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绝》慕清欢

12、杳川

　　汀 雨 听 雨

　　夏末微凉的风夹杂着燥热吹开一片晴岚的天空。第一场秋雨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砸落在燕子梁的飞檐斗拱上。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惹得檐角串串风铃叮铃铃脆脆地响。燕羽阁的小院里汨汨的淌着几股清流，似乎是这雨要把一季的慵懒与浮躁冲刷得干干净净。
　　有些痕迹在雨中渐渐淡去，譬如舒池。许是厌恶抑或是歉疚，总之，这只骄傲的孔雀一月之内竟再未踏足阁子半步，反是舒城捧一壶茶几碟小点每日里把那些风土民情一一掰数了，听得绝尘好不新奇。

　　“啪嗒，啪嗒。”“叮咚，叮咚。”绝尘倚在门边，痴痴的嗅着空气里潮湿的泥土的香气。脑子里回响的是舒城温润如水的声音：“杳川啊，是汪洋中一片开阔的陆地。相传有一天，上古大神女娲正在对镜梳妆…”瞬时，绝尘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银盘样大小的铜镜影影绰绰，映出一位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眉心若蹙，愁绪清缠。一双胜雪的柔荑轻拈起明明珠玥，微拢鬓发，垂下一串水影流苏。
　　“铛，”怔忪间，碧玉挽簪忽而脱手落下，轻轻巧落入圣水银盆。霎时间天地冥冥水路混沌，汪洋上浮现一片丰饶的陆地，从此后物华天宝，人烟阜胜。

　　“尘儿，千年前，圣人伏曦氏建立了国家，历经百年战火纷飞的洗礼才粗粗形成今日的局面。理国的帝王是伏羲圣人的嫡传血亲，因而理国的地域也最广，几乎占了杳川的三分之一。我们理国地势险要，南扼出海要道，西北瑶国、焰国和凌国三足鼎立，形成合围之势，东方与岛国慕国隔海相望，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地处交通枢纽，自然物产最丰富，经济最繁荣。”
　　舒城的语气透着骄傲，铿锵的音调抑扬顿挫，仿佛把一张地图活灵灵铺开在绝尘眼前，一丝一毫无不流露出对于杳川的十分热爱。
　　绝尘暗暗的想：倘若这位城哥哥嘱意仕途，怕是理国又会多一位挥斥方遒的濂吏罢。

　　“傻丫头，做什么倚在这风口里。”
　　一件披风悄然落下，把绝尘微凉的娇躯裹的密密实实。绝尘心头一暖，鼻尖却是挨了轻轻一刮。
　　舒城带茧的手指痒痒的滑过，禁不住把这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城哥哥，我在听雨。” 绝尘的小脸全是满足与陶醉，脆脆的声音仿佛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听雨？原来是在听雨。”
　　舒城也笑。一进院门就看到小丫头一副傻到专注的表情，不承想是如此可爱的理由。
　　“尘儿，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坞中雨”可是我理国一景，燕子坞里听雨，怎么能不去汀雨楼呢？”不容分说，舒城理了理绝尘披风上的流苏，牵了她小小软软的手向廊上走去。

　　燕子坞的回廊倚山而建九曲十折，蜿蜿蜒蜒一路坎坷。舒城小心的超出绝尘半身距离，带着她一步步细致的迈过嶙峋的石阶，跨过玲珑的小桥。
　　一路上秋风飒飒，雨音铿锵，绝尘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宁谧。手心里满满的洋溢着安心的力量，这小小的彷徨的人不由自主地关闭了几乎所有的触感，任由这一双手引领着，去到那陌生未知的地方。
　　恍若急风暴雨中援解的方舟，绝尘想，这条廊子就是那通向春天的旅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