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前尘缘》岚若颜

2、黯黯梦云惊断（2）

　　洛崎认真地听着若水细述菩提树的故事，他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去八大处的时候和那位老师傅的谈话。

　　在八大处的大悲寺有一座大雄宝殿，后面是圆通殿，圆通殿内供奉着一尊观音菩萨坐像，洛崎从小就与佛结下了佛缘，有句佛语是这样说的，“有慧心的人都能结下佛缘。”大概洛崎就属于这样的人，每年洛崎都会抽出一定的时间去庙里拜一拜。寺庙的设计大都是凝练厚重、简朴雅致的，院内古树参天、清音缭绕；寺庙里香客不断、檀香馥郁，人置身于其中仿佛到了仙境一般。洛崎在这样的清雅脱尘之地，定能找到一片净土。当时洛崎在圆通殿拜过菩萨像，看到在殿堂的偏侧，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静坐于蒲团上，手敲木鱼，嘴里喃喃有声地念着佛经。看着他心无旁骛的神情，洛崎如同被一股神秘力量驱使静静地站在旁边看了他许久。那位高僧突然开口道：“这位施主，你站在此处已有很长时间，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洛崎微笑道：“只是看到您一心向佛，想到了一些东西，无礼之处请大师见谅。”
　　高僧笑道：“呵呵，我佛讲究一个善缘，既然今天你我有此缘分，也好，不知施主可否与贫僧一叙？”
　　洛崎喜道：“大师请。”
　　高僧引领洛崎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偏殿中一个安静的大厅，洛崎看得出这是平时寺庙皈依信徒们的活动室。
　　待坐定，高僧说：“施主可否告知姓名？”
　　洛崎道：“我姓洛，洛神的洛，单名一个崎字，崎岖的崎。”
　　高僧道：“方才贫僧诵经之时，不知洛施主为何发愣，佛门之中有顿悟之说，洛施主有何感悟，不知可否说与贫僧细说一二？”
　　洛崎说：“大师您客气了，我又不是佛门中人，岂会有什么感悟，只是对于世事有颇多困惑，这也是我拜佛的原因，想求得解答而已。”
　　高僧笑道：“世人修行，无非就是参悟世间规律，求得解脱而已，在这一点上，佛家子弟与尘世众生，都是相同的。”
　　洛崎点头表示赞同，“刚才看大师一心向佛，专心诵经，只是困惑于世间芸芸众生都被各种的欲望或者嫉恨等牵绊纠缠，像大师这样修行之人，是否已经彻底摒弃了尘世所有的欲望，不再受世俗的羁绊？洛崎无意冒犯，只是被心中想法所困，想不出结果，还请大师见谅。
　　高僧叹道：“施主能有此一问，也表明洛施主已经考虑到生存的真实意义了，而尘世中的芸芸众生，眼中看到的全是那些欲望和利益，又有几人能去认真思考这些根本的问题，洛施主说的不错，贫僧虽然修行佛法已久，可以坦然去面对尘世的一些欲望，但是贫僧也不能说已经完全能够把握心中的感情，或许做到了的那一天，就是得道之时吧！”
　　洛崎道：“大师您说的很对，这是不是就是修行之路呢？还有一事，一直以来，我总有一种感觉，就是我来到世上是为了追随某种东西而来，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明白，我所要追寻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才来拜佛，希望能得到一些提示。”
　　高僧奇道：“这种感觉么？在我佛家轮回之说中，有些人之所以会这种感觉，是因为前世的一些人或事的因素，要在本世产生一些果报，这是万物的循环规则，或许只有寻到那前世的记忆，才能完全解开心中的困惑。”
　　洛崎心中一动，问道：“前世的记忆？真的可以寻找到么？”
　　高僧道：“万物都有缘，贫僧对于此间修行，其实与施主无异，就看自身的造化了。”高僧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洛施主能看清世间俗欲，对于寻找已有莫大的裨益，我此处有一样事物，与施主有缘，相信也会对施主带来些许的帮助。”

　　高僧让洛崎稍等，自己起身离去了，洛崎还在继续的沉思，但是片刻高僧就返回，手中捧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青瓷盆，盆中生长这一棵舒展的树木，高僧对洛崎说道：“这是贫僧当初皈依我佛的时候就培栽的一棵菩提树，今天我看它与施主有大缘，我便将它送与你，希望对你有帮助。”
　　洛崎急忙起身接过，手指轻轻地触摸这它坚实的躯干，忽然感觉有种亘古久远的信息传入脑海，放佛与自己的精神连在一起，而这棵菩提树本身就是自己的一杈枝蔓。洛崎躬身谢过高僧，说道：“大师，我确定它与我有缘，感谢大师的赠予，等我追寻有所得的时候，一定再来拜会答谢大师。”

　　洛崎将菩提树带回家，小心的照料，时常盯着它深深的思考，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菩提树啊菩提树，你是否知道我前世的一些故事，是否可以告知与我？洛崎又想起了若水经常跟自己讲述的那个梦境，相信那也是若水自己一些前世的记忆吧？有机会一定要带若水一起去拜佛，让她也在佛理中参悟一些人生的大智慧！若水就要生日了呢，送她什么礼物好呢？洛崎看着仿若自己的菩提树，心里有了决定！

　　“洛崎，洛崎，你有没有听我在跟你讲话呢。”若水连叫了两遍洛崎的名字，才把他从回忆中拉回来。
　　“嗯。”洛崎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若水，你说什么。”
　　“你刚刚走神了，在想什么呢？我问你真的舍得把这盆菩提树送我？这可是非常珍贵的植物，菩提树是佛教的圣树，我想大师把他赠予你，是因为这棵树与你结缘，你怎么能轻易地把它转送给我呢？”
　　“就是因为太珍贵了，才要交给你照顾。我知道你是喜欢植物的，而菩提树，作为佛教圣树，在北方并不好养活，你都能救活奄奄一息的菩提树，更坚定了我要托你照顾这棵树的决心了。一直以来，你都喜欢这些绿植，我是知道的。《红楼梦》中的黛玉可以因飘零的花瓣黯然神伤，写下《葬花吟》，若水你却能为那飘落的树叶忧伤一整天。”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了，两个小菜，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一个盘中放着煮好的柴鸡蛋。洛崎一手拿起鸡蛋一手拉过若水的胳膊，按照他们家乡的习惯，他把鸡蛋往若水的胳膊上滚一下，家乡的老人说这样能带来福气，滚完以后把鸡蛋在若水的头上磕开，洛崎看到鸡蛋一下就裂开了，笑道：“若水，还是那么聪明。”
　　若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洛崎把剥好的鸡蛋放到若水的碗中，“快吃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若水似乎很听话的拿起筷子夹起鸡蛋往嘴里送，低眉的瞬间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
　　“傻丫头，怎么了？”洛崎慌忙拿起纸巾给她擦拭流在脸颊上的泪水。
　　若水不语，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嘴里送饭。
　　洛崎紧皱眉头，满眼心疼。他想，若水定是水做的，不然她怎么会有流不尽的泪水呢。

　　这时，若水的手机里传来玉儿的微信：亲爱的，北京还在下雨吗？下班回家有没有被雨淋湿了？这样的天气，我能猜到你又会忧伤了，本命年的生日呢，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这样，一整年才会快乐。
　　若水从洛崎手里接过纸巾，擦干泪水，故作坚强对着手机跟玉儿说：丫头，放心吧，我会好好的！那些不快乐已经随着本命年的生日离我远去，今后，不会再为谁悲伤了。我和洛崎在吃饭，在吃长寿面。
　　吃过晚饭，雨却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都在匆匆赶路，路旁的柳树在风中飘舞，雨水顺着垂下的柳条倾泻下来，伴随着经不起风雨洗刷的弱小的柳叶。洛崎送若水回家，一路上，若水小心翼翼地抱着那盆菩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