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绿水青山

30、毛病

　　我并没有把周景深的话放在心上，太平盛世，光天化日之下他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上次的事把他教训得还不够吗？除非他真的不长脑子，否则他不会再自取其辱。
　　最近音乐社十分繁忙，为迎接学校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天天都在赶时间排练节目，可社里再忙也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于燕燕说了，我这个弹古琴的跟他们学西乐的格格不入，跟谁配都不搭，独奏节目早就定了，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让我参与。
　　我当然不服气了，社里也有人吹箫的，琴箫合奏自古都有的，怎么就不搭了？再说了，那些学民乐的难道都是独奏？
　　这分明就是为了排挤我找的借口。
　　我干脆就退社了，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儿，本小姐还不想去呢！
　　小薇劝了我几次劝不过只好作罢，不过她对周景深的事感到很惭愧，几次在我面前说对不起我，我不耐烦地摆着手说：“我不会跟你计较，不过你以后别再我面前替周景深说好话了，我不想听。”
　　我认为小薇是太好骗了，周景深说什么她都信，也不怕将来有一天被周景深给卖了，不过我估计即使卖了她，她还会心甘情愿替周景深数钱呢！
　　李毓昊倒是不常来找我了，他们围棋社最近要比赛没有时间。
　　要我说，李毓昊本来就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整天除了学习，唯一的爱好就是下围棋，他即使来找我，我也觉得没意思。
　　对了，真正了解他以后，我还发现了他有一个很可耻的坏毛病，相信如果真要传出去，估计足以令大部分暗恋他的女生对他望而却步。
　　我对围棋的一窍不通一度让李毓昊很头疼，有那么几天，他还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好好教教我，势必把我培养成一代绝世高手。
　　不过他仅仅教了我三天，就对我彻底失望了，甚至在失望之余还对我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以至于他说我要么是故意耍滑不想学，要么就是脑子的确不好使，连猪都比我聪明。
　　气得我当时一掌拍到了他的胸口上，他大叫一声跳开：“你怎么这么野蛮！”
　　“我本来就不温柔，你怎么不说你嘴贱！”
　　“难道我说错了？我教了半天你还不如人家小学生，你不是猪又是什么？！”
　　好你个李毓昊！骂我是猪还说得如此义正言辞！我不禁怒气反笑，阴阴笑道：“那你就尝尝我的九阴白骨爪吧！”说罢，猛然从椅子上蹦下，学着梅超风的样子张牙舞爪冲上去想抓烂他的坏嘴巴。
　　李毓昊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躲闪不及被沙发的一角绊倒在地，如果不是叔叔这时候及时回来救了他，我还真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一个无趣又嘴贱的人，还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真是拙拙怪事！我想，很有可能是那些女孩子的眼睛近视，没有看透他李毓昊的本质！
　　我在给南南和刘晓娜等人的信中写道，一个貌似完美到极限的白马王子，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看。就好像一块无瑕的白璧，拿放大镜观察，你会发现里面有数不清的杂质跟它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说，金无赤足，人无完人。
　　过了元旦，很快就接近期末考试了，我一想到放寒假可以回去见姥爷和母亲还有南南他们，我的一颗小心肝儿就扑腾扑腾的。
　　这时候我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陈教授在外讲学两三个月也快要回来了，这期间，他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令我惭愧的是，前阵子忙于对付周景深，每天练琴也没那么认真了。
　　寒假来临之际，我问叔叔什么时候回家，叔叔故意反问我：“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我摇摇头：“从小到大一直在搬家，我现在都迷糊了，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
　　叔叔摸了摸我的头，笑道：“真是个傻孩子，有叔叔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呀！”
　　“那我们将来还会搬家吗？”
　　“会，人也许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住，但是不管搬到什么地方，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
　　“那叔叔会陪我一辈子吗？”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可每次我问他，心里的感受都不一样。
　　“当然，叔叔会永远陪着你，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叔叔。”
　　“不会的，我会陪叔叔一辈子的。”我坚定地对他说。
　　他笑着摇了摇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作为你的亲人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但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会让你心甘情愿陪他一辈子。”
　　“不！叔叔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叔叔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姥爷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一放假就让我送你回去，不如我们周末就走？”
　　我想了想，奇怪地看着他：“我去姥爷家，那叔叔呢？”
　　“我要等过年才能回去，我还要工作。”
　　我沉吟了片刻，道：“那我还是陪叔叔到过年吧！我走了，叔叔一个人多孤单哪！”
　　其实我根本就不是怕他孤单，我是怕他趁我不在交什么女朋友。
　　我知道陈锋最近给他介绍了不少大家闺秀，还有他办公室的秘书也换了一个更年轻漂亮的，这么多糖衣炮弹接连侵袭，指不定什么时候叔叔就顶不住了呢！
　　我现在恨不得自己一夜之间长到二十岁，这样我就可以嫁给他，那么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女人敢打他的主意了。
　　还有五六年呢！我心里越来越没底，难不成我还能管住五六年内他不交一个女朋友？
　　“珊珊，你还是回去吧，顶多半个月我们就见面了，多陪陪你姥爷，他几个月没见你了。”
　　我壮着胆子直接问他：“叔叔，你现在交女朋友了吗？”
　　叔叔瞪着眼睛非常诧异：“你怎么这么问？”那语气仿佛是在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来了？
　　我甜甜地笑着，装作很好奇的样子晃了晃他的手：“叔叔，告诉我嘛！陈叔叔给你介绍女朋友的事我都知道了。”
　　叔叔笑了，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这个鬼丫头！你整天想那么多干嘛？这两年我是不会交女朋友的，公司才刚起步，忙还忙不过来呢！”
　　这句话好似是给我吃了定心丸，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两天以后，行李收拾妥当，给大家的礼物也都备齐了，叔叔便开着车把我送到了姥爷家。
　　回到姥爷家的第二天，我就通知了南南、刘晓娜等一干朋友们。
　　刘晓娜接到我的电话很是兴奋，当天就约我去人民公园见面细谈。
　　不出我的所料，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何建辉何大少爷。
　　刘晓娜一见我就大呼小叫地喳喳：“珊珊，你可以呀！越来越漂亮了！你这衣服哪儿买的？真好看！还有你这头发怎么留长了？哎呀！我说你怎么长高了，你竟然买了高跟鞋！”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但我的高兴还没能持续一秒，就被何建辉的话无情地打击到了。
　　他捏着怪腔对我的打扮冷嘲热讽：“本来人就矮，再漂亮的衣服也穿不出那个效果，还有你这鞋，你以为穿了高跟鞋就能长高了？我可是听人说，未成年人穿高跟鞋更容易发育迟缓。”
　　“你听谁说的？”尽管受了打击，我却不得不重视他的话，迄今为止一米六的个子一直是我心里的痛。
　　“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再不行去医院看看，真的，我不骗你，你现在真不适合穿高跟鞋。”何建辉这话说的是非常非常诚恳，完全没有刚才那尖酸劲儿，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真就信了。
　　我开始后悔回来之前为什么非要买这双鞋，说起这罪魁祸首我恨得是牙痒痒。当初我不过是见叔叔那新秘书穿着好看朝她脚上多扫了两眼，她就万分热情地建议我赶紧去买下，还说什么特合适我，鞋又是限量版，再不买就卖光了，简直太可恶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也不怕何建辉嘲笑了，赶紧拖着刘晓娜要回家换鞋。
　　何建辉皱着眉说：“你急什么，这附近就是商场，你再买一双不就得啦？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趟，跟你那鞋较什么劲？”
　　我一听也是，就拉着刘晓娜和何建辉去了附近的商场。
　　到买的时候问题来了，我和刘晓娜喜欢的款式，何建辉看不上；何建辉瞧上的鞋子，我和刘晓娜又不入眼。最后我就纳闷了，到底是我买鞋还是何建辉买鞋？
　　“何建辉，为什么你给我挑的款式都是那种大妈穿的？你眼光有问题，还要我们跟你一样？”
　　“你这人就是不听劝，你看上的那些鞋太时尚了，你要真敢穿学校去，老师同学们怎么看你？我这是为你好，你是学生，你不能跟人家社会上的人比，是不是？”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我又实在看不上他选的那些鞋，最后挑挑拣拣我被何建辉磨得有点儿烦了，干脆就选了既不时尚又不老气但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双鞋。
　　第二天南南一见我这鞋捂着嘴笑了半天：“你这鞋是去年的款，今天谁还穿这种呀！”
　　“我管他流行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人不能穿高跟鞋！我这人本来个子就低了，我再因为一双鞋影响了发育，就亏大了。”
　　南南迟疑道：“还有这种说法？”
　　“那当然，你不知道昨天为了这鞋，我和刘晓娜跑了好几个商场呢！”
　　“嗯，要真是这样，那我干脆也再买一双鞋算了，我家里那两双鞋也都有跟的。”
　　卖鞋的售货员见我今天又来了，还以为是鞋出了问题，脸色一下就难看了，又一听我们是来买鞋的，那笑容眨眼就上了脸，整个过程跟变脸差不多。
　　试鞋的时候，我问南南，林琛怎么没跟着你？南南告诉我，她跟林琛早就闹翻了。
　　我知道后却并没有多少惊讶，总觉得他们俩闹翻是迟早的事，两个同样骄傲的人，谁也不愿为对方付出太多，一点矛盾都能放大到极限，不分开还就怪了！就像李毓昊说的，两人性格不合。
　　其实他们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性格不合，可能都是太爱自己胜过爱对方。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刘晓娜咨询过她那万能姐姐以后得到的爱情宝典。
　　腊月二十九，我想念已久的叔叔终于回来了。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到了姥爷家，下午跟姥爷在客厅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最后还嘱咐我在这里好好呆着，等过完年就来接我。我不解地拉着叔叔的手问道：“叔叔，我不跟你一起回去？”
　　叔叔摸了摸我的头，眼睛里泛起无限的怜惜：“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去，实在是……”
　　我立刻就醒悟了过来，恐怕还是因为那些流言吧！叔叔的家人本来就对我有意见，现在怕是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我鼻子一酸，忍住内心波澜的伤感，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我明白，叔叔，你放心，我能理解。”
　　叔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上前把我紧紧箍在怀里，不过几秒钟，他就猛然推开了我，头也不回匆匆下楼了。
　　我跑到临街的房间，拉开帘子从窗口往下看，叔叔已经走到了他开的那辆车前，但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抬头望上看。
　　他是在找我吗？我快速推开玻璃窗，弯下腰向他摆起手：“叔叔——”
　　他看到了我，他果然是在看我，他冲我笑了，笑得很温暖，很灿烂。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我不停地向他招着手，直到泪水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连他的车什么时候开走的都不知道。
　　叔叔走了，回他父母的家了，那里有他真正的亲人在等着他，他们也像我一样想念着他，期盼着他，焦急地等待着他。
　　不光我会需要他，他的家人更需要他。
　　人不是独立的个体，生活在这个世上，不能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随心所欲的生活，即便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还要接受家长的管束，更何况成人？
　　一个人真正成熟，就意味着他要承担责任，有对父母的责任，有对子女的责任，更多的还有对妻子或者丈夫的责任。
　　就好像男人们恨不得包揽天下绝色，过着像皇帝一样三宫六院的生活，可他们到如今只能靠做梦来实现，他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娶一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