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今》以你之姓

2、故人

　　山脚下，一顶砖红毡的小轿停在路口。跟在一旁的丫鬟装扮的少女上前掀开了大红的绣珠帘子，轿内伸出一只纤瘦苍白的手，搭在了少女的手背上。丫鬟装扮的少女扶着那瘦弱的人出了轿子。

　　那是个弱柳质的年轻女子，头上过重的繁饰压着她细弱的脖颈，摇摇欲坠。一身月白色绣着水泽兰花的薄裙，腰间别着一串似是某种上古神兽形状的的凤血玉佩，下端本该有一串吊穗的地方空空荡荡。

　　那女子出得小轿，便由丫鬟搀扶着踏上了上山的石阶。石阶过陡，那女子又看似体弱，寻常人一炷香便能走完的路，她主仆二人却是走了半个时辰。

　　甫一站定，丫鬟便松开了手，从袖中掏出一只小药瓶，摊开手掌，倒出了一颗琥珀色的剔透药丸。

　　“小姐，幸好带上了这个，咱们先吃了，再进去吧。”说着，便要递上前去。

　　她家小姐迟迟没有应声，也没有张开口，眼睛却只是直直的钉在前方。丫鬟轻轻唤了几声，还是没人应答，只得顺着小姐的目光也往前面看去。

　　从正殿之后绕出来了一个人，那是个出现在这里会显得太奇怪的年轻书生，脚步匆匆的，边走手边摸着脖子揉，低着头，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什么。

　　待书生走到了寺门口，将要迈出去，却感觉似要撞上了人，便放下手抬起头，眼前的少女便近在咫尺了。

　　一个是寺里从没出现过的富贵女子，一个是与这寺牵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年轻书生，这二人碰到了一起，引来不少女香客的侧目。

　　书生见面前的人一身不俗的衣饰，身边还跟着个丫鬟摸样的姑娘，想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便作揖致歉道：“在下一时走的急，也没顾得上旁的，若有唐突到小姐之处，还望海涵。”

　　瘦弱女子只是出神地盯着他看，并不答话。书生细看去，见她眼里有着震惊、痛心，还有点点的泪光。来不及多想，慌忙从袖口里掏出块白色的帕子，想要递给她。

　　那女子还是不作声，一旁的丫鬟却急道：“公子一个大男人家，来了这里，好生奇怪不说，还不妨嫌，我们家小姐和你是素未平生的，你做什么亲近举动来？好了好了，我家小姐还有事情，公子且请让开吧。”

　　话音刚落，她家小姐仿似才回过神来，微微闭了闭眼，转头与丫鬟叮嘱道：“环佩，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丫鬟不解，还要说什么。见她家小姐神色似有不豫，便跺跺脚，向着正殿去了。

　　书生见此情景，越发不明白，巴巴的收了帕子入怀，见那位小姐只低着头，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攥着衣料，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敢此时便下山去。两个人一时就这么僵持着，也没人开口，只定定的站着。

　　半响，书生抬头看看天，迟疑着，道：“小姐你看，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他观察着她的反应，她仍是不动，只轻飘飘的开口道：“公子，若要道歉，还是央蕾的不是。方才是央蕾错将公子认作他人，才有失礼之处。但央蕾还想要再向公子讨句话，公子只管作答便好。”

　　书生思索了一阵，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小姐但说无妨，小生定知无不言。”

　　那小姐抬起了头，郑重的看进书生的眸子里，轻飘飘，却又无比清晰的问道：“公子，可记得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