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紫水晶掩盖的过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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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走进家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客厅里只有窗外路灯映进来的点点斑驳，投影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如床前明月光。
方若绮摸索着墙壁找到灯开关，整个客厅亮如白昼的那一刻却差点把自己的魂儿吓飞。
黎华坐在沙发的正中间，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坐这儿干嘛？”方若绮还拍着胸口，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你啊，”黎华依旧坐得四平八稳，桃花眼里已经没有了下午时的暴怒和火气，眼底里尽是一片温柔潋滟，“等着向你道歉，下午的事情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天王低头认错，倒是让方若绮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其实听了钱婷妩的话之后，方若绮早已没了脾气。
她无法想象高高在上的黎华也曾有过举步维艰的过往，也曾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爱情，看来人前光环笼罩的黎天王，也许并不若她猜想的那般一帆风顺。一直以来她认为天王就该无比强大，却从未见过他从容惯了的表象之下如此脆弱的表情。
想到此，方若绮先前被怒吼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心疼。
换了鞋，走到黎华身旁坐下，皮质的沙发因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而陷下柔软的弧度。摆弄着贴满水钻的指甲，方若绮努力将语气调试到最轻松的状态，“没关系啊，不用向我道歉。”
“都知道了吧。”黎华看向方若绮的时候，桃花眼中竟是若有似无的微笑，“小妩都告诉你了。”
方若绮头一秒钟的反应是吃惊，第二秒钟也淡定了。黎华何等样的人，用头发也想到了自己会去找钱婷妩问个究竟。既然他已经猜到，自己也无需刻意装作不知情，于是方若绮大方的点了个头。
黎华笑着揉乱了她一头长发，转而将目光移开飘向了墙上的某一点，思绪似乎穿过装修精良的墙壁而飘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同若云分手的那段日子，是我至今为止最黑暗的时光，事业没有着落，爱人又离开，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空有一副好皮相，却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
“后来呢？”虽然钱婷妩已经为她讲过后面的故事，可方若绮还是希望黎华能够亲自讲给她听一次。
“过了几个月，黎湘离导演忽然找到我，说他有一部电影即将开拍，我很适合做他们电影的男主角。我当时真的不敢相信，一个被封杀的小演员居然能够摇身一变成为国际电影的男主角，这和丑小鸭变成天鹅有什么区别？”
“我想我一定要抓住这一次机会，没日没夜的揣摩剧本和练习表演，黎导对我很满意，电影也大获成功，我也因此一夜走红，一直到了现在。”
从头到尾，黎华的语气都极其平淡，仿佛叹息一般。似乎他在讲述的不是自己那段字字血泪的过往，而是一段不相干的故事。他不过是一个看客，而非曾经那个孤注一掷的少年。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让他真的已经从那个被封杀不得志的寻梦人蜕变成今日万人之上的天王。
“现在，你还恨席若云吗？”方若绮鼓起勇气提起了那个名字，虽然她不知道下一秒钟黎华会不会拂袖而去。
“为什么要恨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恨过她，”这个回答让方若绮意外，黎华却笑得淡然，“若云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她想过好日子无可厚非。岳行空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迷上她，她会动摇也是人之常情。女人最娇艳的时光是要用来换取一生幸福的，而不是陪着当时的我过随时可能露宿街头的日子。既然有缘无份，又何苦去怨恨，只怪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你还爱她吗？”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自得知事情起最想知道的问题，只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知道。
在现实的挫折面前爱情或许苍白，席若云没有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勇气，或许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黎华是不是已经释怀，这个答案似乎重要得多。
黎华还是笑，轻轻浅浅的，仿佛那段往事真的此去经年，已经激不起他心海的涟漪，“岳行空为了她抛妻弃女散尽千金，可见的确一往情深。既然她找到了爱她的人，也就不再需要我的爱。我与她自此天涯陌路，何谈爱与不爱。”
“都说黎天王留连花丛放浪形骸，怎么在我看来你还蛮重情义的。”这话可不是恭维，自打进入演艺圈以来，关于黎华的种种传闻便没断过，认识黎华之后，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契约女友，各种良言相劝更是纷至沓来。可自从与黎华同居一室之后，黎华填词谱曲读剧本，做饭逛街陪着她，俨然一位居家好男人，这也正是方若绮一直以来最疑惑的。
“不能否认，若云走后我的生活也曾颓废糜烂过，那些年为了忘记她带给我的痛苦，夜夜笙歌有过的很多女人我都记不清名字，甚至连样子都没有看清，”黎华倒是大方坦诚，这倒有点出乎方若绮的意料，“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总会有一个人走进你的生命，告诉你为什么你和别人都没有结果。”
“你找到那个人了？”方若绮几乎是凭借本能问出口，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没法改口。
黎华笑笑，不置可否，一如往常一般妖孽神秘。
方若绮又想到黎华的“爱情转移”，那一首情歌里的确包含了太多深刻又无法倾诉的情感，当时看来只觉深奥，现在想起却字字句句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冀。
初见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酒店的楼梯间黎华与陈芳怡缱绻缠绵的拥吻在眼前盘旋不去。亲昵似恋人的姿态，陈芳怡略带幽怨的喃喃自语，还有照片爆出之后黎华以“粉红之心”作为代价的拜托，这一切的种种都在向方若绮叫嚣着一个结论。
“你找到的人……是芳怡姐吗？”
“芳怡？为什么这么问？”黎华有点吃惊，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噢，如果我说那天在酒店楼梯间，是芳怡莫名其妙吻住我的，你信不信？”
“啊？”这下方若绮是真的愣住了，就算真是如此，以黎华这样绅士的个性，不是也该说的含蓄些吗？如此直白的解释，不知若是陈芳怡听到会做何感想，“怎么会，哪有可能是人家女孩子主动吻住你的！”
“呵，”对于她的严厉批评，黎华似乎并不在意，“这里头的关系乱着呢，哪天细说给你听。反正我和芳怡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芳怡姐……”芳怡姐她很喜欢你。
“好啦，”别说了，黎华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拢了拢方若绮耳边的碎发，食指在光洁细腻的脸蛋上流连，“折腾了一天，你不累啊，还不快去睡觉。”
“知道了这么天大的秘密，不好好消化一下，怎么睡得着？”觉察到两人过于亲昵的姿势，让方若绮多少有些不自然，可出乎意料的，她并不反感。
“这事儿留着慢慢消化，今天听我的，先去睡觉。”桃花眼里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芒，方若绮在那里看见了一个脸颊绯红的自己。
想了想，还是打开背包，拿出那个包装精致的首饰盒，“这个还是送给你吧，不管你心里是不是已经彻底放下，都希望将来能够找到陪伴一生的那个人。到时候，把这个亲手为她戴上。”
想起那样的画面，不知为何心里微微泛酸。
黎华看着那个首饰盒笑得倾国倾城，终还是伸手接了过去，“这么多年没有若云的音讯，忽然见到与她有关的东西一时有点情绪失控，吓着你了，其实那件事情对于我来说真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这个我可收下了，怎么说也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就当是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给我做饭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方若绮随口找了句话把场子圆下来。
“那可不行，”黎华又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我黎天王的爱心菜单，加上五星级酒店的周到服务就值这么点儿？”
“那你还想怎样？”问的野蛮凶悍，内心里却不自觉生出一丝小小的期待。
“快睡吧，”黎华却一个勾唇轻笑，粉碎了小女儿家眉眼之间的小情调，“别忘了卸个妆，这吹弹可破的皮肤可别糟蹋了。”
方若绮压下心底的小失望，提着小手包上楼，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透过二楼的栏杆看到黎华还坐在一口客厅看着自己，目光灼灼。
洗澡卸妆之后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忆这内容过于丰富的一天，古芊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若绮，那条项链可千万别被黎华看见啊！”电话那边古大小姐的声音风风火火，俨然一副“不听我的就会出大事”的语气。
方若绮拿着电话在这边浅笑嫣嫣，“他已经看见了。”
“啊？那怎么办？都怪我，事先想都没想就把项链送给你了，我都忘了这项链会揭黎华伤疤了！真对不起啊若绮，你们没有吵架吧？”
“怎么会，”方若绮看了看关上的房门，似乎还能穿透那华丽的简欧装饰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望向自己的男人，“是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那条项链，我又怎么会更加了解黎华呢。”
有些东西，人们在心里保存着最初的模样，却从来不看第二遍。或许是不敢看，怕看了之后会陷入回忆的情思，回想起某年某月某一日，天空的颜色。
而当缘分作弄，尘封的记忆之门在毫无预警的时候骤然开启，竟发现天空还是原来的颜色，变的其实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紫水晶掩盖的过往（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