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拟月碎》_夕殿萤飞_

3、—— 贰 ——

　　雨依旧在下……

　　卢娜钻出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独自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闲逛，看见哈利拿着火弩箭从眼前晃过。刚想叫住他，却又克制住了。罗恩在走廊的另一头尾随着哈利跑来，卢娜僵住了，罗恩的眼里明显的闪过一丝诧异。

　　卢娜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口，他们……赫敏怎么没跟他们在一起？！当卢娜发现不对的地方的时候，看见赫敏慢悠悠的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旁边是塞德里克！

　　“哈利他们去干什么？邓不利多教授不是说今年没有魁地奇比赛了么？”塞德里克的声音有种褪不尽的魔力，硬是让卢娜挪不得半分。

　　“拉文克劳的休息室到了，那我先走了~”赫敏似乎没有回应塞德里克的问题的意思。他们也丝毫没察觉卢娜就站在走廊的不远处，给人一个僵硬背影。

　　塞德里克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赫敏别过头，这才发现原来卢娜站在离自己身边的不远处，“卢娜，你怎么了？”

　　“没，我很好。”卢娜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急于离开的赫敏也没多少在意，急匆匆的看了一眼卢娜便离开了。

　　卢娜看着赫敏消失在雨帘中，踌躇着是否回头。一想到那灰色的眼眸心里便是一阵悸动，便笨拙的僵在原地，再往前走便是雨帘，可后面又是那清灰色的眼眸，卢娜一时间无措。

　　“塞德里克，你在这多久了？抱歉我出来迟了……”秋清脆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显的更加空灵、洋溢着快乐。卢娜直立在黑暗的角落，怔怔的看着秋拉着塞德里克的手谈笑而去，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苦笑。

　　“疯姑娘笑咯~好难看的笑，把皮皮鬼吓到了~”皮皮鬼突然出现，鬼魅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卢娜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又钻回了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透过休息室的玻璃窗，卢娜看到的只是灰蒙蒙的天空，她来到窗前，用手努力的擦拭着窗户，冰冷的窗户没有一丝感情，印照出来的天空依旧是无尽的铅灰色。恰如卢娜的心跌到了谷底。

　　明明不可能，却还是奢求。闭上眼睛，还是那抹清灰色，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比自己好太多太多的优秀女生。存在到底多不多余？卢娜回到房间，侧身躺在床上。空空的肚子在提醒着该吃晚饭了，可理智又提醒着她现在去食堂，一定会遇见秋和塞德里克，那是心灵深处的痛。

　　回到壁炉边，抽出羊皮纸，开始写斯内普教授布置的论文，努力把思绪转移到学习上来，可还是不小心打翻了墨水。墨在羊皮纸上肆意的渲染出一幅惨淡的画。卢娜叹了口气，小心的举起魔杖：“清理一新”。当初分院帽把自己分到拉文克劳而不是一无是处的赫奇帕奇，就注定自己并不比别人笨。只是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是么？

　　卢娜淡淡地笑，开始埋头写作业。

　　当秋回来的时候，卢娜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斯内普的作业，开始练习弗力维教授今天刚教的基本咒语。额头上渗出了一丝汗珠，手紧紧的拽住魔杖，生怕魔杖会飞出去。看的一旁的其他同学咯咯笑个不停。

　　那晚，卢娜早早地便上楼休息去了。雨止了，看着月光洒在地上，似卢娜那暗暗波动的银色眼睛，给夜增添了一幅神秘的面纱。

　　梦里，卢娜看见那双灰色的眼睛愤怒的看着自己，厉声责问。卢娜被吓醒了，惊了一身汗。听着室内其他人轻轻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漆黑的夜静的可怕，卢娜在暗中摸索着魔杖，从破旧的旅行包里掏出一本古旧的小本子，破破烂烂，倒像是刚从垃圾箱里翻找出来的。卢娜举着魔杖，轻声念道：“荧光闪烁”。借着魔杖尖发出的微弱光芒，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本子的封面上有着“Luna Diary”的字样。

　　卢娜小心翼翼的用分叉了的羽毛笔轻轻蘸一下墨水，翻开发黄的本子，开始下笔。

　　“听说，这本学期有三强争霸赛。呵呵~很不错是不是！还有那场舞会。秋和塞德里克大概会共同起舞吧？！秋和塞德里克真的很配呢，都是各自学院的找球手。我注定是多余的吧？或许早就不该沦陷于在那灰色的眼眸里，这样做太傻了。他是秋的！而我只能在观看，流露出祝福的表情。昨晚他和秋共进晚餐，我真的不敢想，想太多反而是对自己的折磨，那种痛彻心扉的伤痕。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灰色的眼眸。当初的动情，现在想想竟是这么可笑。可是只是单纯的喜欢看他那清灰色的眼睛，看他那刚毅的脸部轮廓，喜欢他那天枰座活泼的性格，这有错吗？上帝真的很不公平呢！”卢娜抬起头，看窗外那一抹嫣红，太阳起床了，天空又刷上了浅灰色的颜料。卢娜轻轻合上本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回行李箱里，没有施加任何魔法的麻瓜箱子，因为没有人会动她的东西。因为她是个令人讨厌的疯姑娘。

　　卢娜的下铺是空的，跑去邻床睡了。每个人像躲怪兽一样躲着卢娜，离她远远的，好像会感染什么病毒似的。卢娜轻轻翻了个身，尝试着再睡上一会。然后，真的睡着了……

　　上帝真的很不公平。他讽刺着她，却笑着教会她坚强。上帝给了她自然卷的金发，恰到好处的美丽，给了她一双银色的眼睛，却凸显的令人厌恶。其实她也是很美的呢。金发，银眸，纯真的心似乎透明。可有谁知道这鲜为人知的美呢？

　　“乒乒乓乓”寝室的姑娘们起床发出的声音在含着微露的早晨里的格外空净。卢娜起床了，虽然她认为那种音乐躺在床上听会更有感觉。

　　早上第一节是魔药，和赫奇帕奇一起上课。卢娜看着秋眼底的波光，心底又是一阵难受，紧紧拽了拽书包的带子。低头往地下室走去，极力掩盖脑中闪过的灰色的光焰。

　　讲桌前的坩锅吃力地冒着泡，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颜色。卢娜安静的坐好，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斯内普教授那里。不远处有一双明媚的灰色眼睛，虽然很明显跟本没有留意卢娜僵直的后背，但她还是微微出汗，紧紧拽着课本。当然斯内普教授是不会留意她的，或者说斯内普教授很蔑视她，就好像见着她会污染了眼球。全班几乎没人会理卢娜，卢娜担心她转身看见的只是阳光下那一抹不属于她的灰色温柔，似拨动的一汪水，轻轻扣动着她的心弦。

　　她木纳地挥动着魔杖，控制着坩锅里旋转的液体，锅内的液体出现一种浅浅的灰褐色，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邻桌的那个女生皱了皱眉毛，挪了挪凳子。卢娜静静地看着那个女生，对她笑笑。银色的眼眸有种勾人的魅力。那个女生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又挪了挪位置。卢娜低下头，眼里蓄满的孤寂没有人能看得到，继续若无其事的搅动着锅中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斯内普匆匆看了一眼秋张锅里绚丽的金黄色，不动声色的走开了。秋的背僵了下，不远处的塞德里克察觉到异样，转过头来，眼里微波粼粼，似一种无声的安慰。在空气中留下一种独特的味道，卢娜眼神直勾勾地被定在了书本上。清灰色的眼神在心上凿了一个洞。空空的，流不出血，也落不下泪。恰似魂魄被摄魂怪吸走，只剩下没感情的躯壳。躯壳不会疼，可是为什么卢娜现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伤得有多深。

　　不算尖利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陷进那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秋，你没事吧？”斯内普转身离开教室，塞德里克便推开赫奇帕奇的其他学生，向秋走来。厄尼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毛，眼里又闪过一丝心知肚明的诧异。

　　卢娜打消了跟秋一起回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念头。捧着书，准备离开。

　　“卢娜，一起走吧。”卢娜顿了顿脚步，不知道后面那句话是对她说，还是对他说。卢娜微微侧身，看见的是一汪清澈的水，银色的眼帘迅速地合上，卢娜拼命克制自己不要沦陷在那汪死水里，因为这太痴心妄想了。

　　秋和塞德里克并肩走在一起，走过卢娜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似在说：“走吧。”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因为现在秋的眼里是容不下她的吧？！银眸暗暗波动，没有人知道这是感叹上帝的不公，还是对那灰色泛动的涟漪。

　　卢娜迈着有些凌乱的步伐，跟在秋后面。

　　“塞德里克，你们接下来还有课么？”秋的声音永远有一种泉水铃铃般的动听。

　　“还有草药课，和哈利他们一起上。”塞德里克的声音里透着愉悦。

　　“那我和卢娜先回拉文克劳休息室了。”秋停驻在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前，目光恋恋的看着塞德里克消失在拐弯处。抱着书本，钻进了休息室。

　　卢娜看着秋脸上隐隐的红晕，心里一阵苦笑。灰眼睛始终不会注意到她的，因为黑玛瑙已经把位子塞得满满的，塞德里克眼里只有秋，为什么还在妄想，还会为那双灰色的眼睛心动？！卢娜紧紧捧着书本，手指的关节微微有些泛白，看着塞德里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银色的眼眸默默地旋转，只希望那抹背影能够定格在脑中，不再奢求那明炫的灰色眼里出现自己的波浪金发，哪怕是一闪而过。

　　卢娜理了理头发，微风掀起的金发有些不羁的张扬，就像她的心，永远不会平淡。好似一颗石子扔进水里，不可能没有涟漪的叠荡。脚步踩在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地毯上，有种轻柔的感觉。休息室里挤满了学生，看见卢娜，都纷纷退出一条路。平静地银色眼睛扫视一周。脚步便往楼梯上走去，单薄的背影令人看着有些怜惜，纤细的手扶着旋梯往房间里走，拐过弯，只留下一抹残影。

　　卢娜停在门口，隔壁的房间打开着，依稀传来秋张的声音。

　　“秋，你和塞德里克走得很近哦~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哦。我们知道的比你还清楚~”

　　“哪里……”

　　卢娜心里划过一道鞭伤，秋的语言里透着一股慵懒的娇气。卢娜胃里不禁一阵翻腾，咬着苍白的嘴唇，推开隔壁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空荡荡的，窗帘是闭合的，卢娜把自己甩在床上，闭上眼睛。还是那个背影，透着欢乐的背影，那个不属于她的背影，那个只会为秋的一颦一笑而展露笑颜的背影。卢娜把头深深埋进白色的枕头里，想要让自己的大脑白得像一张纸一般。依稀记得上次在书上看到过“大脑封闭术”，可这种高超的技术岂是这个拉文克劳的疯姑娘能够学会的？！卢娜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下了床，跑出了休息室。气喘吁吁的停在了一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谁？”

　　“我是拉文克劳的学生卢娜，特里劳妮教授。”卢娜推开门，走了进去。特里劳妮教授放下手里的书本。“教授，我想请教一下占卜。我想知道茶叶占卜的具体方法。茶叶解读……”卢娜看着特里劳妮教授桌边一个陶瓷杯，里面有少许茶叶。

　　“哦~我的孩子。你真的很喜欢茶叶占卜，很感谢你能来找我。”特里劳妮站了起来，长长的祖母绿耳环开始来回晃动，扶了扶酒瓶底般的眼镜，摸索着在柜子里掏出一盏陶瓷茶杯，给卢娜沏了杯茶。卢娜捧着杯子，雾气氤氲了她的眼。卢娜任那滚烫的茶水流入喉咙，这种痛真的算不了什么，有谁知道那抹背影能让她心碎的辗转难眠？！

　　卢娜小心翼翼的用左手将茶叶渣晃荡三次，然后将茶杯翻转，扣在茶杯托上；等到最后一点茶水流光。拿开茶杯，特里劳妮教授不禁惊讶的拿过卢娜手中的茶托。

　　“小提琴，拐杖……”特里劳妮教授跌回自己的座椅上，手上的镯子拼命的晃动，瘦骨嶙峋的手翻着泛黄的纸张，手指明确的指着书中的注释：“小提琴————孤独；拐杖————需要帮助。”特里劳妮激动的抬起头，放下茶托满眼爱怜的看着卢娜轻轻波动的银眸。

　　“孤独，需要帮助……”卢娜低吟着这两个词语，仿佛是多么滑稽的事情似的。她需要的岂是这两个粗俗的词语所能形容的？！卢娜躲过特里劳妮伸过来的手，开门走了出去，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讲。特里劳妮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卢娜那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通往拉文克劳塔楼的拐角。

　　卢娜恍惚的走在空荡的走廊上。操场的阳光零星的洒在走廊上，空洞的银色眼睛望着操场的方向。禁林那边有一群穿着校袍的学生，海格的大块头异常显眼。不少一年级的同学在霍琦夫人的带领下尝试着骑飞天扫帚。卢娜不禁想起来第一次骑飞天扫帚哈利就被格兰芬多球队破格录取，还有纳威不小心摔下来，掉下他奶奶给他寄去的一个记忆球。

　　卢娜不知不觉的走出塔楼，在操场上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树边是平静的湖畔。另一边却是秋和塞德里克！卢娜似乎察觉到塞德里克往自己这边看来，急忙躲到了树后。明明渴望自己能够进入他的眼帘，可是却又害怕他看到她后那眼神的不屑。卢娜摇了摇头，好像要把琐碎的记忆摔碎，扔进湖里。

　　默默看着秋和塞德里克并排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卢娜不禁狠狠的咬住了下唇，竟发觉微微有些刺痛，轻吮，血腥味弥漫在口中。嘴角扯起一个模糊的弧度，想到刚刚的茶叶占卜：“孤独，需要帮助……”这有必要吗？卢娜像是一个孤独的精灵，寻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只有皮箱中那本残破的日记本愿意倾听那些杂言碎语。

　　卢娜拍拍不小心撒在校袍上的阳光，起身往图书馆去。如果寂寞是一种毒药，卢娜早已中毒，或许在出生的那一刻？

　　图书馆的座位上，赫敏和哈利在悄声说些什么，唯独不见罗恩。卢娜在哈利对面坐了下来。纳威也在，纳威看见卢娜便拽了拽哈利的衣角，圆圆的娃娃脸上透着点红晕。哈利抬起头，意外的看见卢娜，“你好，卢娜~”

　　卢娜银色的眼睛注视着书架，没有回应哈利的招呼，哈利的语气里有种隐藏不了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