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霞客

2、第二章

　　就算是铁木的牌匾也经不起一整夜的大火焚烧。
　　刘显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家门前，看着刘府的牌匾慢慢倾斜掉落，最后摔在大火之中激起一片火星。转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炭灰的味道，从袖口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欠这个家的，如今也已还清了。

　　一路向西行。
　　蜀中，便是刘显的目的地。
　　说起山高皇帝远，那蜀中比起长沙要更加隐蔽吧！
　　前往蜀中的路难行。栈道，峭壁，峥嵘崔嵬。密林，湍流，密布。纵使刘显身上带着足够的银票也无用武之地。
　　咬着牙，跟着身前的商队一起攀着栈道上的锁链行走。
　　刘显的身子原本便不好，这些天不停地赶路也十分疲惫。没有府上的人参燕窝养着，刘显原本便消瘦的脸更多出了一层蜡黄。
　　这路本就难行，却不料山中竟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刮起了风。
　　“他娘的！这要怎么走啊？！”商队前面的一名扎髯大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沾上的雨，啐了一口。
　　“走不了也得走，已经退不得了！”一位面容机警的中年男人接话道。
　　刘显握着锁链的手紧了紧。眼下已是进退不得。
　　而这早春的天气冷，下来的雨更像是冰粒一样打在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刀割似的疼。
　　如果天黑之前不能走出这座山，那气候会变得更加恶劣。到时候，自己这样的身子能不能撑着到达最近的村落也是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
　　好不容易能够过上无所顾忌的生活，不能就这样放弃。
　　跟在商队后面，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蜀中是一片奇特的地方，这边有着善巫蛊的苗人和藏人，也有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炼毒世家。这片土地上也是无奇不有。很小的时候，刘显便看过一些杂书，上面便记载了蜀中地区养蛊养尸的习俗。而这段时间，刘显跟着身前的商队前进也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蜀中的奇闻。不过，这并不能让刘显动容。
　　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到了蜀中便开个小店，自己做些小本买卖。江湖也好，鬼怪也好，都不会跟他这个小小的商人扯上任何关系。
　　天色渐渐变暗，却不是因为时辰越来越晚，而是这突如其来的雨越下越大，已是乌云蔽日。
　　就在此时，峭壁之间的裂缝中突然吹出了一正大风，直直将商队中一个人遮雨的斗笠给吹下了山崖。
　　“他奶奶的！这鬼地方……”那被吹走了斗笠的汉子骂着，却也因为风太大两只手只能死死地抓住栈道的锁链而不能空出手来顾上自己被淋湿的头。
　　刘显看了一眼前方，心中只道奇怪。
　　为何这一段路的峭壁上有着那么多似洞穴一般的裂缝……
　　而那裂缝中又有怪风涌出。
　　如今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天黑之前若是出不了这山，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乌云积聚的空中打响一声春雷，闪出一条碗口大小的雷电，直直打在了自己前方栈道的锁链上。
　　刘显心中一惊，也不管自己能否在这雨中站稳身子，自己松开了自己紧紧握着锁链的手。前方来不及反应的一些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雷电击中，空气中竟散发出了一阵肉香。刘显忙向前一看，只见一个焦黑的身影便就这样从栈道上掉下了悬崖。
　　“老刘！”
　　前方的扎髯客汉子两眼圆睁看着那焦黑下落，看样子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刘显听着扎髯汉子的声音，心下一凉，竟觉得那声‘老刘’像是在叫着自己一般。
　　“好了，大胡子，总归还是要上路的。”前方一个汉子轻轻拍了拍扎髯汉子的肩，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迈却不知为何，让栈道开始松动下滑。
　　众人惊惧！
　　刘显紧皱着眉，双手复而紧紧拽住栈道的锁链。
　　刚才那汉子说‘总归是要上路的’。是要上什么路？
　　如今看来，恐怕是黄泉路。
　　脚下栈道脱落岩壁的响动越来越大，所有人几乎都站不稳了。而偏偏在这时，岩壁间的裂缝里又刮出烈风。
　　前方惨叫连连，定是有人被吹下了悬崖丢了性命。
　　而刘显如今所在的地方，正是一处悬崖裂缝。
　　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谷底，复而又看了看身边的岩缝。那岩缝中不仅吹出烈风还带着一丝幽幽的香气。刘显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被自己放在胸口的火折子，心下一定。
　　与其从这栈道掉下去，还不如赌一把！
　　栈道是走不了了，呆在这外面淋雨，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就算再好，也极有可能会被雨水化掉！
　　就在这栈道快要带着刘显脱离岩缝的范围之时，刘显一咬牙，纵身一跃，直直向着那黑乎乎的岩缝跳了进去。而商队中有些人见着刘显的动作，也跟着一起跳进了岩缝。
　　就算两样都是死，那也得试试！
　　刘显憋着一口气，直到听到了水声，周身被岩缝内的水浸湿了才发觉自己已经落在了实处。只是外头此起彼伏的尖叫让他更加庆幸了自己的选择。
　　这岩缝中的空间并不小，而他现在正跌落在了这座山体内的一条暗流之中。
　　抬起头，刘显还能看到从自己跳下来的那条缝隙中露出的一点光。
　　伸出手，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吹了吹。幸好他早有准备，包着火折子的纸上被涂上了一层蜡，可以防水。
　　这山体内的水冰寒刺骨，刘显咬着牙费力地爬上了岸。身上的衣服被浸湿，已是寒冷至极。
　　解下自己背后的包袱，因为身上穿着蓑衣，包袱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完全湿透。
　　正准备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的时候，刘显只觉得一股幽香飘在自己鼻头，顺势一看，心却像是被吓破了一道口子似的，噗通乱跳。
　　举起了手中的火折子，火光能够照亮的地方虽然有限，但那也足够让刘显看到那个散发着幽香的物件了。
　　那是一口棺材。
　　一口飘散着幽香，泛着深色幽光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