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羽莫殇》盈脉

2、相识

　　月黑，风冷，我怔怔的望着他，不知所措。
　　此情此景，他依旧可以笑得那么自然。“你相信我吗？”他轻声问我。
　　我想点头，却只是依旧望着他。
　　“来，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他这次没有来握我的手腕，只是想我招招手。我默默跟着他，心中盘算着应急措施。

　　那是一个我从没有注意过的角落，靠着车棚，一个三面避风的走道，有三节楼梯，楼梯上的门是紧锁的，门对面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却有一丝温馨的感觉。
　　他从书包里掏出两本书，放在地上，示意我坐上去。他依旧笑着，他洁白的牙齿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光亮，他那善良阳光的笑脸让我紧张的心略有放松。

　　我将书挪向离他稍远的角落，坐了下来。他侧头望向我，轻声说：“我叫陆修远，你呢？”
　　“我叫莫羽绯。”我没有看他，淡淡说。
　　“很有意境的名字，蓝天白云下，绯红色的羽毛伴着微风洒满天际，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自由快乐的生活一辈子。”他依旧望着我说。
　　“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也许自由，却不快乐。”我缓缓侧头看他，对上他明亮的双眼。
　　“快乐需要自己找寻，只要你相信，你愿意，就一定能拥有快乐。”
　　他的眼睛里漾满了笑，坚定地说。

　　我苦笑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一个人在学校里做什么？”
　　他笑的有些尴尬，“我在研究一道数学题，忘了时间，等想出来就已经很晚了。那你又是为什么？”
　　“我没有你那么刻苦，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陆修远，路修远，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你真的要求索一生吗？”我好奇的望着他。
　　“你是第一个解出我名字的人，不断求索，也许会孤独，却可以百折不挠，不遗余力地去追求和探索自己的梦想，凭借自己努力收获的未来才最美。”他说着，眼睛放出光亮。
　　有梦想的人永远不会孤单。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我微抖了一下。

　　他立刻脱下外套，递给我：“现在已是深秋，昼夜温差很大，你为什么还是穿得那么单薄？不照顾好自己，家里人会担心的。”
　　我笑得有些惨淡，没有伸手接。
　　他却站起身，将外套披到我身上，眼神中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是男生，身体好，可不会像你，跑两圈就晕倒。”他笑得有些狡黠。
　　“上次是你救的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身上的衣服散发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冰冷的心好像也流淌过一丝温暖。

　　一阵沉默。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透过重重人群，我的目光落向人群外的你，一个孤单萧瑟的身影，眼神中有看不透的凄凉，我想用笑容暖化那份凄凉，可那是我触及不到的冰冷。我不懂你那不和年龄的表情，可看见当日的你，就好像看见多年前的我。”他明亮的笑容退去，眼中有迷雾涌上。“想听一个故事吗？”他侧头问我。
　　我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五年前，母亲死后一年，父亲第一次领回一个女人，身侧还站了一个小女孩，怯怯的望着我。我却连正眼都未看，大笑着摔门而去。我心中难抑的愤怒和没顶的绝望让我近乎崩溃。我无法忍受任何人取代妈妈的位置，但我的坚持却一无所用。婚礼当天，我一个人喝得不省人事，被父亲从酒吧里强拎了回去。”他的声音不再温暖，只有痛苦和绝望。

　　“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总会有峰回路转的一日。”
　　我轻声安慰道。
　　“如你所言，继母一直默默的关心我，对我的坏脾气毫无怨言，无论我何时抬头，总能看见她暖如春风般的微笑。春风渐渐吹走我心头的阴郁，我终于开始向往阳光，向往温暖。也学着变成阳光，温暖他人。”他虽然一直目视前方，可我看得出他眼中流动的全是温暖。
　　“那样的日子应该很幸福，那后来呢？”我猜出故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他的声音滞了一滞，又恢复平静。“后来我们很幸福的生活了两年，妹妹一天天成长，就要开始上小学了。她乐观开朗爱笑，常常恶作剧来捉弄我，可我从没有生过她的气。继母唇边的微笑一直都在，在她的脸上，也在我的心里。一天，秋高气爽，阳光很温暖，我们一家四口决定外出游玩，我的手机忘在家里，就一个人上楼去取，回来时——”他努力保持嘴边的微笑，可那颤抖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感情。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触手冰凉，“不要再说了，既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又何苦翻出来细数，徒增伤悲。”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重回那个灿烂的微笑，“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今日所说，只是想告诉你：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没有办法预知未来，但我们却可以把握现在，珍惜拥有的幸福。”
　　从未拥有，何来珍惜？我敷衍一笑，你所说的，我怕是要辜负了。
　　他似乎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眼中满是温暖幸福。

　　灯光照在他脸上，投下绝美的剪影，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睫毛，如山的线条，似水的目光，难怪那群花痴每天魂不守舍。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颗真心。
　　“困了就睡吧，我明天早上会叫你的。”他温柔的对我说。并向对面挪了挪，倚在墙上，闭上眼睛。
　　之前的紧张担心一扫而光，“记得明天早点叫我，我的物理作业还没有写呢。”
　　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嘴角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