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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梦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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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舜帝与繇帝对那匹汗血宝马展开了夹功之势,套绳挟着风声,不住地抢夺着战利品。但是,形势明显是对舜帝不利的。在繇帝身边的那名黑衣勇士极为阴险,他与繇帝一起对舜王进行阻挠。从城楼上看去,三人一马已经如米粒般大小。从左至右分别是繇帝,汗血马、舜帝和黑衣勇士,他们像四颗弹珠,相互吸引,碰撞排斥着急速向前冲去。
舜帝也大致清楚西哲那不敢恭维的套马技术,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想摆脱这黑衣勇士,非得靠西哲所骑的那匹神速绝风的千里马不可。此时,他还并不知道西哲已换了一匹马骑。
舜帝看不到背后西哲的情况,但自家君王那边的情况西哲却看得清楚。只是他苦于硬付这匹暴躁的铁骑烈马而无遐救援。但是西哲不能自救并不代表别人救不了他,一名白衣勇士已经一跃到他身后,双腿夹紧,已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西哲不回头,从那抓住马鬃的白手套就已知道此人来自己方。不等他问话,对方就已开口传授道:“手抓马鬃、紧夹马腹,气凝丹田,随马而动。”西哲不太懂最后的一句话,却忽然想到自己学骑马时符佐所说:“你要去感觉马跑起的节奏,腰挺直,配合它做上下微动。记住,节奏必须相同,以保证高契合度,这样能节省马的体力,延长乘骑时间。”
“节奏吗?”他用力喊出的声音却只有身后的同伴听得见。
“是,去保护陛下!这匹马我来对付!”
不用多问,西哲吹了一声口哨,绝风立即跑回,背后的人单手用力将他一托,便将他从“恶梦”身上送走。余充一瞥,西哲认出那人是近卫长官第一人。
而舜帝这边情况依旧不乐观,干扰是有,但毕竟有限,不能影响到太多,可是那匹汗血宝马——太精了!舜帝起码出套二十多次,先于他追捕的繇帝也至少出手过四十多次,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人有一次套中,最多也只是擦到皮毛而已。而舜帝心中的恕火逐渐上升,再加上君王之风让他显得更加霸气,但相比之下,繇帝的怒火却是暗藏心底,整个人都显出一股阴厉狡诈之气。而那名黑衣勇士不愠不火,始终在舜帝身边游走。
“朕就不信套不到你!”舜帝大唱一声,已冲至汗血宝马身边,因为用力挥臂而引起的风声清晰可闻,可那汗血宝马竟聪明似人,双腿一跪,躲过那雷霆万钩的套绳,而向反方向跑来,只差一点就要成功的套索又无奈地收了回去。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繇帝看准时机瞬时出手,第一次套中这桀骜不驯的烈马。可他低估了汗血马的力气,刚套中时手还没抓紧就被一股大力向身后扯去,为了不摔下马,他只得松手。
而原来阻拦白衣勇士们的黑衣四人组见西哲疾驰而来又都纷纷围拢而来,但看到狂奔而来的汗血宝马却又有些退缩,只一人勉强保持着与西哲并驾齐驱,想阻止他援助舜帝。但是西哲需要做的可远远不止他所认为的那样。他望向舜帝,这时舜帝也已调转马头,与他目光相遇之时点头。那就是默许了——
你可代我套得!
西哲平静地望着眼前急速放大的、汗血马的影子,时间似乎骤然间变缓。谁说套马非要用套绳呢?余光之中,他瞥见身边过来阻挠的黑衣勇士从下向上撩起、想将他踹下马的脚,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呢?未知的未来,偶尔这样也不错。
西哲略收缰绳,微调马头,微微侧身避开那一腿,同时另一侧的脚踢掉马蹬一个外摆,腰一拧,上身略转,刹那间在马背上改变了坐姿,坐成了侧鞍。然后他单手一撑马鞍,一脚踩在已踢到最高的黑衣勇士的脚,借着势头将自己甩到了高空,而他即将落下的地方,赫然就是——汗血宝马的马背!
众人一时都惊呆了,只有舜帝暗自一笑:这小子不错啊!但他是否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呢?城楼上的众人,回想起他方才的外行动作,却不禁心生怀疑,就连繇帝听完属下的低声汇报后,都决定只在旁边勒马而待了。等西哲从马背上掉下来,到时候汗血马还不是他繇帝的囊中之物?这一决,他赢定了!
可是,西哲既然能为劫之棋子,就自然有他的独特之处。之前的失态是因为舜帝高估了他的能力,而且他因为领悟意、外加净身后已有十天未饮未食,到云中汇报完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比赛前晚。对西哲来说,为了更好地参加比赛,体力自然是最重要的,所以他自然没有时间学习如何套马了。
如果将刚才的那匹铁骑马称作“恶梦”,那这匹汗血就是——“梦魇”。但唯有这一次,西哲不能输!赌上一切,以他对武术一学就会的天才为誓,定不负君望!
场上几乎除去正在驯马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停下,立马而待。而看着他的目光,除舜帝和第一卫队长官以外,皆是从鄙视、或惋惜、或怜悯,到震惊、赞叹、再到钦佩。真神了!西哲这一次竟像黏在了马背上,无论那汗血马怎样腾立后踢,发疯了似的满场乱跑或是往地上蹭,居然都没能让西哲摔下!他牢牢地抓着马鬃,绝不放手,两腿夹紧马腹,腰杆始终挺直,并保证与马有相同的上下颠簸的频率。要是那汗血宝马在地上蹭,他就侧过身到另一侧,几乎坐在马腹上,脚为了避免与地面摩擦而架到了马背上,但是当马弹起时,他又立刻坐回去,因为若是此刻掉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西哲从来没感觉一柱香时间竟有如此之长。中午的太阳照射得他眼睛发晃,无法聚焦,刺目的阳光让他根本不敢抬头,眼前不停变幻的景色仿佛融入了一片雪白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从发梢上被甩下的汗液,而汗血马的棕毛也被血所沾染。胸腔内的血腥味本就迟迟未退,此时又不住翻涌,但他怕被看出破绽而一直将淤血闷在心口,他除了风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最后连风声都转化成低沉的呜咽声,在耳边如回声一般经久不散。只有气流急速抚过脸颊、带走温度的感觉还在。
其时一柱香的时间早已过去,只是若是这暴躁的马中之王不肯停下来,谁都无法靠近,将西哲救下,而且表面上强装的平静,让他看起来并不需要救援。
在此期间,竟是比赛结束了。在西哲驯服期间,黑方有套得了五匹铁骑马,加上最开始时的两匹,一共七匹,而白方也套得了三匹,共司匹,总算没让马数相差超过五。
终于,十几柱香燃尽后,汗血马不再徒劳地挣扎,而是停在了原地,西哲终于缓过一口气,胸中的闷堵被他运用力量输通;久违的、不带过量尘土的新鲜空气快速从鼻腔涌进胸肺,这让他感觉好受了很多。但是他不敢下马,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下马准会因为用力过度、肌肉僵硬而酸软瘫倒到地上。他求助地望向舜帝,舜帝立即意会,策马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高呼道:“英雄!”白衣勇士们立即呼应,齐声高呼道——
“英雄!英雄!英雄!”
而紧接着,是城楼上的士兵们——
“英雄!英雄!英雄!”
南灵王收起她微的表情,与东瑾王同时站起,在欢呼声退去后宣布道——
“第二决,力之悍——套马决,平!”
繇帝脸色发青,恨恨地道:“舜王,三日后技之精——狩猎决,你我再带勇士一决高下!”
舜帝冷下脸,声音如同化不开的寒冰,“繇帝,望你公平与朕一战,不辱四王之名! ”
等用冷凝如待发之如箭的目光送繇帝一干人等走远后,舜王才吩咐道:“西哲,这一次你立了大功……”但话说到一半,他随即发现星辅眼中狠厉的光芒。那是他从未从西哲眼中见过的神色。是什么能让他的星辅如此反常?
西哲望着繇帝消失的方向,一字一句地道:“那个声音,我认得。”
“预见殿时的那一位?”舜帝立即会意过来。
“不错,陛下,请携臣一同决战狩猎决,”声音中有着不容反对的坚决。
舜帝沉默良久后,道:“西哲,你累了,去休息吧。这匹汗血马是你的了,朕答应过你。”
“陛下!”西哲急了,难道舜帝要自己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去冒险吗?
“第三决之事容朕再做考虑。你没有忘记学武时答应过朕什么吧。”话音未落,舜帝就策马绝尘而去。
西哲无言地立马原地。的确,因为作为这一次的劫,他毁掉了全局,下一次如果他还在狩猎队伍之列的话,目标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