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见》听凉公子

4、狗血

　　我抱着宝宝，挎着一堆又一堆的袋子，几乎是歪歪扭扭地转过身，然后看到沈棠越皱着眉站在单元楼外面。

　　“啊，你怎么来了？”我实在腾不出手来开单元门，于是道，“正好，帮我拿一下包里的钥匙。”

　　我习惯把钥匙放在手提包最外面的口袋，他也习惯了从那个口袋取钥匙，于是没什么废话地找到钥匙开了门，然后才道:“今天放假，我来看看儿子。”

　　我们离婚的时候说好宝宝归我，但他有权经常看望，所以我也没什么话说。我也不希望自己会在宝宝懂事以后告诉他，你没有爸爸，你爸爸是个坏人抛弃我们了这样的话，报复不了谁还叫自己难过。

　　我们一起走进电梯，他帮我拿过去所有的口袋，并且试图抱一抱宝宝，宝宝很干脆而傲慢地甩过头搂着我的脖子，他不算是个怕生的孩子，但还是很不喜欢不熟悉的人抱他。

　　而他亲爱的爸爸，并没有抱过他许多次，又有一个月没见了，于是这个承袭了我的薄情的孩子，应该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爸爸归类到了“不熟”一类了。

　　我和沈棠越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在打毛衣，她惊异于沈棠越的到来，不过也没说什么，问道：“你们是在外面一起吃的饭么？”

　　我问，“妈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妈妈放下毛衣，问道，“你们下午都在？那我去找你王阿姨她们搓一圈麻将，她们三缺一好久了。”

　　王阿姨她们是我们以前住的小区的邻居，我妈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爱打麻将，也不来大，五十五十地可以打很久，现在那小区快拆迁了，王阿姨住到她儿子那里去了，所以她们几个约着打麻将总要约很久，你有空她没空的。

　　“哦，行，晚饭回来吃不？”

　　“可能不回来，我中午留了菜，你自己热一热吃。”妈妈一边说一边换鞋子，“晚上要是太晚我就在你张阿姨家睡了，你记得起来给宝宝换尿布。”

　　我妈不喜欢和沈棠越相处，她第一次见沈棠越就说，这孩子估计不适合你。而后与沈家父母的见面也很不愉快，沈家的父母习惯了高高在上指挥任何事情，对于他们儿子的不听话表示了极大的愤怒，言语里对我已经很不客气，而我亲爱的妈妈，当场就问，一定要结婚么？

　　她和我一样不喜欢有人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所以对于沈棠越那一大家子人，比我还想能躲就躲。

　　我给沈棠越倒了杯水，他带了个儿童车来看宝宝，还有一个喜羊羊玩偶，可惜宝宝还没能看得懂那部风靡十岁以下儿童的动画片，于是对这只奇怪的羊视而不见，只是专注地咬哈巴狗玩偶。

　　“今天那个送你回来的，是成默么？”沈棠越忽然开口道。

　　“对呀。”我讶异道，“你居然认得成默？”

　　“我追你之前，你不是在和他谈么，计软院的风云学长啊。”沈棠越低头喝茶，“我记得大二的时候你弄了一套C++的试卷，解救了全班的期末考试，后来说是成默给你的。”

　　我挠头：“啊，对，是这样。”

　　“你们······这是要复合？”

　　我大笑：“沈棠越，你的想象力······我该说你什么好？你把我刘倩当成什么人，妲己还是杨贵妃啊这魅力，不对，我应该问，你把成默当什么人啊，他又不是捡破烂的。”

　　把妈妈搁在椅子上的毛衣捡起来接着织，我顺便问：“你几点走？”

　　“过会儿就走了，三点要回总公司开会，刘倩，我大概今年年底的时候就要转到总公司去了。”

　　“恭喜。”我说得诚心诚意。沈棠越他妈一心想要他到总公司去，于是逼着他在游戏公司努力努力再努力，一旦进了总公司，意味着被他外公认可，甚至可能会和他的舅舅一样得到公司的股份什么的。

　　沈棠越本该从政的，他们一家都是做那个的，沈副市长家的公子哪能不从政？可是他考上的却是B市的公务员，我挺遗憾，说我妈在A市我不能去。

　　然后应该就是分手了吧？他去B市上班又不是旅游，这么一去别说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都有可能，要我过去陪他实在不可能，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20年，读大学都没舍得出去，更何况背井离乡？我是一个略神经质的女人，无法忍受异地恋——妈妈不过外出公干一年父亲就把自己秘书拐上床的事情我一直试图忘记却扎根在心底。

　　所以，大学毕业要面对的分手问题，简直和找工作一样迫在眉睫。

　　我没想到他会拿一对银戒指来求婚，没有钻石没有婚礼，我们去领了结婚证见双方家长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妈妈气死。

　　他没有去B市，也没有能去我们一起找到工作的公司，被他妈妈拎去了舅舅家的公司，一进去就是部长级别委以重任。

　　我们离婚前他已经当上游戏公司的经理了，不过，再怎么样也没有去总公司让他妈妈高兴吧。

　　我下午没有出门的打算，所以让沈棠越看着点宝宝，我去换居家服，所谓的居家服不过是我怀孕的时候穿的衣服，那会儿我肥的自己都不敢照镜子，胳膊伸出来有这会儿的大腿粗，有时候看到沈棠越的时候我都会觉得绝望，自卑感油然而生的结果是各种争吵，对于每一个和他说话的女人我都疑神疑鬼，一直到离婚——离婚后倒是立刻瘦下来了，任谁没日没夜地睡不着觉都不会胖到哪里去，但是脸色却越发地不行了。

　　换好衣服，拖了把地，又把能收拾的收拾好了，时间差不多，喊宝宝起床，午觉不能睡太久，不然他晚上睡不着会让我很痛苦。

　　沈棠越起身，说他要去开会了。

　　“再见。”我抱着宝宝喂奶，头也不抬。

　　“刘倩，星期四，我爸妈会来，还有外公——他说想看看曾孙子，你·······”

　　“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找人超级的。”我安慰他，“你放心好了，周老不还是我大BOSS么？我拍马屁还来不及呢。”

　　“妈妈说她想换个酒店，凯悦可能坐不下。”

　　我深呼吸了很久，努力告诉自己不生气：“哦，那麻烦你了，凯悦定桌子交了一千块押金——”我伸出手去，“麻烦还我。”

　　“妈妈定的是皇朝酒店······”

　　“周主任大手笔。”我咬牙切齿地指着门，“沈棠越，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在那一瞬间我特别庆幸我们已经离了婚，我不用一天对着他和他的家人数十小时。这日子太难熬了。真特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