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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挟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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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菀琳冲进春客居正房的时候,耳边依然盘旋着夏夜的晚风跟教引嬷嬷那气急败坏的呵责声。
但是菀琳显然一丁点儿都兴趣去搭理她们。她只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微微的惊呆了。
母亲的上房几乎都快要像白天的菜市口乱做成一团。值夜的婆子跟小丫头一起挤在一块,仿佛像是受到了什么样可怕的惊吓,一步都不敢再往前。
这还是只是在外厅,向着左侧往里望去,那里就是母亲虞氏的寑房。景象则更是只能称作凌乱。
原本应该被摆放在屋子正中的红木圆桌,不知道是何缘故轻微的偏离了原本该待的位置。至于桌边那两个同款的红木圆凳,则也被七零八落的给碰倒了。
四太太的贴身大丫鬟跌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尖叫发抖抽搐着。场面说不出的骇人与诡异着。
“三姑娘!您怎么能够这么没有教养?让太太看见了您这副打扮就跑出屋。奴婢可真不知道要怎么被太太给打死……!”
王嬷嬷又气又急,也很快追进了屋子!
“住嘴!”
平常一贯为人恭顺寡言少语的容菀琳瞬间回过头来,严厉呵斥住了她那没完没了的说教跟抱怨。神色当中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居高临下,一下就震住了到底是给人当奴才的王嬷嬷。
“唔……。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呀?”
眼看着自家小姐一步一步往内房中走去。感觉自己失了脸面的王嬷嬷,不觉有些讪讪的。也没怎么样深想,就胡乱的开始跟那些在太太屋里当差的婆子与小丫头没话找话起来。
“太太……太太她……!”
答话的婆子怕的连声音都抖到了不行,一只畏畏缩缩的食指指向了内房床帐的方向。
“太太?!”
王嬷嬷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不对劲,和跟在她身后一起追来的柳妍一起望向了虞氏的寑房。
随后,在这两人的口中。也立刻爆发出了再尖锐不过的惊叫声。
站在床前乌木色的踏板上,右手轻轻撩起深垂的床幔。容菀琳自然也被吓了个不轻。
这全都是因为她的母亲,怀远侯容家的四太太赫然毒发在床的样子给造成的。
虞氏虽说出身名门,可单从样貌上来说却只能算作平常。
自从嫁人生女之后,甚至连体态都有了些些微的发福。
而此刻斜斜的仰躺在床上的她,睁大了一双明显浸满不甘与震惊的双眼。
同时遍布了深紫色的双唇则微张着,看表情都隐隐透着要向谁质问的样子。
“娘……。”
从菀琳口中轻轻流泻而出的呼唤,脱口之后居然也有了几分呻吟之味。脸上的悲切更是一望便知。
“呀!!!”
又是两声尖锐之极的尖叫赫然在房中炸开。
这才让床钱目睹了自己母亲惨状的容府三姑娘刹那之间回了神。
而进屋的那两个人则并不是别人,就是住在左廊上的大姨娘孙氏。跟虞氏身边最堪用的管事婆子——冯妈妈。
“太太!您……您这……你这是怎么了呀!”
眼看着这位素日里在春客居里最压得住场的妈妈,如今也是完全的一副失心疯的摸样。只知跌跌撞撞的就要扑到床前,使劲摇她们家姑奶奶。
仍然撩着床幔站在一边的容菀琳,脸上的神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柳妍,给我关上门!自打现在起,凡是进了这屋的人。一个都不许放出去!外头的人也不许放进一个来!有敢乱吵乱闹不听话的。呵,冯妈妈您该知道怎么办吧?”
“姑……姑娘。”
那姓冯的管家婆娘,刚满面泪痕的冲到床前。
却只见眼前的床幔却突然的又结结实实的给落下了。容三姑娘虽说人小力薄,可是猛然横跨一步就立刻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冯妈妈就算再怎么样情急的失去了理智,可是天生的本能却也到底不敢让她随意冲撞主子。一时倒还真就呆愣在了当场。
“……哈,姑娘耍的好威风。该不会忘了自己这才几岁,眼瞅着太太不好。就赶不及的要当起这四房的家了吧?!”
满屋子里全都是惊魂未定的丫鬟婆子,就算乍一听菀琳高声喝令,心下全都打鼓一般的着慌了起来。可她们毕竟全都是四太太虞氏屋里的人。容菀琳又是这四房里唯一的嫡出小姐。这些人自然也不敢对她的话有所异议。
唯有那个带着贴身丫鬟坠儿撞进来的大姨娘孙氏,很是胆大包天倒跟三姑娘叫起了板。
“大姨娘也知道太太不好?那就该安安分分的别生事才是。当着姑娘的面就说这样的话,是正经连当偏房的本分都不知道了?”
冯妈妈虽然满心里又急又痛,可到底也是多年高门大户当惯了管事婆娘的。气魄那自然是一等一!
现在眼看自家姑奶奶生死未卜躺在床上。屋里的姨娘就迫不及待要打嫡出姑娘的脸。
心里对孙氏的厌恶就更加恶意滋生了不知多少倍。
“……哼,我,我说不过你们。等四爷回来,看你们还能得意到几时!”
孙氏素日里仗着自己替四房诞下了唯一的男丁,加之容雪钊明显冲妾灭妻。就越发的有不把为人好搓揉的虞氏给放在眼里的意思。有时甚至当着四太太的面也敢指桑骂槐的给她没脸了。
反倒是对冯妈妈这个平国公府里带出来的大管事婆子,心中还隐约的带了几分畏色。
嫡庶尊卑的大帽子扣下来,就算遍体上下依旧透着妖娆的孙氏,也终究要感觉心虚上几分。
“姨娘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
容菀琳依旧站在原地,眼看着讨人嫌的孙氏既有刻薄又满脸止不住欣喜的样子就要转身往门口走去。就恨得越发声气中带出了阴厉之气。
“怎么?姑娘管住了这一屋子丫鬟婆子,就当我这个长辈的也是您能管得了的?”
“哟,姨娘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你是咱们家姑娘哪门子的长辈啊?”
刚才容菀琳一发话,就立刻机灵的来到门前哐当一声关上大门的柳妍。
即刻接下话茬高声叱笑了起孙氏。
“贱丫头!这屋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连个丫头都敢羞辱她的孙氏,立刻怒极了的扬起手来就往柳妍的右脸上重重的打了下去。
“你凭什么打我?!连我们家姑娘都从没打过我!不过就是个给人当小的奴婢,还真就把自己给当回事了?!”
嘴角微微淌下血来的柳妍双目含泪,也是张狂的完全失去了为奴为婢的理智。
“胡闹!柳妍还不赶紧的给我闭嘴!姨娘守不守规矩有老爷太太管教,哪儿轮的上你个丫头来说嘴!”
“冯妈妈,我看这样吧。大姨娘刚才说的也的确有道理。她虽说只是我爹的屋里人,可是放尊敬了些也勉强能算得上是我的长辈!既然我娘现在人事不知没法说话,父亲刚刚又心急慌忙的出去。只怕是给我娘寻大夫去了。不如你带了人把姨娘亲送了去老太太跟前。将姨娘刚才的话一五一十的回明了祖母,由她来定夺该怎么样才更为妥当吧。”
“哎,姑娘既然这么说。奴婢哪有敢不听的份。正好太太这么奇怪就突发了‘急病’,也非得到老太太跟前回上那么一回才行!”
冯妈妈是什么人?接连在虞容两府浸润了数十年的老奴了。
往日里容菀琳不显山不露水,连她都一点都没觉察出这位小小姐的异样。
又看虞氏总是那么百般呵护的娇养着这个女儿,不觉反倒添了些担心。就怕这位天生身子的小主子会受不住,指不定那一天就要早早的折寿了。
可这姑娘今天晚上在这屋里的一言一行,怎么反倒隐隐的似绝非凡品的味道了?
“大姨娘,请吧?奴婢亲自送了您去老太太跟前说道说道?”
大姨娘虽说张狂,可毕竟也不傻。
三姑娘方才这一席话规规矩矩的全透着礼法。把自己送去老太太那儿,明看着的确有几分要给自己去老太君跟前告状的好机会。可是暗地里却是不言而喻的要把她这个偏房,自持是四爷屋里人就敢给正房嫡出女儿没脸的事实给告到老太太跟前的意思。
再加上冯妈妈那一句后压来上的‘这么奇怪就突发了急病’,可不是就是把在这节骨眼上跳出来寻衅滋事的自己,给列成了谋害正房太太的罪魁祸首了?
容雪钊刚刚出了春客居,这是她隔着窗户亲眼见的。
此刻要是被这虞氏的人给送去了老太太屋里,只怕等着她的只能是凶多吉少!
就算自己是老太太亲自赏下给四爷当小的又能怎样?虞氏方才躺在床上,分明就是已叫人给害死的样子,她可是看的清楚!
那终究也是规规矩矩自打正门给抬进来的正房太太,更不要说虞氏的娘家还是那么样的腰杆子硬挺!
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光只为了平息这平国公家的震怒!老太太就能发下话来要了她的小命。
毕竟这六年间,她也没少在这屋里给虞氏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