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小筑》笨鸟先飞

18、第十八章

　　“那是个什么东西？”江小筑扶着桃妖从沐依然的结界里面走出来，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一看不就知道了吗？”沐依然说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可才这么一转身，就已经换了另外一张脸，朝着江小筑粘了过去，厚着脸皮笑道：“娘子~~~你看你相公是不是很厉害？！”
　　可惜江小筑完全不理会她，只顾着低头看那老道的原形。湿哒哒的地面上，一只蜈蚣一动不动。
　　“它死了没有？”
　　“应该是活不成了。”
　　“那正好，拿回去泡酒炼药。”江小筑这样说着，先用脚踢了一下，而后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将那只蜈蚣包了起来，放到了沐依然的那个药箱里面。
　　“诶~~~好恶心。”
　　“恶心？这东西可是很补的，不然下次把它切成几段，放在酒坛子里提味？”江小筑说得煞有其事，把一旁的沐依然恶心得要死。
　　呕！
　　娘子啊！你果然还在记恨我偷喝了你的那坛竹叶青！
　　两个人七手八脚地将桃妖扛到了江畔小筑，江小筑给桃妖上了药之后不久，桃妖就醒过来了。
　　她一醒过来就看见沐依然那张笑得过分的脸。
　　“哎哟~小桃妖，好久不见啊~人家又救了你一次哦~”
　　“……”桃妖真想立刻吐血就死了。
　　“你怎么会被那蜈蚣精打成这样的？”江小筑手里面端着一碗药，走到了她的床边，语气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都是淡淡的。
　　“谢谢江大夫救命之恩。”不知道怎么回事，桃妖对于江小筑，有种本能的敬畏。大概冷淡的人总是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吧？
　　“喂喂喂~你怎么不谢谢我？可是我把你从蜈蚣精的手里就出来的哦？”
　　“……”无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放下手里面的药碗，江小筑的声音有点儿冷。
　　桃妖一怔，低下了头，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张家的小姐一直都喜欢那个书生，我好不容易才将小姐的心思告知了那书生，让那书生前来提亲，可张老爷却不允许，硬是要将张小姐嫁给别人。我不愿意看小姐痛苦，所以我附身在张老爷的身上，想帮张小姐完成她的心愿，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办，却是让那老道发现了。”
　　“怎么？”江小筑挑眉。“张老爷嫌贫爱富？”
　　“应该是这样的，可惜现在我伤得那么重，怕是不能帮助小姐了。”她说着转头看向沐依然说道：“神棍，我知道你本事高，请你帮帮小姐吧。”
　　沐依然吐血！
　　喂喂喂！哪有人求人帮忙，还喊人家神棍的呀？帮你才怪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两日之后，江小筑还是应邀进了张府，为病倒在床上的张家小姐看病。
　　“江大夫，小女的病情怎样？”张老爷在一旁，早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唉……”江小筑拿着手中的毛笔，故作深沉地道：“张老爷，您切莫过于悲伤，张小姐的病恐怕是……”
　　“江大夫！难道小女……”一听完江小筑这话，张老爷霎时便白了整张脸。
　　“老爷~~~呜呜呜呜……”张老夫人更是立刻就大哭了起来。
　　”江大夫，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张老爷，夫人，并非小女子不愿意救，只是，张小姐命里该有此劫，小女子只是一个大夫，并没有能力帮小姐改变命盘……”江小筑紧皱双眉，垂眼，叹道：“若是定要改，怕是只有请在下的朋友沐天师帮忙才有法子了，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帮忙。”
　　“江大夫！江大夫请一定要救救小女啊……”张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跪下来哭着请求。
　　“唉……那小女子便帮着问问吧。”
　　于是……咱们的沐天师沐依然大人，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张府了。
　　一翻折腾之后，张小姐的病还真是有所起色，乐坏了张老爷和夫人。真真是将沐依然的话当成了圣旨一般，简直是言听计从。
　　沐依然说，张小姐的病虽然好了，但八字太轻，必须立刻为其准备一门亲事，还要照着她上面写着的八字相符的人成亲才可。于是张家老爷命人拿着八字在镇上找来找去，最终找到了书生的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终究有情人得以终成眷属。
　　成亲的那天，张家小姐穿着一身艳红的嫁衣走出自己的房门，可又突然转身，朝着院中的桃花树跑去。
　　那满树的桃花已经凋零了，春天毕竟是已经过去了，张家小姐站在那棵大桃花树下，揭开了自己头上的喜帕，抬头朝着那棵桃花树嫣然一笑。
　　一旁方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喜娘慌忙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小姐啊！使不得啊，这帕子，除了姑爷可是谁都不能揭开的呀！”
　　张家小姐垂目，轻声道：“谢谢你夭夭。”随后便被喜娘急忙地拉走了。
　　夭夭。
　　那是她为她取得名字，只怕她会不喜欢。
　　“小姐啊~~今天可是大日子啊，你怎么突然跑到桃树下面啊？这误了吉时，可怎么得了啊！”
　　桃妖呆呆地坐在树上，还没有从张家小姐的那个笑容和那一声“谢谢”里面回过神来。
　　“她……她她她……她难道看得见我？！”她的言语里面，满是惊喜。“她原来……原来……”
　　“别傻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可惜总是有人偏偏喜欢在这个时候扫兴。沐依然坐在屋顶上，一边喝着自己酒葫芦里面的酒，一边优哉游哉地泼冷水。
　　“她并没有阴阳眼的能力，也许小时候还能够看见你，但是年纪越大，灵力就越弱，到如今，她是绝对看不见你的。所以可以了啊，别在这儿发花痴了。咯~”这样说完，便是一个清脆的酒嗝。
　　“你胡说！！”桃妖满脸不信。“她刚刚明明朝着我笑了。”
　　“咯~她的眼神明明很迷茫，表示她一点儿都没有看见你，死心吧死心吧~她可看不见你。咯~”酒嗝一个接着一个，沐依然半点儿没有正经地调戏小桃妖。
　　“哎呀~你就不能别这样粗鲁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矜持一点儿行不行？”桃妖最不满意的就是沐依然的这副德性。既然是女孩子，就算长得再怎么对不起爹娘，好歹气质要维持一下吧？！气质啊！矜持啊！淑女啊！想想江小筑，每一点都好的没话说，怎么就完全没有传染给这个神棍呢？！
　　啊啊啊~真受不了。
　　“矜持？！气质？！”沐依然全身一震！差点儿从屋顶上摔下来。“哎呦我的娘~那东西就没有从我娘胎里面带出来~”
　　啊呸！
　　“你不在江畔小筑陪着江大夫，跑这儿来干什么？”
　　“啧啧啧~真是没良心，本仙可是专程来给你送药的哟~”这话说的，让人听着感觉沐依然此刻整个身体都往上飘。
　　“送药？”桃妖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还本仙？真不害臊。
　　“哟哟~看你的表情，小桃妖你想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也没有~药呢？”
　　“给你~”沐依然坐在屋顶上，朝着桃妖扔过来两瓶药说道：“我娘子说，你的伤虽然好了，但是还要仔细调养，还有~我娘子说，看你不曾作恶，所以让我多送了一瓶药给你。”
　　桃妖接过药，一脸莫名地看着沐依然。“还有一瓶是什么？”
　　“哎哟~也没什么，我娘子看你一直不结桃子，怕你哪日又被张老爷嫌弃，早晚砍了你。特意让我送过来的，吃了就能结桃子了。”
　　“真的？”桃妖喜出望外。
　　“假的。”沐依然立刻回答。
　　“……”
　　“噗哈哈……”沐依然看着桃妖一脸呆像其实很好玩，沐依然这才发现，其实这桃妖，还真是一个傻姑娘。
　　“哎哟~是真的啦~我娘子的药很管用，结了桃子可不要忘记给我酿酒哦~”她说着收起了手中的酒葫芦，将它挂在腰间，对桃妖说道：“好了，我要走了，不陪你玩了。明年夏天我来向你讨酒哦。”而后一个纵身，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啊呸！谁要给你喝酒啊……能不能结出桃子还不一定呢！
　　一个月后……
　　“哇哇哇哇……我真的结出桃子了耶~真的结出桃子了~~”
　　故事之外——
　　那是张家小姐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她家院子里面有一棵桃花树，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但是这棵桃花树上总是坐着一个漂亮的姐姐。在张家小姐还被奶娘抱着的时候，她就经常地看着那个大姐姐。
　　几年过去了，张家小姐已经能够满地跑了，而那个姐姐，却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一直都安静地坐在桃花树上。
　　有时候，张家小姐也会有点儿奇怪，她一直坐在桃花树上，不会无聊吗？屁股不会疼吗？她就这样一直看呀一直看，但也只是看着，直到有一天，她的爹爹要把桃花树砍掉张家小姐第一次看见那个姐姐伤心的抱着桃花树。
　　桃花树砍掉了姐姐就没有地方去了吗？姐姐真是好伤心啊。
　　那个时候张家小姐其实还不懂妖怪不懂神仙，也不明白这个桃花树上的姐姐和自己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觉得这个姐姐没有地方坐着会很可怜，就救下了这棵桃花树。
　　后来，她也会跑到树下和那个姐姐说说话，那个姐姐也一直在树上安静地听。
　　但是随着她的渐渐长大，她发现那个姐姐的身体越来越淡，越来越难看清楚，直到有一天，她完全都看不见了。
　　她为此伤心了好长好长时间，可是那个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
　　也许，她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不回来了吧？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张家小姐才突然明白，也许并不是她离开了，而是自己，看不见了。没有阴阳眼的人，长大之后，灵力越来越弱，很多小时候能够看见的东西就会看不见。虽然，也许它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可她知道，她在的，并且一直看着她，保护她，帮助她。
　　可是很多的事情，明白了就可以了，并不一定要说出来不是吗？
　　她是一个，难得聪明，又难得美好的女子啊~

好吧，这个故事其实和爱情无关，只是报恩，和友情的故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