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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周折 ...

  •   “安恬,怎么搞的,那份增值税发票的复印件你怎么没给我放进去?搞得我到了法院还得折回来。”
      “啊?”安恬低头在面前的桌子上翻了一翻,“在这里了,对不起啊。”
      对面的同事确认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确实是自己要的:“行了,下次小心点啊。”
      安恬目送他离去,挠挠头,拿起手里的咖啡杯去了茶水间。
      “安恬,家里出了什么事吗?”背后传来张姐的声音。
      安恬转过身:“没什么事……是感情问题。”
      张姐审视了一下她的神色,然后问:“可以问一下是什么问题吗?最近几天你可出了不少错。”
      安恬苦笑,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张姐放心,我会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的。”
      张姐沉吟片刻后说:“那就好。”顿了一顿,她又补上一句:“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果能挽回就尽量挽回,不能的话,也只有看开点了。”
      安恬点头:“我明白的,谢谢张姐。”
      张姐拍拍她的肩,笑着说:“没什么过不去的,过一段就好了。”
      茶水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安恬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那枚订婚戒指留下的印痕居然还没有退去。她靠在茶水间的墙上,长叹一声。
      其实,她和箫笙还有赵怡之间,换个角度来看,倒很像一部八点档的爱情剧,那边是王子跟灰姑娘,而她则是破坏人家纯洁爱情的富家小姐……苦笑一声,安恬端着咖啡杯走回办公室。
      张姐说得对,没什么过不去的,只要过一段就好。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难受呢……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冥想,是余菲打来的。
      “晚上一起去什锦菜吃饭吧?”
      安恬刨刨头发:“算了,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去,你都瘦了一圈了,自己没发现?”
      “我……”
      “六点钟,什锦菜见,不来你试试看。”
      嘟嘟的忙音提示安恬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安恬浅笑着合上手机,不这么霸道,就不是余菲了。
      什锦菜是一家美国风味的西餐馆,名字是取自卡本特那首大名鼎鼎的歌曲什锦菜,而餐馆的布置也很有美国乡村的风格,幽暗的灯光,特地做得很粗糙的桌椅,服务员穿着宽松的格子衬衫,往来穿梭。
      安恬低头看手机,六点过五分,余菲这家伙,自己约的,居然迟到。正准备打电话催一催她,却觉得耳边一阵风过,一个人在她对面坐下来。
      安恬惊讶地看着坐在对面冲她微笑的尤锋:“你怎么会在这里?”
      尤锋露出一口白牙:“老魏有事临时把余菲拉走了,所以派我到这边来陪你,不会生气吧?”说完看着她,做出一副胆怯的表情。
      安恬被他逗笑了:“气倒不会生,只是这顿由你买单,到时候自己去找老魏报销吧,谁叫他把余菲抢走了。”
      他穿着月白色的衬衫,松着领口,下身是牛仔裤和白球鞋,说不出的干净清爽,一脸诚恳,这样一个人坐在你对面,还有什么气可生?
      侍者递上餐牌,尤锋接过,问她:“以前来过吗?”
      安恬低头翻餐牌:“没有……只是路过,余菲也是听老魏说过。”
      尤锋合上餐牌:“那这一顿由我作主如何?这里我倒算熟悉。”
      安恬抬头看他,他的笑容有阳光的味道,语气从容又不失尊重,她抛开脑子里从看到他开始就已经冒头的一点疑惑,微笑着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尤锋很熟练地点完菜,将餐牌还给侍者,然后转头看着她:“昨天看到你爸爸了。”
      安恬笑:“是吗?”
      尤锋后仰,靠在椅子上:“去酒店找人的时候看见的,真是一点也没变啊,回想起高中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安恬看着他:“记得什么?”
      尤锋促狭地笑:“记得有一次家长会,他去了,结果把另外一位家长抱来的小孩瞪哭了……”
      安恬微笑:“是吗,我不记得了。”其实她是记得的,那是祝至霆唯一一次参加她的家长会,回来对她说:“以前参加知凡的家长会,我是女生家长里最骄傲的一个,可是你呢?”
      尤锋看到她的表情,停顿了一会,然后说:“唉,在我印象里,女生的爸爸总是这么凶的……还记得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被房东拿着棒子追了三条街,就因为我跟他女儿说了两句话。”
      安恬瞪大眼,笑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尤锋坐直身体,正色道:“其实,我只是想问她借锅做饭而已……”
      安恬笑出声来。
      尤锋一脸无奈:“她老爸还以为我这亚裔穷小子要拐带她私奔呢,也不看看他家千金那个体型……九十公斤呢,比我还重,怎么可能拐得动她……”
      尤锋是个健谈的人,并不是话多,而是能把话说得恰到好处,本来不怎么有趣的事情从他口里说出来,就是能把人引得笑起来。
      说话间头盘已经上过,尤锋看着安恬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食物,挑起眉:“浪费食物可是不好的哦。”
      安恬有些无奈地笑:“没有胃口。”
      “那就来试试主菜吧。”尤锋笑着说。
      盖着银盖的牛排端了上来,安恬看着侍者打开盖子,盘里的牛排除了看上去嫩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尤锋伸手拿起旁边的酱汁:“关键就在这个酱汁里。”
      红色的酱汁浇在尚在吱吱作响的牛排上,一股香味立刻飘散出来,酸酸的,涩涩的,却特别撩人,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从鼻腔进入,将肚里的馋虫撩拨起来。
      安恬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拿起叉子,切下一块放入嘴,浓郁的酱汁香味,配合上软嫩多汁的牛肉,霎时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食指大动。
      眼看盘里的牛排已经去了一半,尤锋很有成就感地说:“就知道你会喜欢。”
      安恬点头,乘胜追击,很快就把这道牛排消灭完了,她扯过餐巾擦擦嘴:“这是什么酱汁?”
      尤锋端着红酒杯微笑:“这店里秘制的酱汁,配方从不外传,听说对厌食症病人都很有效。”
      安恬笑:“那我就更没有抵抗力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愉快。
      安恬中途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却赫然发现箫笙正站在门口。
      她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箫笙看上去有些疲惫,原本浓黑的眼睛这时显得特别幽深,他没有在意安恬呆愣的样子,只是靠在墙上,淡淡地回视她。
      安恬足足过了五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嗯。”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回应。
      “事情还顺利吗?”
      他微微扯扯嘴角:“还好。”就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气氛一时冷场,安恬捋捋头发,说:“那个……我朋友还在等我,先过去了。”
      箫笙仍旧是淡淡地:“余菲吗?”
      安恬微笑:“不是,高中同学。”说完,她从他身边擦过,走向自己的桌子。
      尤锋感觉到安恬突然有些低落的情绪:“怎么了?”
      安恬刨刨头发,深吸口气,露出笑容:“没事,最后的甜品是什么?”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七点半,两个人出了餐馆,尤锋手插在兜里,不经意地问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安恬笑:“回去睡觉。”
      “刚吃完就睡?会长胖。”尤锋笑。
      “那你呢,有什么安排?”
      “哦,等下会去看一个大学话剧团排的实验话剧,因为老魏做了指导,所以那边送了些票给他,他也给了我几张,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安恬有些措手不及地看着他。
      “与其回去睡懒觉,不如去看看,听老魏说还挺有意思的。”尤锋看着她,在夜晚灯光的映衬下,他的双眼竟有一种明亮迫人的感觉,让她心头一跳。
      安恬低头想了一会,说:“那好吧。”
      话剧的演员都是年轻人,上座率有七八成,在舞台表演并不景气的今天,这样的状态算不错了。剧情有些怪诞,但是很轻松,由这些年轻人演出来显得分外有趣,两个人都看得很愉快。
      散场之后尤锋将安恬送到了小区门口,安恬进去之后在自家楼下遇到了正从楼上下来的余菲。
      “你在家?”
      余菲有一霎那的窘迫,但马上恢复:“回来拿点东西,老魏还在等我呢。”
      “你是故意的吧?”安恬一句话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余菲。
      “什么故意的?”余菲回头望着她,做无辜状。
      “突然约我去以前没去过的餐馆,又临时失约,尤锋又表现得那么早有预谋,你真当我是傻子啊。”安恬瞪她。
      余菲转身看她:“我还以为你真的傻了呢。什么时候察觉的?”
      “那次去游乐场我就明白了,只是那以后你没提,我也就没说。”
      “还说呢,”余菲瞪她,“那次你害我栽了个大跟头。”
      安恬皱眉:“为什么这么做?我倒不知道你有做红娘的癖好,才断了那头,你就急急忙忙想打包把我送出去?”
      余菲咬牙:“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要把你打包送出去了?把你送出去了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安恬斜睨着她:“我还以为你急着讨好你家那位大明星呢。”
      余菲提高声音:“祝安恬,你不要狗咬吕洞宾好不好,我余菲是这种人?你要这么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就算白做了!”
      安恬叹了口气:“算我说错了。可你不是一向懒得管这些事的吗?为什么要做这么个套子给我?”
      余菲不理她,转身就要走,安恬伸手拉住:“好啦,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要生气好不好?”
      余菲甩脱她的手,狠狠瞪她,过了好一会才伸手点她的额头:“你啊,我看是猪油吃多了蒙了心了,再有这么一次,看我不和你绝交!”
      安恬回瞪:“你就没错了?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算计我。”
      余菲戳她额头:“算计你?要真算计你你还在这里站着呢?”停了一会,余菲才恨恨地说:“还不是让你看明白了,身边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尤锋论条件,比箫笙也差不了多少,人品和性格也更是一流的,你看我做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对你的心思。”
      安恬看着她,脸上有些不解。
      余菲瞪她:“魏永杰告诉我,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出国留学那么多年,一直都没忘记你,一回国就忙着打听你的消息,能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真的是难得了。”
      安恬一脸震惊。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尤锋对她的情愫,可是没想到居然那么早就开始了。
      余菲叹息说:“我也不是想你们能立马怎么样,只是想让你看看,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要我说吧,尤锋人可靠,性子又讨人喜欢,比箫笙要好多了,你可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安恬愣了一会,噗哧笑出声来:“看不出来,你这个最讨厌语文的人,还拽出这么高深的成语来了。”
      余菲戳她:“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刚刚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去。”说着抬手看表,“魏永杰还在等我呢,我得走了。”
      余菲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离去,安恬低头沉思了一会,转身上楼。
      刚刚上了两级楼梯,背后突然有人叫她:“安恬。”
      安恬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附近的花丛阴影里突然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原来却是箫笙。
      安恬怔怔地看着他走到面前来——看起来他并不是刚到,刚刚她和余菲的谈话,他听到了多少?心里七上八下,她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找我有事?”
      小区的灯光不亮,他又背着光,安恬只能勉强辨认出他的眉目,看不清他的表情:“昨天我母亲打电话过来,问起了我们的婚事。”
      安恬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箫爸爸箫妈妈联系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没有跟他们说吗?”
      “我说过了,你的理由我不能接受。”他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理由,你让我怎么去跟我父母说?”
      安恬一滞,虽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也没有过多地透露他的情绪,可是她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心情很不好。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箫笙说:“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了?”
      安恬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我知道,我这么做令你很难接受——毕竟结婚是我坚持的,现在又突然反悔……可是,箫笙,我真的累了。我以前想得太天真,以为不需要你爱上我,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好……但真的开始做了,才发现单方面付出而没有回报,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安恬苦笑,“更重要的是,你根本没有做好和我共度一生的准备,你一直沉浸在过去里。看到赵怡的时候,我觉得,我做的那些,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不要说回报,可能你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其实我并不是个有耐力的人,对你做的,已经是我的极限……现在,我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很抱歉。”
      夏日的晚风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树叶摇动的细微声响。
      “因为我给得太少吗?”箫笙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而苦涩,“可是本来,我剩下的东西就不多……”他突然笑起来,那笑声让安恬心里发紧,莫名地涌起一股慌张。
      “我让你那么难过,那为什么还要来我身边呢?或者,另外的选择出现,才让你觉得现在的处境令人难以忍受?”箫笙低低地问,像是对安恬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安恬只觉得喉头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明白了。”他说,一步步后退,然后猛然转身,大步离去。
      安恬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呼出一口气,靠到墙上,胸口,有不能抑制的疼痛……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因为我刻画得不够,或者表达得太过含蓄,目前这篇文的男主似乎已经站到了一个人神共愤的位置上……汗,其实我极力想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个性比较深沉而且专一的男性角色,对女主的姐姐有很深的感情,因而在她去世之后心境一直比较消极,对身边没有很深关系的人的态度都是有礼而冷漠的,但对家人和朋友则很有责任感,除了在特定的时候,他很少有比较强烈的情绪,即使有,也大多不会表露出来,总之就是相当被动的一个人。
    原来的设定是限知视角,就是以安恬的角度来叙述,但是那样她就显得太可怜了,因而在适当的时候,也会对男主的感觉和情绪做一些描述,也是暗示他的动摇和软化,对于一个曾经遭受过情伤意志又比较坚定,有些被动的男性来说,这些较为细微的感情波动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动心了。
    这一章男主在末尾的表现曾经被人指为自大嚣张……再汗,在我的设定里箫笙是一个在商场打滚多年心智也相当成熟的男性,又曾经受过比较大的打击,他是懂得尊重别人尤其是安恬的。那些有些欠考虑的话,正是证明了他在极度的自制下仍旧会表现出来的慌乱和痛苦,他并不是没有煎熬,只是我没有很明确的写出来而已,他的表情,他的语气,都是一个内敛的人在自我压抑下仍旧不能抹杀的真实反应(本来这章打算取名为“醋意”的,想想还是夸张了一点,嫉妒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自厌吧,就好像“因为我不够好,你终于还是离开我了”的这种感觉)……
    女主其实是我脑子里的理想形象,坚强而且理智,因为理解箫笙的痛苦,所以对他很包容,用温暖而不强硬的方式去接近他,为他疗伤。她是真心希望箫能摆脱过去和她在一起的,不需要多爱她,但至少把她当成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伴侣。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容忍一切,赵怡的出现让她觉得箫笙还沉浸在过去里,认为自己过去的努力完全落空,因此才会决定要跟箫分开——赵怡和箫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出现说明了箫的态度,总而言之,这个形象,实在是很理想化……至于为什么要吊死在箫笙这一颗树上,是因为她能感觉到箫的过人之处,也因为她爱他,所以不想就此放手,她动心不易,所以总要努力一把,因为有了受伤的觉悟,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直到她发觉自己的努力没有收效的时候。
    ——————————————
    突然发现,作为一个作者,要特地做这么大一篇说明,实在是很悲哀的一件事……难道我的表达能力就真的这么差吗?自怨自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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