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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送花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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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兄弟部队聚餐完,天都黑了,三中队的大大小小队员们分别上了武直,回老A基地。
这次演习他们又是充当磨刀石的角色,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不过结束以后,被怀着怨气的兄弟部队一通狠灌,连酒量最好的齐桓都有点晕晕的感觉。
C3也喝高了,斜靠在石丽海的身上,抱怨说:“队长,我们下次学八路军,打了就跑好不好,总聚餐太伤身体了。”
袁朗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齐桓说:“你们都没喝多少,哼唧什么?”
吴哲忽然指着窗外:“看!”
从武直的前窗望出去,一轮上弦月,金黄澄澈,好像一枚金色的梳子。
大家正不知道要看什么,吴哲又说:“今夕何夕,正是七夕啊。”
机舱里顿时活跃起来,话题跳跃很大,从牛郎织女一年一会,到光电污染的城市再也看不到银河,从锄头的玫瑰花都开了,到情人节就不应该设在二月那时花贵得不行不行的……
连虎怀里抱着03式,问吴哲:“锄头,你的玫瑰花现在都开了,今年有人送吗?”
老A们本着八卦无止境的精神,都停了下来,听吴哲怎么回答。
吴哲居然顾左右而言他:“玫瑰花可不是乱送的,不同的颜色和朵数,意思都不一样,送错了是要闹笑话的。”他看了一圈,见大家都盯着他,接着说,“红色的玫瑰代表爱情,黄色的玫瑰代表抱歉,橘黄色的玫瑰代表友情……”
薛刚有点困惑地问吴哲:“这些花语根本就说不通,比如说,水仙花的花语,是尊敬,可是水仙还有说别人自恋的意思。到底要算哪个啊?要是有人送我水仙花,我哪里知道他是尊敬我,还是讽刺我自恋?”
C3看着他撇了下嘴,说:“如果真有人脑子短路,送你水仙花,估计是对你能自恋到如此地步,来表达一下敬意。”
一直闭目养神的袁朗忽然一笑,说:“这花好,送给薛刚正合适。”
连虎又说:“要是送花给人,那个人根本什么花都不认识怎么办啊?”
吴哲笑着拍拍连虎的头盔,说:“那就叫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送了呗。”
齐桓忍不住骂出口:“娘们唧唧的,送什么花呀。我看羊肉串比玫瑰花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老A们七嘴八舌地说:“惨了,菜刀你这样,以后怎么去哄女朋友啊?”
“这个年头,喜欢羊肉串过于玫瑰花的女孩,几乎没有啊。”
齐桓哼了一声:“我就不信,找不到。”
袁朗睁开眼对齐桓说:“不是找不到,是找到了也是吃货。”齐桓还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吴哲忽然问:“队长,有人给你送过花吗?”
大家一下静了下来,一片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袁朗,等他回答。
袁朗挠挠脑袋,想了半天,才说:“有啊。”
机舱里一下又热闹起来。
“谁啊谁啊?”
“传说中的小护士?”
“谁这么不开眼啊?”
“是不是也送的水仙啊?”
袁朗光眯着眼笑,也不开口。
齐桓忽然插嘴说:“不光是送了,他还戴头上戴了一天呢。”
袁朗的人品虽然比较差,但是面黑心善的齐桓同志,在不削南瓜的时候,还是有一定公信力的。
大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一片哗然,开始对这两个轮番轰炸,每一个人的八卦心都被调动了起来。
袁朗冲着齐桓笑一下,这个笑容在三中队代表着危险。临危不惧的齐桓冲他呲了呲牙,然后两个人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说话了,靠在机舱上闭目养神。这个样子就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今天啥也别想问出来。
老A们都好奇心要杀死猫了,他们却好像都睡着了。
曲线救国,大家又去看和齐桓一起进老A的石丽海,石丽海耸耸肩,说:“我没见过有人送队长花,也没见他戴过花。”
过了一会,齐桓闭着眼,噗地一声笑出来,还边笑边摇头。袁朗把胳膊搭上他肩膀,凑到他耳边说:“笑吧笑吧,这次演习的报告你来写。”
齐桓说:“我写就我写,想起来你那小样,我就算熬夜写报告也值得。”
袁朗带着笑小声骂:“臭南瓜,好久没削你了是吧。”
齐桓一点不示弱:“我不是就在这,想削你随便削。”
看他们两个自成一个小世界的互相骂,所有的人都很郁闷。
吴哲怒了:“菜刀你不带这样的!”
齐桓终于睁开了眼,看了大家一圈,说:“都看着我干什么,没事闲的,睡觉!”
吴哲嘟囔说:“二队肯定知道,回去我问他。”可是他看见袁朗冲他笑得狡黠万分的样子,就知道问了二队也没用。
其实那是在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齐桓还是一枚青涩粉嫩的小南瓜,袁朗在他的眼睛里刚刚完成了从穷凶极恶的恶人到可以依托的战友的过度。
那也是一次演习。山里的黄昏,确实能叫人想起很多旧事。
他们刚成功袭击了敌军的油料仓库,全身而退,导演部判定蓝军以微小伤亡大胜。
远处的山峦被一片雾气笼着,朦朦胧胧,黄昏的山坡上则是零零星星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老A们,一身别致的迷彩在绿色的草丛里并不醒目。空气里浮着食物的香味,大战过后这一刻的松弛,叫人觉得,很难得的温暖。
晚饭好了,齐桓一个一个叫大家去吃饭。他顺着山坡爬上去,看见袁朗坐在及膝的草丛里,眉飞色舞,比手画脚地说话。
他们的中队长,铁路,站在他对面静静地听着,香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青烟在夕阳下袅袅上升,变幻出各种形状。
齐桓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说说笑笑,张扬无比的人,像是袁朗又不是袁朗,他同样还是那么嚣张,但是在他们中队长面前,似乎露出来一种更本性的东西,是那些平时藏着掖着不给他们看的东西。
不知道说了什么,袁朗哈哈大笑起来,铁路也忍俊不禁。他俯下身,从草丛里拔起一棵狗尾草,脸上带着点嫌弃的样子,连根带叶给袁朗插到了头盔上。
齐桓忽然觉得还是不去叫他们吃饭了,反正饿了,他们会自己下来找吃的。
晚上休整的时候,石丽海对袁朗说:“分队长,你头盔上有根狗尾草。”说着就要给他摘下来。
袁朗头一偏躲开,说:“我知道。”
齐桓从来没见过,能把一棵狗尾草戴得如此得瑟的人。
第二天铁路看见头盔上那棵已经半枯,蔫了吧唧的狗尾草,作势要踢袁朗,却也忍不住笑:“看看你的熊样子。”
袁朗一下跳出去老远,笑着说:“我乐意!”
下了直升飞机,吴哲摸到齐桓的身后,说:“现在烂人不在了,菜刀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
齐桓对他一笑,随即黑脸一板,说:“不好。”
还没到熄灯的时候,三中队的小子们谁也不想回宿舍,看着天上淡到看不见的银河,聚在在吴哲的花圃前聊天。吴哲今天情绪非常好,放任大家烟雾缭绕地荼毒自己的妻妾不说话。
铁路刚从军区开会回来,在办公室就听见楼下这么喧哗,从窗户往下看,看见三中队的小子们围着花园乱嘈杂,说什么花啊草啊,七夕啊,锄头的妻妾啊什么的。
他忍不住推开窗子喊了一句:“袁朗,你带的是娘子军吗?吵吵什么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现在我命令你,带着你的小崽子们,回去睡觉。如果睡不着,我有很多催眠的办法。”
吴哲仰头喊:“大队长,今天是七夕。”
铁路说:“七夕怎么啦?”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嗯,375峰顶看牛郎织女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家听到375,都条件反射似的立正,向后转走,回去洗洗睡了。
铁路冲着一堆背影喊:“袁朗,明天早晨8:00,来我办公室简报。”
等袁朗从齐桓吴哲那里回来,已经吹过熄灯号了,他摸着黑洗了澡,正要睡觉,忽然看见自己的床上有个纸盒子。
从枕头下面摸出手电一照,竟然是一盒麻花。
盒子上还有个字条,是那熟悉的清瘦字体:
袁朗同志,麻花也是花。T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又,睡觉前吃甜的东西对牙齿不好。
袁朗嗤的笑了,掰下一块放在嘴里嚼着,麻花酥脆香甜。
他暗暗骂一声:就会偷换概念。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