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情四射》加浓炮

1、小人物沈明杰

　　——沈明杰

　　骑着破旧的三轮车在街上晃荡了一圈，卖掉了十来斤苹果，五斤半香蕉，入账三十五块。今个的收成有点磕碜。天上的太阳毒的要把人烤成肉干，我他吗的被晒的头晕目眩，数了数兜里的钱，踩着三轮车往租住的地下室狗窝里赶。

　　沈明杰，今年二十三岁，没车没房，父母一亡一离家出走。他爸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喝酒把他妈给打跑了，而他爸也在约莫四十来岁的时候，自己贪杯喝假酒喝死了。沈明杰当时刚上初三，他爸死的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他爸喝了酒回来后，把家里的十七寸电视机抱着给摔了，又摔了一屋子的锅碗瓢盆，然后一头栽在破破烂烂的沙发上躺尸。

　　当时，沈明杰就在里屋里关着门嘴里叼着烟，快活的哼小曲，等到第二天他起床上早自习叫他爸回屋睡觉的时候，他爸已经完全死透了，身体都冰冰冷冷的，只有那张永远都布满了戾气的眉头，仍然如往常那般紧紧的锁着。

　　沈明杰报了警，警察为他爸做了尸检，最后证实喝了假酒引起酒精中毒而死，紧接着在亲戚邻居的资助下，他爸入土了，再接着放高利贷的家伙们拿着欠条凶神恶煞的来了，把他家扫荡一空后，拿走了房子的房产证，沈明杰的家彻底的不属于他了。

　　然后，沈明杰就背着包在这座生他养他的城市里，开始了漫长的求生生活。

　　去餐馆打工洗盘子，跟着地痞流氓身后牛逼哄哄的收保护费，偷鸡摸狗打劫砍人打架，在沈明杰看来，所谓的礼义廉耻思想品德就他吗的一文不值。当然，他也不算太丧尽天良，只是为了生活有时候会逼不得已罢了。

　　打从沈明杰有了身份证成年以后，因为打架进了几次少管所，然后他就彻底明白了，当你成为成年人之后，如果再作奸犯科打家劫舍进了局子后就会送进一个叫做监狱的地方。

　　显然，监狱跟少管所是两个概念完全不同的地方，所以沈明杰发憷了，之后就慢慢的脱离了流氓小混混的行当，正儿八经的找了份看门保安的工作，攒了钱后买了三轮车自主创业奔小康。

　　沈明杰的家，其实就是一阴沉黑暗的狗窝，墙上的墙灰斑驳着往下掉，整个屋子满是霉菌灰尘味儿，仔细一对眼，房间里塞着一张单人烂木床，一张矮桌，俩板凳儿，没了。屋子里的地方还算宽敞，沈明杰的三轮车也能同时住在里面，而且屋子常年不进阳光，批发回来的瓜果也能多存放些日子，前提是得把屋里的老鼠先消灭干净。

　　房子的房租一月二百六，本来房东二百五都能租给沈明杰，可他觉得二百五这个数字太有名，只好多加十块钱，让自己不那么二百五，成为二百六。

　　把三轮车摽在地下室的门口，沈明杰提着买的一挂面条，几个西红柿鸡蛋进屋捣鼓午饭。

　　风扇嗡嗡不停的转悠着，他抹了抹嘴，把碗和炒锅都泡在水池子里，在铺着竹凉席的木板床上躺了一会儿，紧紧裤腰带出门继续开工干活。

　　整整一个下午沈明杰就蹬着三轮车满大街的兜售苹果香蕉，临黄昏的时候，他躲着城管交警，转悠到本市高富帅们的聚集地。蹬着三轮车拐进一条宽敞干净的巷子，尽头有一辆奔驰S350堵在巷子口中央，他的三轮车过不去，只好刹车掰响车铃。

　　“前面的让让道，让让道哇——”一阵狼嚎之后，车门打开，出来一个衣衫不整雄性荷尔蒙气息十分浓烈的俊帅男子。

　　“……你要从这过去？”帅哥的年纪跟沈明杰不相上下，叼着镶金边的名牌过滤嘴香烟，喷着烟雾问他。

　　沈明杰赔笑：“让让道……”

　　吭哧从车里又出来一位年轻的帅小伙儿，他神情轻蔑的朝沈明杰飞了个媚眼，转头对叼着烟的高富帅说：“你还来不来了？不来我回家了。”

　　沈明杰嬉皮笑脸的继续笑：“……”基友偷偷来相会吗？

　　帅哥吞云吐雾着，饶有兴味的看了看他，又对年轻小帅哥说：“先回家，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年轻小帅哥脸色一变，显然不是很乐意，抿着嘴愤恨的白了高富帅一眼，抓着斜挎的背包，气冲冲的走了。

　　沈明杰又开口说：“让让道成不？兄弟赶着做生意。”

　　高富帅把丢掉手里的烟蒂，复杂的看了他两眼，开口道：“沈明杰？”

　　沈明杰震惊：“……哟嗬……”竟然知道老子的名字。

　　“我，向涛。”

　　沈明杰惊恐，这不就是他初中的同学，学校里有名的太子爷，本市知名企业家向宏泰之子，向涛么？

　　“你现在做这个？”向涛有些难以置信的瞥了下三轮车的货物，“小贩？”

　　沈明杰回神，礼貌的微笑：“嗯呐，卖点水果，养家糊口。”

　　向涛嘴角抽了一下说：“养家糊口，你家不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退学了之后，你都干啥了？”

　　沈明杰纠结的抓了抓头发，说：“养家糊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当年，他爸猝死那档子事儿在学校也是传的人尽皆知，后来要不是家里的房子被放高利贷的夺走，沈明杰可能也不会被迫退学。

　　想起那段黑色的岁月，沈明杰感伤的唏嘘不已。

　　向涛，指了指他的脸说：“跟上学的时候没啥变化，就是黑了点，放大了点。”

　　沈明杰讪然，说：“你变得不少，呃……比以前帅了。”

　　初中时期的向涛完全就是一个侏儒国的人，干瘦弱小，一点也没有企业家公子的气势，现在倒是出落的高大帅气英气逼人了。

　　沈明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吃苹果不？我请客。”伸手往车斗里捞出一个圆滚滚的红苹果，“香甜可口，治饿解渴。”

　　向涛怔了一下，走过来接过他递出去的苹果，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拿出两瓶农夫山泉递给他一瓶，又拧开一瓶，洗了苹果。

　　“退学后就一直卖苹果？没干点别的？”他咬了一口洗干净的苹果，抬头看沈明杰。

　　沈明杰拧开矿泉水往嘴里灌，“啥都干过，啥都没干长久……这不，卖苹果也不错，自力更生创业奔小康。”

　　这个点正是下班人群回家的高峰时期，在小区门口卖苹果生意会最红火的时间，沈明杰跟向涛没啥交情，也不想跟他在这磨磨唧唧个没玩，只好道：“把车开走给我让让道，我等着去小区门口做生意呢！”

　　向涛又看了看他，摸出爱疯手机说：“电话。”

　　“啊…”沈明杰不自在的挠挠头，想说咱们阶级不同，以后肯定也不会有啥交集，记着彼此的电话号码纯粹是占有手机电话本空间……

　　“嗯，电话号码，你没手机？”向涛见他不说话，又问。

　　好吧，沈明杰掏出裤兜里的诺鸡鸭报出电话号码，手里的诺鸡鸭响起了最炫民族风，来电显示上是向涛的电话，“我的电话……有空出来聚聚，我现在也正在家待业。”

　　转身，上车，发动车子，车尾气熏了沈明杰一头一脸，奔驰S350驶出了巷子，渐行渐远。

　　沈明杰被呛的咳嗽了几声，把诺鸡鸭揣兜里，笑了笑，蹬着三轮车去小区门口卖苹果。

　　——阶级不同，就不应该有交集。

　　如果你留心天气预报的话，局部地区永远有雨。

　　连续半个多月的倾盆暴雨，彻底的将沈明杰的财路断了，窝在小屋里几乎快要发霉，房东趁着好不容易放晴的天来收房租，沈明杰厚颜无耻的赔着笑脸开门，没钱交房租。

　　指着三轮车上已经烂掉的香蕉问房东，“要不这点香蕉你先收着做抵押？”

　　顶着一头油腻腻头发的大脸盘房东，狠狠的送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白眼，“三天之内把这个季度的房租都交上了，这是最后的警告。”

　　撂下这番话后，夹着装13的黑色皮包拿着把雨伞走了。

　　沈明杰条件反射性的抓抓头，穿着人字拖去洗脸刷牙。

　　暴雨之后的六月变得凉爽不少，就连长期被煤矿金矿废气污染的天空，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D市有一座山，山上有很多能让人发财致富的矿物，在爷爷辈的那群人中，有很多人在政府还没有将矿山化为国家资产的时候，就偷摸的用炸药在山头开了无数的金矿矿井。其中有一部分已经成为D市乃至整个中国赫赫有名的富豪大款，总之在六七十年代敢做敢拼的占山为王的家伙们，现在过的都很滋润。

　　整个事实告诉了沈明杰一个真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叼着五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人模狗样的横穿小半个城市，来到了D市挂着羊头卖人肉的红灯区，桃源巷。

　　沈明杰从来不歧视做人肉生意的男人女人们，而且也没资格歧视，毕竟都是活在社会底层从事体力劳动的同类。那些装的纯洁善良勾搭高官有钱人的清纯女孩还他吗的不如做人肉生意的人呢，沦落在花街柳巷做婊子的人不会给自己立高尚的牌坊，而有些立着高尚贞洁的牌坊私底下做婊子的人，简直让人作呕。

　　他站在一家霓虹闪烁看起来档次颇高的夜场门口，守门的保安看过来，嬉笑着上来给沈明杰打招呼：“哟，明杰，你今个咋想着到这来了？”走到他身边这位高大威猛国字脸的保安名叫刘伟，是他以前在餐馆刷盘子时认识的一哥们。

　　沈明杰客气的掏出烟，递给刘伟一根，咂咂嘴问道：”强哥在不？我找他有点小事。“

　　刘伟点着烟，吸了两口，拿着别在腰带上的半块黑色砖头对讲机呼叫道：“小刚，强哥在不？”

　　“找强哥啥事？想来这上班了？唉……我说明杰，这强哥跟你关系特铁吧，你都把我介绍到这上班来了，你自己还踩着三轮车卖啥水果创业，干脆把三轮车砸了也奔强哥吧，这保安工资不低……一月有一千八呢。”

　　沈明杰笑笑，说：“你瞅我这身板能抗住砸场子的人操练不？万一在场子里处理意外突发事件，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咋整？”他可是相当惜命的人。

　　刘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往夜场门口一看说：“强哥出来了，我去门口守着了，赶明儿有空咱们再侃。”

　　“好。”沈明杰拍拍他的肩膀，仰起脸看他，“大伟，在这种地方注意点人身安全，啥都没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来的舒坦。”鱼龙混杂，群魔乱舞的夜场，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操刀打架斗殴的场景。

　　刘伟感动的笑笑：“得嘞，我去站岗了。”

　　一身黑色西装的韩强从门口走了出来，身材健壮，浓眉大眼，鼻子高挺，嘴唇刚毅，一看就是男人味十足的汉子，尤其是那带着一条疤痕的左侧嘴角，生生为那张坚毅的脸带了几分霸气侧漏的狰狞感觉。

　　沈明杰看见了他，立马丢掉手里的烟蒂，厚颜无耻的对他讨好的一笑，曾经在他第一次打架被片警关到少管所的时候，就是罩着他的带头大哥韩强掏钱就少管所里把他扒了出来。

　　之后，沈明杰牺牲了自己的屁股作为回礼，做了他很长时间的同性地下情人。男人都是喜欢猎艳猎奇的花心动物，包括韩强也不列外，再后来韩强对沈明杰的感觉就越来越淡，他也很聪明的选择在韩强还没完全厌倦自个的时候，向韩强提出了结束两人的关系，于是也就有了现在这种熟悉且陌生的奇妙关系。“来这做啥？想强哥的大炮了？”他咧着嘴邪邪的笑开了眼。

　　沈明杰走近他，笑着迟疑了下说道：“强哥借我两千块钱。”

　　“嗯？借钱？”韩强抱着手臂居高临下鄙夷的看他，“没去卖屁股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推销你销魂的小□□？”

　　沈明杰讪讪笑笑，“谁能比的上你强哥的大钢炮？找别人没啥感觉，我就记挂着哥的大家伙呢。”莞尔一笑又说：“强哥，看在咱们好歹好过一段的情分上，这回算是最后一次成不？”

　　这几年来，每当沈明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跑来向韩强借钱，说实话在这么偌大的一个城市里，除了把屁股给韩强草让他借给自己点钱，沈明杰不知道还能去向谁借钱？

　　亲朋好友在他爸死后就避他为蛇蝎猛兽，以前的同学们也都是搬家的搬家出人头地的出人头地，几乎没有人会记得有过他这样一个有着悲剧狗血生活的人存在。

　　韩强勾起嘴角又笑了，说：“小杰，哥也有点想你又热又紧的小□□了，走去那边过道里，哥骑你一轮。”

　　沈明杰微笑如常，抱住韩强健壮的手臂说：“强哥，我也想你来着。”说实话，他是有点喜欢韩强，韩强是一个对沈明杰还算不错的人，曾经给过他从来没有在生活中享受过的关心爱护和体贴，甚至到现在沈明杰的心里还会存在着一些想和韩强重修旧好的幻想。

　　只是，理智告诉他那不可能。

　　韩强早已结婚生子，老婆贤惠漂亮，女儿可爱乖巧，就算重修就好沈明杰也就是一见光就死的臭几吧男小三。

　　沈明杰心中有点激动，凑上去亲了韩强嘴角的疤痕一口，韩强眯眼享受的像抚慰哈巴狗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骚杰，你可真会浪！”

　　沈明杰忍不住往他身上贴了贴，隐忍的开口叫他：“哥……”

　　“沈明杰你他吗的在做什么？”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几步开外的地方传来。

　　韩强捏着他屁股的手，顿了一下，借着过道里的灯光去看声音的来源。

　　接着，他把沈明杰推开，掏出烟毕恭毕敬的递给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沈明杰的向涛，“向少爷，请抽烟。”

　　向涛气势汹汹的一把挥开他递上来的烟，“今晚上你当班？”瞥了一眼韩强淡淡问道：“出来会小情？撂场子？”

　　沈明杰目瞪口呆，敢情！原来向涛是这家夜场的大老板呀！

　　韩强低头连赔了几声不是，折回来把钱夹里的钱一股脑的塞到沈明杰手里，“最后一次。”临走，他这样对我说。

　　沈明杰抓着一沓子钞票，咧嘴笑：“最后一次，强哥。”不应该再有幻想，他和韩强之间的情分也到此为止。

　　沈明杰没去理会对他怒目而视的向涛，靠着墙壁点了点钱，足足两千三百八十六块。

　　今晚没白来，他开心的笑弯了眼睛。

　　向涛的大巴掌猛辣的朝沈明杰的左脸呼来，他来不及躲闪，整张脸颊都被打的火辣辣的疼，脑子嗡嗡的作响。

　　“咋？碍着你了？”沈明杰把钱揣兜了，“咱们不熟，向涛老同学。”

　　沈明杰揉了揉疼痛的脸颊，轻描淡写的说。

　　向涛可能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初中时期的沈明杰，可是学校里臭名昭著的小霸王。打架作弊顶撞老师在学校里坏事做绝。

　　沈明杰扯了扯嘴角，一丝诡异阴狠的笑容出现在脸上，阴暗的小巷里，那笑容泛出几分悲凉的凄厉。

　　向涛怔了一下，“老子也有钱。”扯着他的胳膊往灯火明亮的路上走，“上车，要挣钱，从我这挣！”

　　沈明杰毫不留情的甩开他的手：“阶级不同，没啥共同语言，懂不？向少爷。”自知之明是他从来都不缺的东西。

　　初中的时候，沈明杰也不过是偶然的一次在路上出手相救了被一群外校的霸王们欺负的向少爷。

　　再说，那一次救下向涛完全是出于意外，本来他就跟外校的那群人相看两相厌，彼此很不顺眼，跟他们干架也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向涛的出现，推动了某个事情的进展。

　　向涛沉默的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深邃眼睛，锐利阴鸷深不可测。

　　沈明杰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再见，老同学。”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的犹豫。

　　——从不异想天开的幻想不切实际的美梦，因为脱离美好的梦想，从来不属于我。

　　——沈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