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巴山夜雨 ...
-
养蜂夹道的生活的确很是清苦,十三的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是照顾的人却只有一两个小厮和丫环。
打开红绸包裹:医书,银针还有一些碎银,微微抿抿嘴,还真要我当大夫啊。
轻轻地掀开十三的衣袍,瞥见他的脸微微有点泛红,不禁有点想笑,“别胡思乱想啊,我现在可是你的大夫哦。”
看着他稍稍肿起的双膝,我皱起了眉头,小心的轻轻一碰却还是听到了他极力压抑的抽气声。
“很痛?”我一边做着艾灸,一边紧张的问道。
“不,很舒服。”他浅浅一笑,“大清国的女大夫!”
日子很平淡却很舒心的一天天的过去了,我向看守我们的护卫讨了一些药草,种在房前,倒也是长得郁郁葱葱,很是喜人。
很多的时候,我静静地看着药书,努力想找到治疗的方法,而他随意的靠在床上,不时地吹起玉箫,惹得我侧耳倾听,心不在焉的翻着书。
如果不是他夜间偷偷的呻吟声,我会恨不得让时间停住脚步。
我总是在刻意的遗忘某些人,某些事,却在整理衣服的瞬间有了片刻的神游。
月白色的底儿,淡蓝透白的百合点点静静的开在袖口,领口,下摆……..雅雅的花瓣悠悠的舒展。
那件他送的骑装不知为何被我装进了包裹;整齐的铺平,用手抚上那冰凉的绸面,仿佛握住了他那清爽的手,细细叹口气,摇着头慢慢叠好,正准备收起来。
“这是四哥送给你的吧。”十三站在门口,鼻尖泌出一点汗意。
匆匆收起衣服道:“快进来吧,七月的日头很毒的,你身体又不好。”
扶他坐下,递给他一杯金银花茶,问道,“今天感觉如何?”
他微微点点头,半响,放下水杯,很坦诚的看着我,“雨馨,四哥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看见四哥这么紧张过一个人,送你那件骑装时,四哥不知打听了多少次,总是害怕你会不喜欢,那种神情我从来没有见过。”
“好好的,说他做什么?”,我微微一颤,随手拿起另一只杯子,倒着茶,故作镇静的笑道。
“哎~”十三长长的叹口气,我手一抖,才发觉水已经漫出,捧起茶杯,坐到他旁边,“叹什么气啊,像个小老头一般。”
“雨馨,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对你的心思,为什么总是这样的若即若离?”十三微微皱着眉头。
若即若离?我苦苦笑笑,只是专注的喝着金银花茶,微微带着苦涩:也许在这些皇亲贵胄的眼里,只有以身相许才不算是若即若离吧。
慢慢的放下杯子,缓缓地开口,“知道我最欣赏也最讨厌他哪一点吗?”看着十三有点茫然的表情,我浅浅一笑:“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轻易不让别人走进他的这里。”我用手飞快地指了一下左胸处,很痛很痛。
十三不再说话,又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那些伤感的回忆……
傍晚,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雨倾盆而落;我放下手中没看进几个字的书,坐在窗前,盯着垂悬的水幕静静地发呆,空气中含着泥土的清腥味,和着急风一阵阵吹来,雨水打在脸上,很是清新,干净。
只可惜这雨来的猛,去的也快,说住就住,看着窗前,不禁很是落寞,吹了灯,便和衣躺在了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很长时间,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一阵声响,我一惊,扬声道:谁?
没有人回应,没有了声音,静静地好似又回到了原先般的静谧。点了灯,狐疑的像窗外看了几眼,漆黑一片,不远处,树影婆娑舞动。
于是,我几乎一宿未眠。
第二天,顶着一个熊猫眼去见的十三,才发现他的脸色比我还差。
搭上他的手,心慌了;一把掀开被子,红肿的膝盖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故作镇静的开了几句玩笑,给他掖好被子,便匆匆走了出来。
努力的秉气凝神一想后,我压低声音唤来了一个比较灵俐的丫环,“兰儿,去找上次的那个严大哥,然后领他到我房间来,就说我要再给他开付药。”
看着兰儿快步离去,我赶紧回房,取出纸墨,迅速的写着:胤缜,十三的病情不妙,疑是鹤膝风,望仔细揣摩圣意,尽早让十三出去,越早越好……
隐隐的听见兰儿的声音,我又看了一眼信,取笔重重的抹去了‘望仔细揣摩圣意,尽早让十三出去,越早越好。’想了想,在信尾提笔道: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再一看,觉得不妥,正要再涂去时,瞟见兰儿已经领他进来了,只好叠起信,起身。
随意的将手搭在他的脉上,微微的皱皱眉头,“严大哥,怎么感觉病情又有点加重了呀,是不是感觉近日胸口比较闷啊?”
看着他有点惶恐的点点头,我有点不忍,但是……
“哎”我深深叹口气,“这样吧,我替你再开一份药方,你拿它去城北的长安药店取药,将此交给一个穿白衣,右脚有点不便的中年男子,然后告诉他我的名字便可。”
他有点茫然,我浅浅一笑,“不瞒严大哥,我给你的药方中开了一些禁药,只因大哥你的病的需此些药才可根除,我家和那家药店老板素来有些交往,但为避免落人把柄,大哥还是尽少让其他人知晓这份药方。”
看见他有点犹豫,我暗暗咬咬牙,“哎,算了,严大哥,我看我还是换张药方吧,也许大哥的身体慢慢调养也不会落下什么后遗。”
假装起身走向桌前,很慢很慢。
“雨馨姑娘。”他讷讷的开口,“还是开先前的那份吧。”
站在桌前,背对着他,遮得完完全全,我心中窃喜,却只是微微点头,淡淡的回了一句:嗯,知晓了。
然后假装写药方,再接着把那份写好的信假装成药方交给了他,看着他感激的走出房门,走出我的视线,我苦苦笑了起来——我是在赌啊:赌他不知道人在雨天一般都会感到胸闷,因为雨后的气压很低,赌他不会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一张药方,因为他不识字。更可悲的是,我同时也在赌:赌他对我的信任,只因为我曾经在他中暑的时候给了他一碗绿豆粥。
我不停的笑着,笑得全身没了力气,笑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