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方先生》蛮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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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那次秘密的电梯会话已经三个星期了，事实上这次三个星期比常小厉的高三生涯还要难熬，因为每天都在忐忑中度过。他甚至都不关心akb48的总选举，他的女神是不是第一名；也不关心许小姐的新裙子是不是太过夺眼球了些；更不会关心八卦党的种种新话题。他只关心方先生，确切地说是他很关心方先生打算怎么处理自己。
　　他每天都会从办公桌后面偷偷观察方先生。方先生一进公司，他就开始提心吊胆。方先生一下班，他就双手合十，感叹美好的一天又平安过去了。可是方先生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每天像平常那样面无表情地出入办公室。只是有时候发现他在看自己的时候，会略微点一下头。那大概就算是打招呼吧，常小厉想。
　　这中等待判决的日子对胆小鬼常小厉来说真的不好过，他在心里咆哮：“拜托！方先生，是男人就痛快点吧！”
　　方先生正好看见常小厉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分钟变换了十几种表情，然后瘫在了桌子上。是工作太累了吗？方先生想，是不是该给他放个假了？想着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在他附近的八卦成员被这个难以察觉的笑瞬间秒杀。经过八卦党的极尽渲染，“方先生的微笑”几乎成为传奇，似乎还越传越神奇，最终进化成终极版本——方先生一笑，整个写字楼好像停了五分钟的电还伴随着微微的震动。

　　早晨，常小厉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写字楼，正好看见方先生在等电梯。原来还是一副萎蔫表情的他，立马全身戒备，紧张到不能协调自己的肢体。僵硬地从方先生身后经过，顺便瞟了一眼电梯。心想，坚决不要在和方先生同搭电梯！就这么装作没看见吧，即使要走23楼的楼梯，也不要再和方先生一起了！可惜当他化身路人甲打算偷偷从方先生身后溜走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声音就响起来：“电梯就要到了。”恰好这时电梯配合地“叮”了一声。
　　常小厉回头挤了个干涩的笑容：“啊！方先生！好巧！我不坐电梯的。电梯既不环保，又不利健康。走楼梯最好，这样才能为一天的工作注入激情！”
　　方先生若有所思，最终点头肯定：“嗯。一起吧。”说完就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刚刚进入电梯的那群人一定不会忘记常小厉此刻的表情，大概就是那种被迫喝中药的小孩的表情。
　　常小厉默默地跟在方先生身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好像自己每次都是祸从口出，谨言慎行，果然是必须的。这恐怕是常小厉第一次走楼梯上班，毕竟，23层啊……在常小厉朴实的人生简历中，恐怕只有一次跑八百的经历可以与这个相媲美。而且那次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可能此生都和运动无缘了。所以刚走到第七层，常小厉已经扶着楼梯上气不接下气了。方先生依然健步如飞，呼吸均匀得就好像在坐电梯。
　　“啊，等等，方先生，我要去一趟七楼的西点店。”
　　方先生抬腕看了一眼表，已经快要到时间了。“不要迟到。”
　　常小厉满血复活，“没问题，没问题，您先走吧。我一定不迟到！”
　　他目送方先生离开，直到方先生消失在视野里。然后迅速跑出安全通道，去七楼的西点店随便打包了一份蛋糕，再乘电梯安稳抵达23层，内心彻底被现代设备所带来的便利征服了。

　　他刚在办公桌前坐稳，旁边的八卦党早就已经进入状态。
　　“我看到方先生今天从安全通道出来，真想看他爬楼梯的样子。”
　　“听说他昨天和女朋友通电话的时候口气很不好。是不是又要换女朋友了？”
　　“啊，那十六层的高岭之花岂不是又要每天在写字楼门口假装偶遇了？”
　　“……”
　　常小厉苦笑，全部都是胡扯！什么女朋友？什么高岭之花？全部ko。拜托你们睁开眼睛，他可是个gay哎！八卦什么的果真最不靠谱。想到自己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方先生性向的人，常小厉就又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揪心。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等发完年终奖再开除我？

　　“我要是你，就一定收起自己现在这副表情，简直看到你的脸就想给你减工资。”许小姐的话更是直接加重了常小厉的心理负担。
　　“我要年终奖，不要开除我好不好？”
　　“……”常小厉眼泪汪汪的样子让许小姐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不过随口开了个玩笑竟然被吓成这样。难道自己最近状态真的很差？
　　“好吧，你冷静点……我只是想通知你，下周三安排你去广州谈建安的案子。”许小姐尽量安抚他。“和方先生一起。”
　　“为什么是我？”常小厉一愣。
　　许小姐耸耸肩，“方先生钦点的。”
　　常小厉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好吧，又是方先生。似乎自从那以后，方先生就成了他难缠的噩梦。
　　许小姐现在根本不想理会在悲痛情绪中难以自拔的常小厉，她摇曳着红裙子，认真思考自己是该喝喝静心还是太太口服液。

　　在常小厉对自己的未来丧失信心的时候，方先生正在办公室里看着这次出差的人员安排，并且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八卦党的成员都在传说方先生这次是真的和女朋友分手了。虽然十六层的高岭之花把握先机及时跟方先生表白了，但方先生非常明确地拒绝，并且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在同一个公司共事。
　　这个消息几乎在一天里传遍了整个写字楼——原来方先生已经有心上人了？同公司的人更是在暗中进行了“猜猜谁是方先生情人”的大型群众参与活动，但这个正牌的方先生情人仍然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在讨论愈演愈烈的时候，常小厉已经跟随方先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常小厉此刻对坐在自己邻座的方先生怀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这当然不是大多数脸红心跳的暗恋情结，而是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位上司是不是终于要对自己采取行动了。此刻常小厉心里的两个小人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威胁他！告诉他如果他开除你，你就把他的性取向昭告天下！”
　　“不，下跪求他吧，告诉他你什么都没听到，告诉他你有双亲要养，让他可怜可怜你。”
　　“不要没出息，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口无遮拦说漏嘴的。”
　　“可他是你的上司，他如果生气，你就没有薪水，没有年终奖，没有限量版秋叶原手办！”
　　无论两个小人的争吵如何激烈，常小厉还是不能自已地低下头，为自己的未来深深的发愁。拜托，方先生，……
　　旁边的方先生看他的头沉得那么低，几乎以为他就要睡着了。可是没有三分钟，他就发现常小厉其实正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和自己的膝盖较劲。到底该不该提醒他，这架航班上的甜点其实很不错。还是算了，他似乎坐飞机很紧张，整个人都没太有精神。
　　相信如果心里的想法能够变成实体的话，恐怕现在整个机舱也装不下这两个人的各种揣测。所以说，不够坦诚的人谈情说爱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