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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皇家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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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仁安三十五年八月,二十八岁登基在位三十五年的仁安皇帝于乾安宫殡天,享年六十三岁。这位皇帝,攘外安内,除奸臣,治南荒,平蛮夷,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李姓天下由此开始了仁安盛世。
举国大丧,十日之后新帝登基,改年号康德。康德皇帝李贤是仁安皇帝长子,时年四十一岁。登基之后以其雷厉风行、果断狠绝的手段将其众兄弟分封到各地驻守,夺兵权削藩号,无令不得进京,只留下时年十余岁的小皇子李宸麟。其母萧淑妃萧霓裳于仁安皇帝薨逝十天后,于先帝灵柩前自刎。新帝感其大义,追封为文惠皇贵妃。
康德十九年三月。大胤皇帝李贤六十大寿,本应八方来贺,举国欢庆,但天灾人祸。内有连年灾害导致收成不佳,外有漠北众部不断侵犯,一时可谓内忧外患。守业更比创业难,李贤一味固步自封,难以在仁安盛世上再创辉煌,大胤的国力有衰退趋势。
四月十五日,迎来了李贤的六十大寿。都城汴京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红绸飞扬,内外都焕然一新,喜气洋洋。皇城的夜,更是喧闹非凡。城门口车如流水,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自然不能错过这次让龙颜大悦自此平步青云的机会,个个卯足了劲等着得见天颜。虽是本着艰难时期一切从简的原则,但毕竟是皇家盛宴马虎不得,使得皇城内外一扫阴霾。
“董大人,幸会幸会。”
“顾大人,好久不见,请,请。”
“这边请这边请,幸会幸会。”文武百官早早来到了皇家后花园亭台楼阁金碧辉煌,一时流觞曲水,丝竹管弦之声,还有人声劝酒声不绝于耳。妖娆的舞姬在中心跳着魅惑的舞蹈,伴随着阵阵花香入鼻,酒不醉人人自醉。
“皇上驾到。”一声刺耳之声传来,满场寂静,纷纷下跪屏住呼吸,山呼万岁。一个穿着明黄龙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由远及近,被众人簇拥着而来。等走上了玉制阶梯,转身抬手道:“众卿平身,赐座。”声音浑厚透露着威严。众人这才战战兢兢起来,待看到高处的人坐到了龙椅上才小心翼翼坐下,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得以见天颜,偷偷摸摸打量起来。
龙座上的男人看不出一点喜怒,整张脸威严得令人不敢直视。黄金制成的头冠,鬓微白,明黄色的龙袍,玉带腰封,脚蹬缎面盘龙刺绣靴,君王之态尽显其表,却是老当益壮,丝毫看不出已是花甲之年。看不出君王的喜怒,众人皆是规矩划一,低头无语,一时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宸王爷到!”一声通传声让很多人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在大胤,这宸王爷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及笄之年便是封王之年,封号为“瑞”,但众人还是因着其名称呼为宸王爷,这是无上殊荣,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幼弟,聪明睿智,英俊潇洒,是多少名门闺秀心仪的对象。
众人的目光挪向园子口,只见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修长身影出现在入口处,羽冠高束,俊朗风姿,嘴角含笑,一个恣意风流的翩翩佳公子。前来赴宴的无不盛装以待,唯独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千篇一律,细数大胤王朝中的王侯将相,名门望族中,也就只有他李宸麟有此资本。其所过之处,眉眼扫过之处,那些大家闺秀无不羞红了脸,心也跟着不规律跳动起来。
李宸麟径直走到前方,只对着王座上的人拱手行礼,这也是自李贤登基后给予宸王爷的无上殊荣,面圣免去一切繁琐礼仪,能在宫中自由行走。只见座上的人喜笑颜开,却还是假装怒嗔道:“皇弟竟姗姗来迟,该罚该罚。”
李宸麟微微一笑,抬头径直望向高座上的王者:“臣弟倒觉得皇兄应该赏才对。臣弟今日特去为皇兄寻来寿礼,难道皇兄竟要罚臣弟?”
“哦?那朕要先看看皇弟的贺礼是否正合朕的心意?”同时李贤也对着文武百官道:“如此,便让众爱卿也瞧瞧,同朕一起评评到底是该罚还是该赏?”
众人皆是仰了脖子张望,连着王座上的人看着李宸麟修长白净的手指缓缓打开手中的锦盒,红绸铺垫的锦盒内俨然是一抹翠绿,众人定睛一看,却只是一株小麦苗再无他物。
“呀,皇叔,这是什么宝贝仙草么?”位于王座左方的一妙龄女子率先惊呼起来,正是李贤最小的公主李长歌。此时的她正睁大了双眸仰着脖子,双手拉着华服几乎是半站着状态,明媚的小脸一脸疑惑。
“这是一株麦苗。”李宸麟转向李贤,“这不是我大胤先前种植的麦苗,这是冬麦。大胤先前只种植春麦,因此一年只能收获一次麦,种植了冬麦将大大提升产量也可减轻我朝粮食短缺问题。”
“哦?竟还有冬麦?”李贤的脸在烛光跳动中明明暗暗,逆着光众人竟一时看不出喜怒,连声音也是平澜无惊。
“近年来漠北众部蠢蠢欲动小有侵犯,若是他日战乱可备不时之需。此冬麦是臣弟一位四处游历的朋友进献,臣弟不过借花献佛罢了。”李宸麟敛了神色,低头恭顺。
“宸王爷真乃我大胤栋梁啊。。”
“宸王爷真有过人之智啊。。”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大赞李宸麟之辈有,也有嗤之以鼻者。
“今日不谈朝政之事,如此宸王爷之礼深得朕心,喜欢什么自己去内务处挑吧。”王座上的人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李宸麟入座。
李宸麟径直走到王座下首的座位,仰头便饮下了桌上美酒,白玉青葱的手指配着白玉酒樽,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不少女子也顾不得矜持只愣愣被他的风姿夺了心神。
园内红灯笼高挂,烛光灼灼,华丽的曲调艳丽的舞姬,一场皇家盛宴在夜幕中进行着。此刻月光也皎洁无暇,洒下一片如薄纱笼罩大地。
李宸麟只顾喝酒,仿佛酒才是他最爱的佳人,浅酌细品。几缕细碎的发梢垂在耳畔,偶尔被夜风吹动,浓密的睫毛向下,在眼睑投下倒影,看不清他此刻眼里的风卷云滚。正如他的内心波涛骇浪。
前方妖娆的舞姬也似是无意,时不时来撩拨李宸麟,而他却是一无所动。园内一时春色无限,一派繁华和乐之景。
李贤在几杯酒下肚后便离开了,这是他固有的架子,无论什么宴会都会提前离开,便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离开筵席。一旁的太子便也随侍离开,一副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模样,白净的脸上有着一抹酒后的艳红。李贤常叹太子无才,只专注于诗词歌赋这些文人雅士所爱,对于政事缺少固有的敏锐才智。
李贤一离开园内的气氛煞时轻松起来,一些达官贵人便再也坐不住了,女眷们也纷纷起身离座,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王爷今日可谓是锋芒毕露啊。”一身官服的顾弦终于忍不住开口,在李宸麟身边站定好久,对方却是只顾着喝酒连瞟他一眼都不稀罕。
“我便是知晓你会如此,才没提前知会你。若是你知晓,必会阻止我了罢。”似有若无的叹息,带着点丝丝颓废。没了洒脱不羁的样子,却有着慵懒美。
“你。。。”顾弦差点急红了眼,正欲开口说。
“讲到哪了,讲到哪了?”一位身着藏青便服,高挑秀雅的男子匆匆奔过来,额头渗出了密密的细汗,头发也未端正竖起来,几缕随意搭在肩膀。如果说李宸麟是俊美,那么他便是艳丽。仿佛才看到站在一旁的男子,似做惊讶道“哎呀,又来晚了被人抢先了一步。都怪那些人。。”随口嘟囔着,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服。
“我可不像有些人,官无官样,整天同些莺莺燕燕混在一起。”看到眼前的董安,顾弦俊秀的脸隐隐有青筋暴露,脸色发黑,少不了言语反击。
李宸麟终耐不住他俩的唇语讥诮,“你们两个既是同科又同在翰林院怎会天天碰面如此,那翰林院还如何安生?不如本王便向皇兄请旨将一方调离翰林院吧,眼不见为净可好哦?”
“算了,本官不同小人一般见识。”顾弦显得难得的洒脱,背脊挺直,一副器宇轩昂的大男子气概,棱角分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
“你。。。”董安欲再说什么,却被李宸麟打断。“我先回府了,今日之事你们修要再提。”董安一副小媳妇受委屈样,咬了咬红艳欲滴的嘴唇,狠狠剐了一眼顾弦,不甘心似的走了。
酒意微醺,夜晚凉风习习。李宸麟似醉非醉独自走在宫墙高耸的道上,离了园内的喧嚣,有的只是清冷月光还有这满宫墙之下给人的唏嘘。即使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李宸麟还是无法对这看似金碧辉煌实则败絮其中的皇宫产生任何好感。
他偏爱走西门,无论绕多远的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回想,大约摸是十余岁那年了罢。
今晚这酒,略微有些醉人呢。李宸麟步伐略显凌乱。耳畔又幽幽想起了琴声,如泣如诉,哀怨绵长,明明是一曲明快的调子,却偏偏变得如此苍凉绝望。
李宸麟驻足,回望最西边的桃夭殿。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明明是艳丽的不可方物的名字,却偏偏是个禁宫,无人知晓里面那位是何人何模样,只有琴声缓缓。
传言说是李贤曾经的红颜知己,因为冒犯天威便被囚禁在此,然李贤却对其余情未了,不但移植了最美的桃花去桃夭殿,不时去桃夭殿。不过传言只能是传言,往往只能一笑置之。
李宸麟摇了摇混沌的脑袋,微微一哂,叹道:“可惜了那满庭的桃花,母后也最爱桃花呢。”从他有记忆开始,便认为母后是世上最美的女子,秋水剪瞳盈盈一水间,眉若远山,嫣然红唇,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最是那一曲舞蹈,舞如其名“霓裳舞”,翩若惊鸿,腰肢婉转美艳不可方物。
便是那一舞,让先帝便深深沉醉于温柔乡中。宠惯六宫,独树一帜。明明暗暗的刀光剑影,算计陷害便也再未消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