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等待安
漫夜苦寒,而我们依旧在等待,等待一个唤做安的奇迹。
————题起
阳光慢慢撒在杭州的秋天,清晨的雾水迷离在空气之中不肯泻去,于是便映出美丽的五彩,透过街道两旁的衫树苗仿佛又骄傲地反射回天空。那些凌乱的云朵,有着圆润光滑的触角,恰似奇怪的大笑,缓缓地移动。是轻微而略带荷花香气的风吧,有轻轻摇动的茂密绿色,有微微荡起的秋千,还有一束女孩的秀发。
那个女孩的头发被一根金色的绳丝带高高束起,随着风瀑布似的往下流淌,几许顽皮的黑色却忍不住跑在外面,恰如水珠飞溅的错觉。在杭城的阳光下,更是透出微微的亮来,这女孩颠起脚来,很是吃力地往窗口里面看。
“茵茵,你在看什么?”一片阴影慢慢罩上来,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却分明是无尽的雍容风度。
屋子里三三两两围坐了几个少年,一个学师身着青色长襟正在讲课。
“想我大灵华夏之邦国,何以对上那些来蛮族却一再败退?”那人扬起右手紧紧握起,又一分分地松开,张开嘴,又黯然低下头去。许久,那人终于淡淡地说,“三月前,南扑元一役,我国损失20余万精锐之师,诸子受业已久,不妨就此说说自己的想法。”
“叶子鳞临阵脱逃,要不然以我们大玲训练多年的精锐步兵怎么可能打不过蛮人的几匹野马?要是我能领10万,不哪怕只有5万,”一个少年豁得站起身来,双手交叉与身后,说来神采飞扬,只是讲到这里却又巫得停住,他低下头,偷偷地望向那个学师。“许老师,我。”
“子扬,你的缺点是为人过于急噪,空有大志却不肯好好演习兵法,不过你能做到勇冠三军,倒也不负我的教会了,你接着讲吧。”许天华颇为大方地允许这个冲动的少年继续发表他领军扫平蛮夷的幻想,听的激动处甚至是点头轻赞。
“收复外六郡,这个小毛孩到算是挺有志气,可是光有志气有什么用,叶子鲮又何尝不是一个激昂之士”那个中年人抱住那个唤做茵茵的女孩,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乖,我们还要看叔叔去呢?”
“恩,等等”女孩的头发急急地摔摆。
“怎么茵茵也突然喜欢战场杀敌了,你最喜欢的不是做画吗?”中年男子略带几分戏谑的口吻,轻轻地刮了茵茵的脸,笑着停了下来。他顺着茵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冷冷地笑着的少年,不高的身材,不壮的体魄,甚或是一张不太英俊的脸,但是他就这样冷冷地笑着,却给人无限的压力,即使是在众人陷入扬威杀敌的狂热之中也不例外。
“我只问一句,你要用什么去对抗那些破骑兵”少年并不起立,探了一眼林子扬,幽幽的说道,眼睛直直地盯着许学师。他将“破”字咬得很重,但是听在许天化的耳中,“骑兵”却真正令他心惊。
“蛮人长于骑兵,我国则精通步兵,骑兵的速度,冲锋都是步兵所不及,但是。。”许天华也不看那双凌厉的眼神,自顾着仰起头来。“可是我教你们的是什么?叶风,你说说要如何对抗骑兵吧。”
“是,先生。”答话的是一个样貌分外清秀的白衣少年,一身白衣随着窗口的风轻轻扬起,少年略一恻头正对上茵茵在揉搡着眼睛,微微一笑,没正欲开口,子扬已然抢先说道“防则依城,进则结阵。”
“攻则围城,退嘛,你的步兵追的上骑兵吗?” 那个少年搓搓了手,眼睛却依然盯着教官。
“坚壁清野,骑兵自然只有后退,至于追杀,我华夏万乘之国,千里之邦,难道真要破国屠民,为蛮族所为?黄凌学兄,似乎没有细细读透手中《将兵录》呢?”叶风收缴视线,轻描画一句,却也答得完美无缺,有攻有守。
“呵,只是我以骑兵饶城而过,攻你后方,相反你的步兵不能坏我根本,长此以往纵使巨虎之威也禁不住蛇咬虫肆。”黄凌站起身,对着叶风瞪起眼睛来,“战马之利,由此可见。”
“这个”,叶风突地大笑起来,“诱敌深入,再断其后路,以众兵围之,各个击破。”他瞥过终于低头不语的黄凌,“步兵之强在于进退有据,骑兵虽强,但是难以统辖,”叶风扫视整个教室,最后把视线完全落在黄凌的身上,轻声一叹,“不过是蛮人胡乱拼凑起来的部队而已。”
“哈哈,茵的眼光倒是不错啊。”那个中年男子听到这里不由淡然一笑,“只是叔叔等我们会很辛苦的哦,走拉。”“可是这里,”茵诺诺嘴,脸却不由地红了。“爸爸知道了,那个孩子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他。”“可是,可是,那个不是那个,是。”茵结巴着想要解释,那只宽广的手便抚上她的头,“爸爸都知道的。”
“讲的好,叶儿,”许天华听到这里忍不住拊掌叫好,微微一掠寸许的胡须又极其喜悦地说,“几日之后变是经纶辩试,加倍努力,你必有所获。”
黄凌扫了一眼窗外随风而摆的杨柳,突然明白自己是在江南的书院,学的是华夏最正统的兵法,而自己要用的却是北塞的铁骑,终于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坐下了。
“不愧是我的学生,风儿,最近读书更有精进,刚才一番步兵胜骑兵之论,确已得兵法之精髓,都坐下吧。”许天华摇了摇手,示意二人坐下,又慢慢度步到黄凌的位置前,轻轻的说,“黄凌同学的父亲为赴国难,引塞外万匹良驹归国,刚才才会一时冲动,至于子扬嘛。”
许天华正在构思如何中肯的评价,又不至于使得林子扬不至于太过伤心,却发现林子扬依旧站着,低着头直直地挺着。“子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加重了几分语气,似乎很是奇怪这个一向鲁莽的少年又会做出什么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会输。”
京城梅花斋,乃是中土第一画坊,收罗了各色古玩字画,每日来往人流无计,所得更是远远胜过日进斗金之说。但是今天,在梅花斋并没有开门。
“果然是世事难料啊,昨天还见这里人多象蚂蚁搬家,今天竟然就这样倒闭了,哈哈,果然是世事难料。”围观的一众人群之中,一个蓝衣老者书生打扮的人不由大笑,显得极其幸灾乐祸,颇为怪异。
一个年轻人不禁而问,“我看老先生为人正派,何以对梅花斋如此无礼。”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其中一个大肚子的富商忍不住说到,“照我说,这老头怕是妒忌人家生意,梅花斋哪里会那么容易关门。”
“哼,污秽之地,愚昧之人,我不和你们说了。”老头一声怒喝,倒头便走,众人更添几分玄疑,梅花斋前围得人越来越多,而议论也越发的离奇。
琴声轻奏,茶气环绕,梅花斋内一个老者微微而笑,一手轻抚胡须,一手却是在算盘上随意敲打,口中仿佛念念有词。“树老易枯,才高早死,人生从来多妒忌,呵呵。”
“爷爷是在为门外的那些人的议论担忧吗?”琴声做罢,一个女子款款而出,微一欠身做礼,“外人纵是对我们抱有偏见,但问心无愧,爷爷又何必在意呢?”
老者并不回话,将手从算盘上拿下,微微做勾,反而问到,“最近可有所学?”“近日画舫忙碌,尤为准备今日的闭馆,是以未有所进。”女子又是一个欠身,却再不起,“令爷爷失望了。”
“哎,人言我辈因财忘学,却原来真是不虚,你下去吧,梅花斋近日不会再开,你好生读书去吧。”老者一声长叹,女子也只好退下,退之门口,却听见老人突然问道,“琴音,最近风儿似乎许久不见了,可好吗?”
“□□有所进,读书甚为勤奋,是以一时忘记向爷爷请好,我去唤他进来。”老人略一深思,“不必了,你退下吧。”
待叶琴音终于离去,房间响起另一个人的阴冷声音,“因财忘学,老滑头,你到底撒过多少谎?”
“不多栽,不多也,一日一个而已。适才掐手一算,梅花斋现共有黄金五十万两,想来是够了。”举起一杯清茶,在鼻下缓缓掳过,细细嗅品,“梁上君子,可愿陪吾共饮一杯。”
“我只是财迷,比不上老滑头你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这次赌局,你真要孤注一掷?”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关切,或者在那个人看来一切的话都只是为了探听消息而已,并无分别。
“老滑头永远会有后招的。”老者的笑容变的越加得灿烂,也不等那人回话,他自顾站起身来,向屋外度去,“树大招风,才高先死,兄弟好好记着吧。”
屋内一阵死静,徒留一阵茶烟,以及茶盏之下的一张帖子,上面是艳红的几个大字,“云中论道”。
杭城的街道永远是繁华的,甚至连夜晚也不例外。黄凌走在最为繁华的武林路上,对着那些挂在两边的灯笼不由是一阵苦笑,他依稀记得自己初来杭城的那个晚上,整个城市疯狂地庆祝塞外最大马场主归国——他的父亲在那个夜晚热泪满眶,夜晚的黑暗也被那蔓延无尽的灯火所掩饰。街道上满是人流,噪杂的声音竟有如滔天的巨浪,滚涌而来,他和他的母亲于是吓得畏缩在马车之中,不敢出望。
灯红柳绿,十里长明。
江南的繁华,又或者所谓的文明是足以令所有的塞外民族羞愧的,可是这样的文明如果没有强大的国力,没有一支无敌的部队,它将注定被奴役,被毁灭。
“这位小哥买点爱国桔吧。”一个中年大妈打断了凌的思路,“刚摘的,保证新鲜,肉厚汁多,我们杭州的诗人说拉,红桔生南国,秋来生几个,愿君多采拮,此物最好吃。”大妈望着凌犹豫不决的神情,竟然随手诌出一首奇怪的诗来。
凌着实吓了一跳,终于很是怯生生地问道,“什么是爱国桔?”
大妈见这个可爱地小客官忽然一塄,继而便探寻起爱国桔的由来,心下不由窃喜自己推销有方,至于一首好诗更是画龙点睛,顿时有天下风雨出我辈的奇妙快感,一时难以自拔,竟仰起头眺望正南方。
这边的凌突然有一种莫名豪迈的错觉,“这是一个充满了英雄的时代。”凌转过身去,随口感叹到。“只是英雄的桔子太差。”凌延着声音向右看去,却分明只有那个依旧在那里仰天长啸的大妈。
难道是腹语?凌几乎有一点疯狂的错觉了,每次出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次探险,来到杭城多年之后,依旧会惊讶,他淡淡地笑了,也许我要学的确实很多吧。
“拜托,我在你这边,每次都猜错。。。”凌艰难地回过头,终于看见一个撅起嘴来,狠命眨着眼睛的少年。“哈,”凌很是尴尬地笑着,想了许久,终于又挤出一句,“不好意思。”“唉,我们看戏去。”那个少年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在胸前,“找个让你不用说话的地,省的你想话想那么久。”
“哦。”凌很是乖巧地答应到,却蓦然听见背后地老大妈一声长叹,很有点无奈地竖起耳朵来,却直直地听见一句,“嘿,这位老哥,买点爱国桔吧。”
“不要用那样欣赏地眼光看着我,不要,我再一次强调不要。我不是主角,不是所有小说的作者都会把最帅的人物写成主角,更不是所有的帅哥都会有好下场,更重要的是,我压根就不帅。好吧,我承认,相比平凡的人们,尤其是丑陋的你,眉毛那么粗,鼻子那么小,皮肤那么糙的你,我确实风华绝代万世无双的超级大帅哥,哈哈,哈哈。”
“这为老哥我只是想。。。。”老大妈,突然发现世界上有比他更能说,更会撒谎的人,不由惊讶到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亲你?你想也别想,不过要是签名的话,如果你把这里所有的橘子都送给我倒是可以考虑,怎么样,美女,要不要我龙飞凤舞的签名?”那人收起近乎狂妄的笑容,脸上露出十足推销的神色,“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
一旁的月乐平,终于明白,所谓天下第一的实力有时候是注定无法隐藏的,而且更多的时候,它会闪亮到全世界都发现你。尴尬如他,只好偷偷拉拉评天下的衣袖,“大哥,我们还有事。”
无奈评天下此时已然完全陷入自己的英雄帅哥梦中,丝毫不理会自己新收的小弟无奈的表情,依旧说个不停。
“算我怕你了,这几个橘子算送你们的了,快走快走。”围观的人慢慢变多,老大妈似乎也变得有几分尴尬,随手塞给二人几个大橘子,“老娘还要做生意的,可不象你们那么闲。”
“那是那是,”评天下收到橘子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庞,点头又是哈腰,“不过美女你真的不要我的签名吗?我字真得很好的,真的不要吗?可不要后悔拉,后悔可就没地方找我拉。”
“不要,你快走,快走。”老大妈的神情已然可以用严肃来形容,她相信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唠叨排名的话,他是第一,而自己只能排在第四。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小弟,吃橘子,我们走。”评天下,随手又从摊子上拿了几个橘子大摇大摆地走开。月乐平,默叹一声,跟上前去。
人群渐渐散去,老大妈立在原地,脸上是奇怪的笑容,她轻轻地叹到“评天下,果然是买橘子的高手。”
“车二平五,吃炮。”“马三进四。”“炮三进刘,吃相。”“炮二进四。”“马五进六,吃车。”鸟语花香之中,奕棋之声不觉于耳,只是其中一个甚为刚强,另一个,却似乎很是懒散,还有一个,则是旁观的清醒。
“皇上的棋,处处受压,却又处处暗藏杀着,潜力无限。反观,赵将军的棋虽然招招凌厉,但是欠缺大局,拘泥于一时得失而不能自拔。论棋力,诚然已然是赵将军输了。“立在皇帝身后的白衣书生轻摇手中羽扇,微闭双眼,款款而笑。
“哼,臭书虫又要多嘴,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算哪门子的君子?”赵将军眉头微皱,火气甚大,却只引来二人更多笑意。
“赵马头今天已经输了二十七盘了,倒还敢夸口自己的棋艺精湛了不成。”那书生似乎着意与他开玩笑,将这一天的战绩托盘算出。“龙卿家莫要戏弄赵将军了,这局他似乎是胜算在握呢?”幽明帝升手一拦,看似调解,笑话之意却更是明显。
“你们,你们两个,今天赵天笑就更你们赌这一把,赌什么你们说吧,只要我老赵能赔得起的什么都好。”赵天笑不知觉间被诱上激将计,将两手衣襟一捋,拍了拍胸口,加重了语气道“来啊,怕了我不成?”
“哈哈,”二人见状纷纷大笑,相视又是一笑,竟全然不曾将赵天笑的赌约看在眼里。“哎,还是算了吧,赵马头,皇上怕你输不起,赖帐可就丢了你战神赵天子的威名。”龙隐右手指轻弹自己的下巴,眼睛略一睁开,又酣然一笑,转过身去拉幽明帝的手,“皇上我们还是别下了,免得赵大将军失了威严,输了赖帐丢脸哦。”
“臭书虫,休要小看我,我赵天笑纵横天下数十年,打天下丢脑袋老子都不怕,还怕丢脸面?”赵天笑说到气处,不由站起身来,转身便要走,边走口里一边嘀咕着“不下了,不下了,跟你们两个下棋没意思,真没意思。”
“赵别走,朕信你便是,来,吾等下完这局。”幽明帝三人本就同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以玩笑之后,赵天笑倒也乖乖跑回来,怒瞪着眼睛半瘟不火地问倒,“那好,我们赌什么,你说。”
“朕若是输了,这会南岭王带来三瓶琉璃酒便归你了,只是你输了嘛,倒着实没有什么可用之物,也罢朕便不为难你,只管下吧。”幽明帝做了一个请得的手势,赵天笑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边厢龙隐却升手一拦,“这个不太好吧,赵将军一向光明磊落,如此岂非是辱没了他的声名。”龙隐正似苦思之中,幽明帝随口笑道,“必胜之棋,何必要什么赌注,朕也不贪他什么。”
“得了臭书虫,你要我下什么注,只管说来便是!”赵天笑一副势在必行,心中对自己第亿局势充满了信心。
“既然这个样,皇上不如就和赵将军赌兵权吧他若输了,罚他一个月不能掌兵便是。”龙隐一看赵天笑已然中计,忙不叠得亮出自己的要求,“这倒不错,如此吾等便开始吧。”
“哈哈哈,哈哈哈”赵天笑笑起来的声音并不好听,但是他们都笑了,是尴尬,是计谋被识破的掩饰,亦或是相知的激动。
“你们想让我上当,哈,一个月后,我自提北蛮五十万人头来见,到时兵权你要便拿去,洒家也不稀罕了。”赵天笑两手叉腰,仰天又是一番狂笑,“军中还有要事,一月后再相见吧。”言罢头也不回地便直往后花院的出口走去。
“哈哈,马头赵啊你上当了。”二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视,继而是一阵狂笑,赵天笑听听到此言这才回转过来,猛得停住,往地上狠狠一跺,“又上了你们两个泼皮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