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情》秦时半月

3、路见不平

　　冉溯在一边的客房里，仔细地把碗里的药和药方过了一遍，重新配了一副药方交给小丁，正巧林和中走了进来，看他一脸的严肃，冉溯知道肯定没有问出结果，而做了错事的小乙显然更局促不安，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的角落里。
　　“林先生，我已经重新开了一张方子，一包药兑水成三碗，到明日下午应该就能醒了。”冉溯虽是这么说，可心中仍有些不安，这只是按照他的症状下药，可看刚刚的情景，显然有人想致他于死地，熬得过这曼陀罗的毒性，可能躲过这暗箭吗？
　　“多谢冉公子。”林和中拱手说道，好在今日碰到一个医术高明又心怀救济之心的大夫，否则少主出了事情自己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冉溯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只是今晚喝过药后，6个时辰内不能喝水，无论你们少主多么渴，也不能拿水给他喝。”
　　林和中望着冉溯，点了点头，“放心，今晚我会寸步不离少主。”说完，又向小丁吩咐道去配药。小丁接到命令，便麻利地出了客栈，直奔镇东面的药铺。
　　“那冉公子你就在这里先休息，晚上还要麻烦你去给少主诊脉。”
　　“林先生放心，治好你家少主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冉溯仿佛看通了林和中的担忧，忙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其实就算林和中不说，他也会拼命就活他的。“一会我先出去买点东西，买完就会回来的。”
　　“多谢冉公子，若治好我们少主，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冉溯笑了笑，点了点头，目送着林和中走了出去，自己便也收拾了一下，还有一些东西自己必须要亲自去买，这还神丹本来带得就不多，还是要多制些才好。
　　下了客栈，冉溯才发现大厅有些安静地异常，老板也不在柜台，只有一个小二在收拾桌子，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心里却有些疑惑不安。可一时却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得赶紧出了门去寻那几味普通却又特殊的药材。
　　天色渐晚，这座位于成赵边界的小镇，从来都是络绎不绝，龙蛇混杂。冉溯出门前问了小二，才往镇北面的走去，往北走反倒热闹嘈杂起来，原来街市就在这一块。沿途问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才知道屠牛场怎么走，这新鲜牛血是基本药材。
　　“臭小子，又来偷东西。不想活了。”不远处一个巷口传来恶狠狠的声音，望去却看到两三个身体健壮的人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仔细看那地上之人，抱着头蜷缩着，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模样，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可这镇上来来往往的竟无一人上前阻止。
　　“住手。”冉溯走近，扯开嗓门大喊一声，却发现毫无作用，“住手，你们听到没有。”说着，便拉住其中一人的胳膊。
　　那人怒目圆睁地看着冉溯，“小子，一边去，不干你的事。”
　　“他做了什么事情，你们要这么打他。”冉溯看着地上已经无法动弹的人，心下着急，“他不过是个孩子。”
　　“孩子？”那人听到，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是外地人，那就更不要多管闲事了。”其余那两人想是踢累了，也停了下来，看到眼前这位面若冠玉、身形弱柳的公子，竟有些呆住了。
　　“看什么，看什么？”为首那人一人一个暴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给我剁下他一只手来。”
　　“老大，疼死了。”那两人被打得不敢出气，只是捂着头嘀咕道。
　　“还不快去拿家伙。”
　　冉溯听着，心中一惊，这镇上难道一点法度也没有了，便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便打人砍人？”
　　“小子，让你走远点。”那老大做出一副狰狞样，似乎要生吃了眼前这位多管闲事的小子。
　　冉溯毕竟年轻，又刚出谷，从小也未见过这等模样之人，心中不免发寒，可让他丢下地上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孩，却又是不可能，“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你要这么打他，还要砍下他一只手？”
　　“什么事？这小子成天偷东西，今天竟敢在老子地盘撒野。”
　　偷东西？冉溯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去做这种事，但想想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想自己这个年龄时却是师父宠着，师姐爱着，在谷里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活着，而眼前的这个小孩却生活得如此艰难，“偷了东西还给你便是了，你为何要砍他一只手，太没王法了，何况你们刚刚已经把他打得遍体鳞伤了。”
　　“哼，砍他一只手算是便宜他的。”
　　“你不怕我去报官？”冉溯惊讶道，这眼前的人竟然一点不顾法度。
　　“报官？哈哈哈。”那人仰天一笑，冉溯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们这个地方早就没有官了，随你报去。”
　　冉溯不由得想起出谷之前师父叮嘱的话，如今这世道一天一变，王权更替就如昼夜代换，百姓生活亦是民不聊生，路上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得罪人，不然未到长安也许性命就会不保。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他？”
　　那为首的老大听他这么问，脸上不禁缓和起来，就连声音也平和许多：“只要他再赔我十两银子便可。”
　　十两？冉溯想到自己身上剩下的盘缠不过也才十多两，可却是要用到长安的。可看着眼前那个单薄瘦弱的身体，却又不能置之不理，只是一狠心，才说道：“我现在身上只有二两银子，一会你同我到客栈去取，现在你先放了他。”
　　那人狐疑地看着他，但见他神色烱然毫无畏惧之色，再看看地上躺着半死不活的小子，心里便有了计较：“算他今天走运，我现在就和你去客栈去取，你可不要忽悠老子。”
　　冉溯有些厌恶地瞧了瞧他，蹲下身去扶住那个孩子，只见他被打得昏昏沉沉，脸上俱是青紫，鼻梁上还流着血，再一摸他的胳膊，细如柴火，手往下摸到他的脉搏，有些晦涩不明。
　　“谢谢你。”小孩似是用尽全力吐出这三个字，眼皮却仍旧无力地耷拉着。
　　“你还好吗？”冉溯将他靠在自己身上，替他捋了捋散发，“还能走吗？”
　　“恩。”小孩点了点头，缓缓地迈出脚步。
　　“那走吧，我带你去客栈。”冉溯双手架着他，缓缓地往回走去。而那蛮横的人亦是一言不发地紧跟在后面，怕是跟丢了但又不肯上前帮忙。
　　不远的距离却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回到客栈，楼下大厅仍是空荡荡。冉溯吃力地把他带到二楼，正巧遇见林和中，便帮他把小孩抱了进去。
　　冉溯从箱笼里掏出剩余的银子，从里面数出十两银子，交到那人手上，却见他眉开眼笑地走了，林和中心下疑惑，便问道：“冉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冉溯轻轻叹了口气，便把事情一一道出，没想到林和中听完之后却是愤怒之极，两拳紧握：“昏君无道，连累百姓民不聊生，像这种目无法纪之人比比皆是，却仍能逍遥自在，真是天道不公。这种情形，少主还是泰然处之，真是急煞人也。”
　　冉溯纵是再不谙世事，但却机敏过人，也能听出这话语中的一丝信息，心中不禁突地一跳，只是自己千万不能露出惊异之色，否则也会招来麻烦。
　　林和中发泄完，才发觉自己刚刚过于失态，而且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心里也有些紧张，可抬眼看冉溯时，却发现他不以为意，脸上毫无异色，便也缓和了许多，但心中却仍是不安。
　　“林先生，我还有一些东西要买，只是刚刚赔了那人十两银子。”冉溯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只剩下一些碎银子，也不够买那些东西了。
　　林和中一听，便知道他的困难，忙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冉公子，这十两银子你先拿去买东西，剩下的诊金回头我再给你。”
　　“这……”冉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本无意要收他的钱，只是现下自己的情况比较糟，便点了点头，收起那银子，便准备出门。“那麻烦林先生帮忙照顾这位小弟，我一会便回来了。”
　　“好。你放心。”
　　冉溯说完，便匆匆下了楼，这中间耽误了一些时间，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冉溯紧赶着到了屠牛场，正碰到刚歇工的人，好说歹说才买到一斤新鲜牛血，又转着去买其他东西，直至夜幕降临才回到客栈。
　　“哥哥，谢谢你。”冉溯推开房门，看到床上的小孩已经坐了起来，看到他进来连忙道谢。
　　“你怎么起来了？”冉溯急急地放下东西，走到他跟前，“你被打成那样，应该多休息一会。这浑身的伤你还想去哪里？若是被你爹娘看见了肯定会心疼的。”
　　“爹娘？”孩子低下头，声音若有若无，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早就没有爹娘了。”
　　冉溯爱怜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孤儿，可至少自己还有师父和师姐们的疼爱，而他小小年纪却要出来偷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冉溯在床边也坐了下来，挨着他时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悲伤，但还有倔强和坚韧。
　　“我叫莺哥。”他抬起头，虽是瘦骨嶙峋但双眼却依旧炯炯有神，“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冉溯。”冉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走，我和你一起去下面吃吧，我也饿死了。”
　　“恩。”
　　走到下面大堂，两人叫了两碗面，看着莺哥狼吞虎咽的样子，冉溯又多叫了两碗，看来这孩子确实饿了很久了。
　　“哥哥，我吃饱了。”莺哥感激地放下筷子，站起身鞠了一个躬，“我先回去了。”
　　“回去？”冉溯诧异地望着他，“你要回哪里去？看你身上的伤还是先在我这里住一晚吧，我一会熬点药给你喝。”
　　“没事没事。”莺哥望了望外面已经完全黑的天，心里似乎着急起来，“我和一个爷爷住在一起，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再不回去他会担心的。”
　　“那我送你回去吧。”冉溯担心他的伤，可看他那么倔强却又不能强留，只是心里隐隐地不放心。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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