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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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国际机场。
银色的机翼在空中滑过浅浅的痕迹，一架由中国上海飞往日本东京的航班，缓缓降落。三月的阳光里满是暖春的味道，明媚灿烂，白晃晃地洒满了整个停机坪。只是阳光草木的清芬还夹杂着淡淡的机油气味，远处跑道传来隐约的引擎轰鸣声，不免令人心情焦躁。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在出口处放慢了脚步，略停了停。她握紧了手里的行李箱，倚着客舱门的一边探出头来，眺望着整个机场。空旷的场地笼罩在初春的暖风里，四周的绿化带环绕着停机坪，泛着鲜艳的绿意。这样的景象她已经看了有五六次，但从未有过今天这么复杂的心情。
明媚的阳光洒落，贝雷帽的帽檐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墨蓝色的眼眸藏在阴影之中，清秀的小脸上神色迷惘，眼底是一片无措和茫然。
“东京吗……”她情绪低落地自言自语，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恍惚间有些走神。
见她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的一个中年男人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肩，缓声询问：“柚希，怎么了？不舒服吗？”
清水柚希顿时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板起脸收起了所有情绪。她压了压帽檐，提着行李箱径直走下了飞机悬梯。
在她身后，清水恭平叹了口气，斯文儒雅的面容满是无奈，只能提着自己的箱子，默默地跟上正在赌气闹别扭的女儿。
她上个月才刚满十四岁，身材纤细，瘦瘦弱弱的，行李箱看上去有她半人高，拖着自然有些吃力。身后的清水恭平几次想要伸手拿过她的行李，都被她刻意躲开，倔强地一个人拖着笨重的箱子往前走。
逞强地拖着箱子走了一段路，她的额头上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发红，却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松手，看得清水恭平一阵皱眉。
“柚希，”他放缓语气，温和地说，“你别走这么急……”
柚希恍若未闻，赌气地一个劲急步往前走，刻意地想要跟他拉开距离。清水恭平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干脆由着她，慢悠悠地远远跟在她后面。
一口气走到机场门口，柚希犹豫了一会，无奈尴尬地停了下来。她掏出纸巾擦了擦汗，张望着装作四处打量的样子，等着父亲走过来。没办法，她只来过几次东京，每回都是匆匆忙忙看望一下祖父母就离开，对这附近一点也不熟，出了机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四处打量间，这时候正好有一家人从另一处出口走出来，看起来应该是祖孙三代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对花发灰白的老夫妇，老爷爷看上去不苟言笑的，很是严肃，老奶奶却笑容慈和地拉着身边的中年美妇，拍着她的手说些什么。跟在稍后面的则是一个表情清冷的中年人，他一边走，一边面色肃然地对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话。
那个少年的个子挺高，一身笔挺板正的白衬衫，茶色的发丝垂落几许在额前，五官精致隽秀，漂亮的凤眼隐在眼镜后面，薄唇紧抿，正凝神听中年人训话，并时不时认真地点点头。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年纪轻轻的，却板着一张冰山脸，面无表情的。不过他的神色沉稳冷静，有种很早熟很稳重的气质，这一点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一家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相貌端正，气质卓然出众的人，虽然只是随意交谈着往前走，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却引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柚希本来也只是无心一瞥，没有多在意。
只是当这一家人走过柚希身边的时候，其中那个中年美妇恰巧笑着转身，似乎想伸手摸摸少年的脑袋，但鉴于身高原因，只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她满是温柔笑意的声音随着春日的暖风飘过来：“国光，一会陪妈妈去趟超市……别板着脸，记得要多笑笑，这样的话，中午妈妈给你做鳗鱼茶噢……”
“……是，母亲大人。”
少年停滞了一下，低声回答，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母亲拍肩膀的手。明明还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却隐隐约约流露出些许懊恼和无奈。那副无措的样子，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十四五的少年了。看着他这副表情，就连身边那两个不苟言笑的男性长辈都露出一丝狭促的笑意。
他们站在机场的台阶下又说了几句，就挥手招了两辆计程车，乘车离开了。
虽然后来隔得远了，柚希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一家人之间那种温馨的气氛，温暖融洽，令人羡慕。
她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目送计程车渐渐远去，忽然想起，以前她也有过这样全家出游的经历。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有些幸福，放着放着就会被时间变了质。
垂下眼睑，她低头摸了摸手腕上的链子，扭开挂着的鸡心形坠子，里面是一张缩小的全家福相片。
一对年轻的夫妻面对镜头微笑，丈夫儒雅斯文，妻子明媚美丽。几年前还是个萝莉的小柚希站在爸爸妈妈中间，仰着满是奶油的脸蛋，笑容灿烂，很傻很白痴的样子……那是她某一年的生日，手捧着蛋糕吹蜡烛时，她还心心念念着爸爸妈妈手里的礼物，笑得一脸期待。
那样幸福的傻笑刺痛了她的某根神经，她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合上了坠子。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候机大楼，暖热的阳光晒在巨大的玻璃窗上，折射着耀眼的光晕。柚希难受地眯起眼睛，鼻头发酸，忽然前所未有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这里是东京，她的新家。
以前的那个家，再也不会存在了……
“柚希？”爸爸疑惑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发呆的这一会，清水恭平已经慢吞吞地跟了上来。
“怎么发起呆来了？”
“没什么……”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拖起行李箱，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使劲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只是觉得很热，阳光很刺眼。”
“那我们就赶快回家，”清水恭平放下心来，温和地说，“爸爸上次来的时候找到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餐馆，收拾一下，爸爸带你去试试吧。”
柚希沉默地点了点头，又莫名其妙地添了一句：“我想吃鳗鱼茶……那是什么？”
她从小在上海长大，环境所限，即使身上有一半日本血统，她也很少吃日式料理，对这些东西都不太了解。
清水恭平微微一愣，以为女儿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日子，柚希的心情一直不好，难得她提出要求，他也很乐意满足。
“那是一种和式的茶泡饭，你可以试试，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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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恭平在东京有一家规模不错的事务所，婚后这几年他虽然随着前妻住在上海，偶尔也会回日本看看自己的父母，顺便处理一下事务所积压的事情。总是这样来来去去的，他不想麻烦父母，也不想总是住旅馆，为了方便起见，他就在新宿买了一幢两层的小别墅。
清水恭平苦笑。
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以后，这幢公寓就是他们父女俩的新家了。
他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女儿，她正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挂到新换的衣橱里去，蹙着眉，沉默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他离婚后，柚希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经常赌气做些任性的事情，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些尖锐的言辞，浑身是刺。以前，她完全不是这样的。
清水恭平叹了口气，视线转回手里的资料上。
“柚希，过来一下，爸爸给你挑了几个不错的学校，”他叫住她，扬了扬手里的一叠纸，“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随便，我无所谓。”
“那……不如先去语言学校适应一段时间？”
“不要，我的口语很好，不需要适应。书写方面，多练练不就行了。”她皱着眉走过来，有些不耐烦地从他手里抽出一张，“就这个学校吧。”
“柚希……”看着女儿赌气般应付了事，清水恭平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这些学校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随便选就随便选吧。
“你好好看看资料，下周爸爸就送你去报道。”他有些叹息地说完，就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见他离开，柚希才拿起自己抽出的那张资料，仔细看了看。
——青春学园。
这个名字……她抽了抽嘴角。
真热血。
学校的环境、师资力量、教学成绩等等都很不错，资料里还配有相关图片，校舍操场看起来也挺漂亮的，可是她没看几眼就有些后悔。
这学校的女生校服，也实在是太丑了吧？绿油油又干巴巴的，跟腌咸菜似的……
揪着资料纠结了一会，她也就放弃了。刚刚是她自己表现得那么满不在意，现在就算后悔，也拉不下脸说换学校。
青春学园就青春学园吧，反正也无所谓，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搬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