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大人》文澈

34、江湖

　　上官誉面无表情地步过廊下，台阶下自然有一侍女在等候，为其撑那一把伞。转道登上台阶，伺伞的侍女已停下步伐。

　　“小少爷，回来了。”两鬓花白的老妇人一脸慈祥。

　　“柳嬷嬷，近来可好？”对于这位自己母亲身边的长者，上官誉向来是尊敬有加。何况，他是柳嬷嬷一手一脚带大的。

　　“好！老身好得好。”老妇人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滞留在脸上。因为屋内有人说话。

　　“是那不成器的回来了？”

　　“大小姐…”没待妇人多说什么，屋内人再度开腔。

　　“让他给我在外面跪着！”

　　老妇人还想说什么，上官誉已经撩起衣摆，直直跪下。

　　有一个侍女捧着藤鞭从室内步出。小姑娘垂下眼眸，不敢看上官誉，“夫人说，少爷有错。”

　　“这！这！”柳嬷嬷一时手足无措。又见上官誉已坦然接受，那小姑娘一声得罪后便扬起手中的藤编重重甩下。她当即转身进了屋。屋内是一着素衣的女子，却见她满头华发，正在擦拭一桐木古琴。

　　“我的好姑娘，那孩子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就…”

　　“嬷嬷。”女子却打断了她的话语，“就这事我不可退让。”

　　老妇人一声叹息，“这都什么事啊。老奴知道，你是因为二姑娘…”

　　“不要跟我提她。”女子将手中的巾帕往桌上一掷。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老妇人放柔了嗓音，“可二姑娘和她孩子还没走，倘若她们过来…”

　　女子面容终究有了松动，“那就让那不肖子滚进来。”

　　老妇人瞬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到门外喊停。

　　上官誉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亦曾是上官家宠爱有加的嫡女，却终究逃不过情之一字。

　　上官誉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在母亲的话语里，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堪称世人典范。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母亲她爱着父亲也恨着父亲。这一次，母亲也只是训斥两句，并不乐意他在此多停留。这其中的缘故，他很快便知晓。

　　他见到了杜月娘口中所说的当年上官家的另一朵花，上官蓉。乌发云鬓，即便只着素衣，却依旧艳丽过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着讶然。上官誉也注意到与其同行的那位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敌意，尽管他对自己言笑晏晏，喊着自己表哥。

　　离开了这宅院，上官誉没想到那位表弟又跟了上来。这位表弟对自己的拉拢，上官誉看得出来。看来这江湖，天家是起了心思。

　　吴茗的前来，倒是告诉了上官誉一个好消息，半途走散的清越虽然没有找到自己的二哥，倒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自己父亲的学生，也算是有人照看，并无大碍。这让上官誉松了一口气，却也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苦闷之意。这丫头，说走就走，也不好好跟自己道别。

　　吴茗还带来一个消息，自家公子因母亲急召而错过的英雄大会如期举行，而露面的上官公子仅凭只言片语便力挫群雄，甚至让魔教圣女放下与素心斋下一任斋主的争斗，突然出手把人掳走。

　　上官誉愈发郁闷，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而后续传来的消息，更让他坐立难安。

　　“公子，现在整个江湖的女侠们，都想睡你了。”

　　正在喝茶的上官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同理，那些少侠们现在要么敬仰你，要么恨不得对你替天行道。”

　　林家大小姐此前的退婚之举，亦变得情有可原。

　　到底是谁，顶着自己的名头为所欲为？

　　上官誉是真的头疼。

　　好不容易甩开那位太子表弟，一路遮遮掩掩，倒是在路边的食肆小摊上，被一个姑娘家撞破了身份。

　　“你这么好看，还是武林中人。莫非便是最近赫赫有名的上官誉吗？”拼桌的这位姑娘扑闪着那双大眼睛，言语间却甚是大胆。被自己提醒莫要多看那路过的江湖中人几眼，却突然和自己这般搭话。

　　上官誉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之时，过来寻这姑娘的使女让他松了一口气。

　　“愫愫，他这么好看，不是坏人。”

　　这姑娘的好话，上官誉可不敢接。他只能默默地喝茶，当自己是个背景板，同时念叨着吴茗怎么还不过来汇合。

　　“嘻嘻，如果在西凉，那我会把他打晕带回去做个丈夫。”

　　上官誉再度被茶噎到。再看这小姑娘的灿烂笑脸，上官誉可不敢再把对方当小白兔看待，又见吴茗朝这边方向走过来，匆匆结账就跑。

　　而上官誉的落荒而逃，在乌兰托娅的眼里却是可爱得很。

　　“还没问到他名字呢。”乌兰托娅甚是惋惜，“这大周的男子，还是腼腆了点。”

　　“姑娘，你可不能这样。”愫愫是真的头疼。

　　“怎么不能这样？我娘她当初也是对我爹一见钟情，先下手为强。这才有了我哥哥和我。”

　　“那是在西凉。可这是大周。”愫愫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这般回答。

　　“早知道我该请他去西凉。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把他带回家了。”如果再次相遇，要不要动手，真是一个好问题。

　　愫愫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位小祖宗不再说什么了。

　　宋越和徐翎也没想到会在苏城以外的地方与清越重逢。庆幸的是，如今他们二人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力量，可以庇护她。

　　婉婉脚步轻盈地绕过廊下，却见一男子坐在廊下望着蒙蒙细雨出神。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放慢脚步。男子却在此时转过头来，眸光冰冷地注视着婉婉。

　　“教中要事，需禀告尊主。”婉婉垂下眼眸。

　　男子起了身，擦身而过之际他在婉婉耳边低语，“你的那位徐公子，我放过了他。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少主之意，婉婉知晓。”

　　“不要让我等太久。”

　　足音远去后，婉婉方迈开步伐，心中感触难以言说。初见之时，身上尚带着青竹气息的男子，如今最爱着的偏偏是那玄色衣裳。

　　“方才，是见到了复儿吗？”问话的女子躺坐在榻间，身姿曼妙，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意。不过她也不想听到婉婉的答案，“复儿和你之间的事，我不会过问。毕竟，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想，婉婉你该清楚。婉婉你，不会让为师失望吧？”

　　“师尊教诲，婉婉不敢忘。”

　　“没忘就好。”放下手中酒杯的她话题陡然一转，“你，去见了那个上官誉？如何？”她似乎真的被提起了兴趣，“是否真的如传闻里一般风采过人？”

　　“倒不负盛名。”婉婉斟酌着用词，“确如寒玉。”

　　“这倒是有趣。他不该是最会温情小意吗？否则怎会这么多红颜知己？”

　　婉婉并不答话。

　　“罢了。这江湖传闻最不可信。”女子扬手示意婉婉退下，似乎突然提起这人也只是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