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0 ...
-
“事情要从太子殿下说起……”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宜露园另有一个出口,就在荣府外的一条小巷的巷尾破宅中。这出口之前是太子为了方便暗地里出入皇宫培养荣竞青这个养子才设的,知道的人除了楚云桓就是他亲自选中的那个哑童。如果不是许彦和阿荣吵完架,一个逃一个追,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地方,就算许彦把将军府拆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过就算事情已经相当清楚了,许彦仍然抓着阿荣不放,说他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那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最多也就是接着有事情要问阿荣,让他有个机会喘口气。
“太子殿下虽是储君但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势力,他想必要时借助兵力最强的越王府,所以就派我这个养子去越王府打探情况,我会定时将越地的情况和越王府各人的言行上报给他。他临终前最后一次飞鸽传书,问我:若把太孙殿下交托给老王爷和陛下,可行么?当时,我回答可以。”
“所以说,找上我并不是灵堂上的一时兴起?”
“是。大概因为我不止一次提到陛下好男色,不过只是口头上占点便宜,最多也就是动几下手脚,也可能只是胡闹而已,所以太孙殿下便想到了那样的方法来接近陛下。”
“但是,那次殿下到南江来,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回京前,殿下还告诉我,他打算把皇位让给您,我……”
“你说,他那时候就说要把皇位让给我?”
“殿下说,他觉得坐在上面太累了,不如不坐,而且您对皇位心存觊觎之心,他不想天天揣摩您到底会不会为了皇位对他不利,还不如就把皇位给您,大家落个安心。当时,我就告诉殿下,您不会高兴他把皇位让出来的。可他说,他自有办法,还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事情过后,您还会护着他的。但当时,我也不知道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我只是照殿下的意思,继续留在王府而已。直到先皇驾崩前,突然收到消息,说您会按照殿下的希望把我送回京来保护殿下,进了京,见到了殿下,才知道殿下居然想逼您造反。”
“殿下向我解释说,他好几次请您入京,您都拒绝了,要想就这么禅位给您,一来担心下面的老臣不同意,二来只怕您也不准,到时候,您处处避着他,那还不如现在。可您毕竟对皇位是有意的,要是登基后把您封为京官,就怕天天对着皇位,那天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了;要是一直让您呆在越地,他又不甘心一直就这么见不了面。所以,唯今之计就是逼您造反。”
“然后,他就吩咐你策反各个大臣?”
“是。他列了些朝中的股肱之臣,让我对他们晓之以理。若是不行的,他便想办法把他们左迁到外面去,留给您再把他们升入京中。殿下还说,‘老百姓才不管你谁做皇帝,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好了,自然就是真命天子’,所以他做了不少引起民怨的事情,每次被人骂完后,还要笑着对我说,‘这样,等皇叔登基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很拥戴吧’。”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哪有这么设局的?哪有这么当皇帝的?这样荒诞不经的故事,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吗?我怎么可能会相信!
我不相信!所以,我之所以要每天一下朝就呆在宜露园,是因为我担心他又玩出什么花样来,而不是担心他真的会寻死。况且,他那样的一个人,会甘心寻死么?除了我说恨他的时候,他似乎消沉了一会儿,以后便完全没有了烦恼的样子,反而一天比一天疯,也一天比一天妖媚……不论阿荣如何哀求他,我如何冷待他,许彦如何鄙视他,都无动于衷。是自暴自弃了么?还是又是一个局?
夜已深,我坐在书房里批改奏章。突然门被推开,初春的夜还很凉,一阵冷风灌进来,我大怒着抬头。果然是那个已经完全丢弃了皇家的风雅和持重的人。
“皇叔!有空吗?听云桓操琴好不好?”似乎是就着兴致跑来的,一手抱着古琴,一手扶着门框的楚云桓,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腰间的锦带束得很松,微微敞开的白色单衣中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明目张胆地引诱我,可是不知为什么就算他笑得如是灿烂,我却觉得他从未如此遥远过。心头莫名地一阵痛,这真的是我那么疼惜和保护过的楚云桓么?“把门关了,不冷吗!”努力让语气生硬些,才能把自己的关切隐藏起来。
“那皇叔得先答应听云桓操琴。”
“哼!你有资格和朕讨价还价么?还有!谁让你这样称呼朕的?”
闻言,他莞尔一笑:“那,皇上,您有空听云桓操琴么?”
这时又一阵冷风吹过来,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看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站在门口。“好了。好了。你把门关了。别吵到我批改奏折就是了。”
“是。”他开心地一躬身,用空着的手把门闭上,然后坐到一旁的长榻上,把琴端放在自己膝上,自顾自地拨弄琴弦。从《高山流水》到《阳春白雪》到《梅花三弄》、《渔舟唱晚》,一首接一首地弹,也不问我想听什么,也不问我好不好听,听得我几乎习惯到意识不到它的存在的时候,只听“嘣”的一声,琴弦断了。还不等我抬头,又听到“乓”的一声,古琴摔在地上,楚云桓却抱着一手皱紧了双眉。
“怎么回事?”放下朱笔走过去,“被弦割伤了?”拉过他的手,不禁一惊,倒不是伤得有多重,只是那手的温度低得可怕。不放心地沿着手臂摸上去,几乎是同样的如冰的温度。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拉到怀里。
“皇叔……”记忆中也有这样的场景,他窝在我怀里,轻声唤我。
“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要是阿荣知道了,又要心疼了,到时许彦也要跟着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烦你们这样啊。”
“对不起,皇叔。对不起。”怀里的人嘤嘤啜泣起来,一边把我搂得更紧。明知道不妥,但实在不忍把他推开,就只能这么让他抱着。
好一会儿,我开口道:“我们能不能坐下?我这样站着还要支撑你的体重,很累啊。”
他愣了一下,抬起脸,怯怯地说:“啊,对不起,皇叔。”说着,往后急退开来,只是身后就是长榻,他要退到哪里?眼看他后仰着倒下去,我忙伸手去拉,谁知道一碰到他的手,就觉得被一扯,就势一起倒下去——
“砰!”
“砰!”
这是什么状况???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双手被趴在我上方的楚云桓压在两边,他的双腿正好夹在我的□□。既然他的本意是引诱我,怎么说,我也该在上面吧!!!我翻了翻白眼,冷声问:“你不觉得有点问题么?”
“对……对不起,对不起,皇叔。”他慌张地爬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拍拍龙袍上的灰尘,“下次要把人往床上引的时候,记得算一算和墙壁间的距离。”
他咬着唇,微微地点了点头。就算行为上怎么放荡,被我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是会有羞耻之意。“那……我先退下了。不打扰皇叔。”
看他抱起琴,打开门,走出去,然后关上门,从门缝间看见他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怀里似乎还有冰凉的感觉。发现自己就像他猜想的那样,很没出息地没有办法真正恨他。怎么恨?坐着他给的皇位,看他如此作践自己,我该怎么恨他?他只是骗了我,不是么?可是,我早知是局,不是么?除了叛乱一事,他从未强迫过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