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大人》文澈

28、江湖

　　身穿粉色衣裳的小姑娘挎着竹编的篮子，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嘟囔，“臭哥哥，坏哥哥。”
　　前方穿着黑色衣裳的少年郎转身，剑眉轻皱，“你在那絮絮叨叨说什么？再不走快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嫌我走得慢，你背我啊。”小姑娘那个理直气壮，最后干脆就往边上的歪脖子树木竿一坐，“我不走啦！”
　　“真的不走？”
　　“不走，就是不走。”双手抱肩的小姑娘甚是坚决。
　　“不怕狼来了？”
　　“怕。”
　　“怕还不走？”
　　“清越被狼吃了，也是哥哥你的错。”
　　“你！”
　　“你敢打我，我就告诉爹爹。你不许我跟宋哥哥还有徐哥哥一起玩，你看不起他们！”
　　“说到头来，你还是在怪我不许你过于亲近他们了？”
　　“宋哥哥和徐哥哥他们人多好，爹爹都没说什么，就你这不许那不许。要不是你总是臭着脸，他们怎么不敢过来找我玩了？”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二人可曾做过什么好事？不脚踏实地去干活求生，总是想着那些歪门左道。”谈起那两个小混混，这稚气尚未全脱的少年郎被气得反而笑了，“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可曾想过别人是怎么说你的？”
　　“那是因为他们脑瓜子里都是脏东西！”
　　“你还驳嘴了。”
　　“哥哥你敢说不是这个理吗？”
　　“那他们是怎样说父亲，你也不在意了？”
　　小姑娘说话的嗓音不自觉弱下，“他们还能编排父亲不成？”
　　“怎么不能？”少年郎一声叹息，“清越，我们是家人。爹爹和我断断不会害了你。”
　　“我知道。”小姑娘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声音小了许多。
　　“这世道对女子不易，父亲和我，终究不能陪你一辈子。父亲之所以托人为你寻来教养嬷嬷，也只是想着让你日后的路更好走。宋越和徐翎，终究与你不是一路人。”
　　“可这都是以后的事。”
　　“父亲不曾不允他们兄弟二人上门，我亦不曾阻拦。他们之所以不来寻你，也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是时候与你分道扬镳。”
　　泪珠从小姑娘的眼眶里滑落，滴在了地上。
　　“有些承诺不能兑现，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彼此的念想。”少年郎递过一方巾帕，“回去吧，爹爹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鱼。”
　　粗鲁地从自己兄长手中夺过巾帕的小姑娘随意地擦了擦脸，“你背我！人家真的脚疼。”
　　“好。”
　　夕阳西下，淡淡的余晖洒在了这深山小径上，背着妹妹行走在这小路上的少年郎不曾回头。
　　“清越羞羞。”
　　莆一踏进这小院子，小姑娘还没被放下，便有一青衣少年郎拍着掌，做着鬼脸来取笑她。
　　“这么大了还要人背，羞羞，羞羞。”
　　“花脸猫！亦安哥哥是花脸猫！”小姑娘双脚一落地，便要去打人，“花脸猫还好意思取笑别人？”
　　“凶！清越凶人！”这少年郎也不站着给打，转身就跑，而且他是真的很大声地嚎叫，“打人了！打人了！打死人了！”
　　“你看看他！都跟别人学的什么东西？”小姑娘脚一跺，就向身后的哥哥告状。
　　“谁让你带他下山，还偏偏见到那两浑小子滚地撒泼？”安歌平静地扫了清越一眼，“自食其果的滋味如何？”
　　小姑娘被回怼得一时间无言以对。
　　“怎么了？”伴随着如同流水般清澄的嗓音入耳的，还有那一白衣入眼。
　　“爹爹，妹妹，欺负我。”青衣少年郎双眼一亮，当即出言控诉一番。
　　“谁欺负你了？”小姑娘自然不悦反驳，“说两句而已。”
　　“言语，言语伤人！也，也，也，也是，也是欺负。”
　　“你还…”
　　青衣少年极快地往那白衣身后一躲，“不给，不给打。”
　　“爹爹！”
　　“好了，吃饭吧。”白衣男子淡淡一句话，便将局面平稳下来。
　　院中的大树下，竹编的高桌上已摆放好饭菜，空置的竹制椅正等待着众人的入座。
　　“爹爹，吃鱼鱼。”青衣少年笨拙地用竹筷夹了一块鱼肉往白衣男子面前的碗碟上放。
　　“多谢安儿了。”白衣男子将一碗汤放到青衣少年面前，“这碗汤，安儿也乖乖喝掉好不好？”
　　“好。”笑得眯起眼睛的少年郎端起木碗就卵足劲咕咚咕咚地喝光。
　　清越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吃饭就好好吃饭。”安歌略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妹妹，年岁越长，越不让人省心，和现在稍微能自理的亦安总是各种不相让。若真的要说她不喜欢这个兄长倒也不至于，她只是，更想父亲的关注力更多地在她身上。毕竟，男女有别，父亲不能再像她小时候这般随意亲近她。
　　“越儿可是在外用了膳？”白衣男子的微微一笑，如同春风轻吹拂过花枝。
　　小姑娘把头揺得如同拨浪鼓，“才刚把草药给了药房掌柜，还没能在城里转一圈就遇上了大哥哥。哪里还能吃得上别的？”
　　“最近这一带并不太平，你大哥哥他，也只是担心你。”白衣男子将自己面前的炖盅往小姑娘面前一放，“这是你平日里爱喝的甜汤。今日，就破例一回，允你多用一份。”
　　听得此言，小姑娘心情瞬间好转，美滋滋地用起自己面前的羹汤。
　　安歌不语，低下头认真地用膳，却不料一双竹筷将大半截鱼腹部的肉置于他碗中。他抬眸只见自己的父亲依旧神色自若地收回筷子。啧，幸好只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个傻一个笨，否则自己还真的搞不定。安歌再一次庆幸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死防严守。
　　用过膳后，亦安甚是主动地开始收拾碗筷，还拒绝了安歌的帮忙。
　　“爹爹，江湖是什么？”双手托腮的清越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当大侠真的那么好吗？”
　　“江湖是什么，恐怕，我给不了你答案。”点燃照明烛火的白衣男子转而发问，“成为大侠好不好，也只有本人才知晓。”
　　“为什么宋哥哥和徐哥哥，都想到江湖里去？他们为什么都想当大侠？”
　　“这个问题，也只有他们本人才能回答。”
　　“爹爹，您对江湖不好奇吗？”
　　“为何我，要好奇那江湖呢？”
　　“那大哥哥，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江湖？”小姑娘甚是肯定，“大哥哥虽然没明说，但清越看得明白。在大哥哥眼里，那些江湖中人，走的打打杀杀的路子，乱得很。但说书先生也说了，有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哥哥他怎么就看不到呢？”
　　“清越，你知道一个荒废的村子是怎样的吗？”
　　“没有人？”小姑娘认真地思考着，“破破烂烂的屋子？”
　　“你大哥哥曾经见过不止一个荒废或者即将荒废的村子。”
　　“这跟江湖有什么关系？”
　　“那些村子被废弃，不少是因为匪患。”
　　“匪患？”
　　“越儿你又知这匪如何成患？”
　　“为何呀？”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为首者，算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一人物。”
　　“可，即便他并非江湖中人，心存恶念，亦会如此。”
　　“你兄长不喜江湖，不喜的，便是不喜其以武为尊，不讲纪度，逍遥法外。”
　　“原来如此。”小姑娘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
　　“父亲。”因沐浴完毕而携带水雾的安歌在这时候叩响门扉走了进来。
　　“爹爹！”本来跟在安歌身后的亦安披散着头发，小跑几步抢先安歌瘫坐到白衣男子面前，“亦安今天自己洗澡了，还自己洗了头发。”
　　“是吗？那真厉害。”白衣的男子淡淡一笑，伸手取下垫在亦安肩膀上的巾帕，轻轻包裹着带有水滴的乌发擦拭，“下次就可以自己把头发擦干了。”
　　“嗯！”眉开眼笑的亦安拿起桌上的鲁班锁，开始摆弄起来。这室内瞬间变得安静了不少。而在这时候对上安歌的视线的清越呐呐不知如何言语，说了一句我累了便匆匆跑回自己的阁楼。
　　待清越的身影走远，安歌方入座煮上一壶清茶，端到自己父亲面前。
　　“父亲，这世道，即将不太平。”
　　白衣男子并不言语，依旧在轻柔地擦拭着手中的黑色发丝。
　　“连年对外征伐已消耗国之元气，国主骄奢张扬，如今便是这小小的苏城里的常人，也知晓时机即临。”
　　“你见了宋越和徐翎。”
　　“是。”安歌并不否认，“我明白父亲并不阻止越儿亲近他们二人之意，但越儿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爹爹，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亦安怎么都听不懂？”
　　“无事。”将已经干透的黑发用香楠木簪挽起，白衣男子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安儿现在也困了，是时候就寝了。”
　　“嗯。亦安是困了。”青衣的少年郎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那，亦安去睡了。”
　　“去睡吧。明日，我们出去踏青。”
　　“好。”听到踏青，青衣少年郎笑得像个孩子，“爹爹和哥哥也早点安置。”

---

作者有话要说：　　起名废很痛苦
其实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大唐双龙传，所以就有了宋越和徐翎
三兄妹的排行不知道各位看明白没有，基本就是长子安歌，年少有点暴躁，冰山严肃型。次子亦安，傻子，和清越是冤家兄妹，见着互怼不见又惦记。幺女清越，娇气
这个故事怎么说呢，感觉傅钰书又是大部分神隐。听从契那故事的读者建议，稍微写长一点。希望各位有点耐心看下去。
还是想转变风格小文今日依旧是半死不活，啊，考试，啊，萤火虫，啊，衣服…
依旧是非常想成为时间管理大师的笔者挣扎着爬上来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