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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西贤(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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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以后,西哲就直奔位于王都湎昊之后、晞旸山顶的纵星阁。
西哲并不像其他官员,走到哪里身边都要有人陪着。他就是喜欢清净。小的时候,西哲为了不让下人跟着,甚至有因为为了甩开尾随的保护者,而在宫中迷路的事情。不过,只此一次。直到他摸清了宫中各个大殿小殿的所在后,就向西舜帝请求不要再派人跟着。而舜帝知道他的倔强性格,也就允许他在宫中不带随从地随意走动了。当然,有些不能去的地方,西哲是绝不会去的,舜帝倒也相信他。
西哲从那以后没在宫中做过轿子。他总觉得那东西颠得慌,速度还不怎么样,与他自己用脚走得差不多。有时他在宫中漫无目的的游荡中思考政事,弄得有些新来的、不认识他的小厮,还将他当成了皇子,跪下迎接,而他们口中喊的什么则完全没入西哲的耳朵。他想事想到关键处时,不仅目不斜视,而且什么都不会在意。在走路时没撞到柱子上已经是极限了!
而纵星阁离玄昼并不远,所以西哲也是走过去的。常年的爬山运动让他的身体十分健壮。
多年来,宫门的侍卫早已认得这年纪轻轻的天之辅,无论什么时刻都会给他恭敬地打开宫门。顺便说一句,西哲有随时可以出宫、叫开宫门的权利。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被允许住在宫里的星辅。
其中一个原因,是西舜帝有秉烛夜谈的嗜好。西哲是一个天赋异凛的孩子,思考能力比同年龄的孩童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一开始舜帝本是兴起,想看看这个老星辅费尽周折,找来辅佐自己的小星辅有何特别之处,所以来找他谈了一整晚,尽问一些关于治国的问题。却没想到当时年纪虽小、况且还不怎么懂得政治的西哲,却有着诸多奇思妙想,思考问题总是能抓到本质。所以舜帝顿时来了兴趣,晚上一有烦心之事,就找这个小星辅倾诉。就像他之前一直向西贤讨教一样。舜帝是爱才之人,并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若是不明白的人,还会以为是皇帝晚上在找自己的孩子谈话训诫呢!
另一个是西哲年纪太小,怕有人加害,住在皇帝身边是最安全的。
可是自认星辅以来,西哲还从未去过宫外除纵星阁之外的地方。所以那两项权利自然不怎么用得上。
西哲每天都会在早上凌晨天还未亮、晨星未散之时去纵星阁占星。那时,天地的灵气正处于汇集升腾、交相融合、轮回更替之际。一天的浊气在紫旭东临之前,以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被洗涤、替换。而这个时间是占星的最佳时机之一。另一个最佳时机,就是在黑暗最深之际的子时。西哲每隔几天就会在这个时间来到纵星阁,向老星辅西贤学习五行之道,以及根据子时的星象再做预测。
西哲每天早上对纵星阁的造访,是除上朝之外的例行公事。今天也不例外。
但是有的时候,他也会在一天之内多次莅临纵星阁。若是这样,那么他要不是去为某一具体问题占星,就是向老星辅西贤请教了。
现在这位老者为了自己更像他的名字一般有才,正不断地在纵星阁内啃书,完全不知道韶华已去、年华已老,还闷在内阁里面研究更深、更奥秘的星象学,并立志在生前将纵星阁内所有藏书看完。虽然星辅的寿命依能量大小而定,而且平均年龄是普通人的3~5倍,但西哲还是认为这事不可能。除非他的寿命再延长一倍!也许,那还不够……
要知道,纵星阁内阁的藏书,可是占据了整整五层的阁楼,而纵星阁总共就只有七层!在那些藏书里面,除了正规的史书、传记等等藏书之外,还有玄昼自第一任星辅西辰以来,各位星辅的手记。星辅退位以后多半无事可做,所以自西辰开始,星辅之间就有了这个默契——退位以后专心著作。当然,其中并不包括西贤这个只想研究著作的例外。
在手记里面,前星辅们不光总结了自己有关五行的见解,还有各种与灵气有关的记载。据说在卸任之后,能发现在任星辅时感觉不到的、各种不属于五行的灵气,若有足够的精神力便可加以使用,弥补卸任后力量尽失的缺憾。而且那些气息也可以被少数无力量者感觉到。若是凡人的精神力也如星辅一般,也有可能使用那些灵气,从而拥有力量……
其中,有的手记比藏书都还要厚,甚至分了好几十卷……这些藏书常年无人翻阅,似乎之前的星辅,都只是在必要时才有走进这灰尘比书多的地方。虽然自西贤退位后,这里终于有人打扫(若不是有星辅或帝王的命令,普通人不能入祭星坛),但是爱护书籍的西贤却不愿意让他人整理藏书,甚至连碰都不让碰(西哲除外),生怕毁了这年代久远的易损珍物。因此,整理工作一般都是他自己在做。可是看那个架势,恐怕仅仅只是整理出类别来,就要耗去好几个月!而西贤又是边整理边看……所以,速度可想而知。
纵星阁共分七层,一层住着老星辅,往上都是藏书阁,最顶层是预见殿,是星辅占星的地方。整个纵星阁呈塔状,常有浮云从旁掠过。庄严肃穆,典雅中不失皇家尊贵威严之气。民间有童谣,唱曰:“飞檐出重霄,雕梁衔星月。琉璃承天穹,画栋欲流丹”,说得就是纵星阁,而且一点都不假。纵星阁实为西方玄昼第一楼。
还是没有结果,竟然无法预见,而且似乎有阻碍……这是怎么回事?
从预见殿上下来,西哲在各个楼层寻找西贤。他有必须立刻解决的问题!
果然,西哲在藏书阁的第五层找到了埋在书堆中的西贤。那个形态,活像一个看守阁楼的小老头儿!胡须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未刮,都已经长到胸口了,乱逢逢地微微翘起。他看着手里的书,就像孩童看着手里的玩具,就算有胡子挡着,西哲也可以看出他在笑,那个笑容,介于欣慰的笑容和傻傻的笑容之间……
离开了政事的西贤只是一开始不是很放心,还保持着卸任星辅应有的责任感和态度,对西哲是有问必答。但看到西哲一学即通的天赋后,他就开始慢慢放手,只管教西哲有关星象的知识,而有关政事的问题则一律打发他去问官员——这样多好,就连卸任后还在“摄政”,这一项现在唯一可以治他罪名的理由,都不可能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