，真的很有西欧十六世纪的风味。

　　听菲迪说，菲比的家族曾经也是一方的贵族，只是从祖辈开始便抛弃了他们的荣誉，世世代代追随着西尔内罗斯家，而菲比今年一百五二岁了，芊感听到时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向菲迪，然而菲迪却小小的感叹道，我再过两年也七十了，芊感闻言更呆了，他怎么都无法将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和眼前这个看着只有三十岁不到的青年作比较，还好，休因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耳洞，才把他的魂给捅了回来。

　　休因说，你没听错啦，是你那个世界的人太短命了，这里一个普通人随随便便都能活到两百岁。

　　芊感想，那我呢？应该是这个世界里最短命的人了吧？

　　菲比非常恭敬的将芊感领上略大的马车，待他坐稳后才轻轻踏上车箱，坐在他对面，在车上的小桌上细心地张罗着几款小食与喝料。

　　芊感是菲迪的恩人，也会是他们帕帕斯家的恩人。追随西尔内罗斯家族是他们世代自愿定立的契约，也是他们的荣耀，因为没有西尔内罗斯家，八百年前他的祖辈也将在那场大战中消失无踪。

　　马车一路通过大片的园林，透过密密的枝叶。

　　回首后方，巍然挺立的城堡在蔓藤与蔷薇的环绕下略显阴森，复又传来阵阵的花草清香。

　　出了城堡，沿着平滑的上下坡道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两旁大片的草地上前后出现了几批牛羊，之后的道路建有木栏，简陋的木屋，人也渐渐的多起来，过了一个小村，紧接着就是一道高大的城墙与宽阔的城门。

　　城门的守卫见菲比从车窗微微探出头去，便迅速整齐地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一进城门，临街商铺一间接一间的展现于眼前，成衣、饰品、日用、杂货、水果、小食、酒馆、饭馆、旅店等，样样具全，而且颇具规模。相隔两条街后又是另一翻的精彩，乐器、武器、盔甲，缝纫、铁匠、药剂、法杖、晶石，分得可细。

　　芊感进城不久便下了马车，新鲜的事物与环境无一不吸引着他的视线，走在前头一间间的逛着，看到什么特别的货物都会停下脚步观赏片刻，心里不停的问着休因，这个是什么，那个有什么用，而他没留意的是，跟在他后面的菲比也在不停的给店员或店主打着手势，只要是他曾经多看两眼的东西，都会被店员随后包起来送到西尔内罗斯家去。

　　这片繁华的闹市只是哈曼主城小小的一方，主城又分上城区与下城区，上城区基本为贵族与富商的高级住宅区，还有教廷和各个公会也设在上城，而下城地势较低，是贫民的聚集地，主城的后方便是沙曼王居住的地方，皇城，占地也相当的广，只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繁华闹市后面是一片腐败，宠物与奴隶的市场，地面的只是小部份，更大的可在地窖，光明正大的贩卖人口和畜牲，还有……精灵？

　　“那是什么种族？”芊感看着一个尖耳朵的‘人类’在心里问耳边的……精灵？到底那个才是？

　　休因皱眉不甘不愿的说：“现在的人类管他们叫……精灵。”

　　“那你是什么？”

　　“别拿我跟他们比！”休因愤怒的说，随即又沮丧道：“他们只有极少的精灵血统，他们是我们精灵一族分散出来的力量，与人类结合后的生物，我们也只是在自我安慰，不想就这么让精灵一族灭亡，因为大战当时，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精灵能够幸免的遗留下去。”

　　“……抱歉。”

　　休因耸耸肩：“没什么，哦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小心被人当你是牲口一样捉了你去卖。”

　　“还跟着个人呢，怕什么？菲迪不是说哈曼学院就在奴隶市场后面吗？我想先去看看。”

　　休因愣道：“你要上学院？不走了？”

　　“不了，我改变主意了，我真的想要一头龙，无论最后能不能成功，都想努力试一试，而菲迪无疑是现在能给我最大帮助的人。”

　　“龙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了对翅膀吗？翅膀我也有啊。”休因的脸比苦瓜还苦。

　　你那小蜻蜓的翅膀怎么比啊？芊感脸上忍着笑意，叹道：“昨晚才说相信我的。”

　　“我……”

　　“放心吧，就算真的有了龙我也不会忽略你的。再说，我有没有天份学斗气还是个问题，就算学会了，能不能到达那个圣字就更是个问题了。”

　　休因幽幽的说：“数千年前，骑龙的巫师满天都是，巫师不像法师需要储存魔法力，而精神强度跟学斗气时的某个出发点是一致的，根本没有冲突，就正如巫师也需要锻炼身体一样，相辅相成。”

　　“所以啊。”

　　“所以？”

　　“不学不是浪费了吗？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么一个能作为媒介的身体，不好好的利用不是浪费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