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之他年》扶筱

26、附体

　　雨，一下便一夜未停。广休带着念忍回到了他们借宿的农舍，远远的好似魅影晃动，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念忍心中暗叫不好，也不顾广休伤势，快步冲进了农舍，却还是来晚了一步。
　　农舍内，两具尸体倒在大雨中，干枯的好像被人吸干了血。广休跟了进来，看到那变成干尸的两人，瞬间愣住。这不正是农舍的主人吗？方才他们还好好的一个在屋内睡觉一个和龙砚聊天，现在怎么会……
　　“师兄？师父，广晟师兄呢？”广休突然想起广晟，农舍主人死了，那么广晟和龙砚怎么样了？不会一样变成干尸了吧？
　　想到这儿，两人同时冲进了屋内。只见屋内摆设凌乱，均是经过剧烈打斗后留下的残像。广晟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已经全然无了知觉。
　　“师父，师兄他……”广休的话被念忍衣袖一挥拦了回去，只见念忍走到广晟身侧，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便动用佛光为他疗伤。少时，念忍额头不由落下几滴汗水，广晟面上金色佛光下隐隐闪现出一丝黑气，黑气在佛光的包围下避无可避，竟突然大盛覆盖住广晟整个面庞。
　　一直昏迷不醒的广晟终于睁开双眼，广休以为广晟康复，嘴角刚刚上扬便看到广晟眼内布满血丝，伴着广晟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气瞬间将他层层包裹，将金色佛光一口吞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念忍防不胜防，促使气息不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更是被黑气弹开数米。
　　“师父！”广休上前扶住念忍，甚是焦急：“师父，师兄是怎么了？”
　　念忍调理了下内息，看着不远处被黑气包裹的广晟，道：“他被妖邪附体了。”
　　“附体？”
　　“对！而且是道行极深的妖邪！”念忍站起身来，紧紧握着手中佛珠，问广休：“这段时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没有啊！”广休摇头，“我们下山一心只想找到师父，真的没有遇到过……”话至此，广休突然想起曾经与小青一起误闯的那个鬼村，神色一变，道：“难道是那个时候？”
　　“什么时候？”
　　“在没有回寺之前，我曾经与小青闯入过一个鬼村，那里尸气极重，我与师兄一起念动佛经都没能将尸气化解，难道是那个时候师兄被附体？”广休说着，便又摇头：“不可能啊，师兄再次出现的时候，分明什么事都没有的。”
　　“那尸气既然没能被你们化解，你们又是怎样逃离那里的？”
　　“这……”广休只记得自己被尸气包裹，一阵窒息后便无了知觉，再醒来便与小青位于百里之外，他也没有亲眼看到广晟如何摆平那些尸气的。
　　“师兄说，他将尸气收进了葫芦里……”广休说着，眼睛飘向广晟的腰间，小巧的葫芦依旧挂在那里。
　　念忍的眼睛同样盯在广晟腰间的葫芦上，只见那小巧的葫芦在一层黑气的包裹下不断的颤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一般，念忍紧握手中佛杖，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师、师父……”广晟的声音突然传来，念忍与广休急忙凑过去，只见广晟面色痛苦，嘴唇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师父，弟子求你……杀了我……”广晟说着，一把抓住自己腰间的葫芦：“自从收服了那难缠的尸气后，我便一点点的被他所反控，昨夜大雨，我终于斗不过它而害了人。师父，你杀了我吧！”
　　念忍看到广晟周身黑气越来越盛，手中佛杖开始自发的颤动起来：“广晟，为师一定会医好你的！”
　　“没用的！”广晟一把将葫芦送到念忍面前：“师父，将我与这葫芦一起火化，只有这样，它才能彻底的消失！”
　　念忍看着广晟的眼镜拳头紧握，他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身为金山寺主持的他，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死掉吗？
　　“师父……”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广休终于开口说话，“还是……顺了师兄的意吧……”
　　念忍的心一颤，缓缓的立起身来对着广晟坚决的眸子抬起了手掌，他要亲手了解了自己最得意弟子的性命，他要亲手送他去往生，只是因为他被妖邪俯身，他无力救他……
　　“广晟，师父对不起你，等你走了，师父一定亲自为你诵经超度，不会让你在那个世界再半点苦。”
　　“谢谢师父。”广晟唇角不由一扬，眼睛瞟了一眼广休，便缓缓的合上。
　　念忍的手一直一直的颤抖，他要一掌劈在广晟的天灵盖上，可是这一掌，他就是凝结不出应有的力量。
　　雨一直的下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雄黄味。这个村子每年的习俗，只要到了端午节，便要将大量的雄黄酒倒在院子中驱邪避凶。今日端午，雨水中已经掺杂了大量的雄黄酒，酒水随着雨水流淌，蔓延到了这清净的农舍，浸透了那已成干尸的两具尸体。
　　一阵鸟鸣清脆悦耳，念忍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拍不下去，却听到了一个女子挑衅一般的声音：“念忍师父下不去手，便由我黑魅来帮你吧！”话落，一道黑影瞬间闪到广晟跟前，念忍拍出一掌被黑魅巧妙躲避，自己更是心口吃痛，中了黑魅一掌。
　　“念忍，我会帮你调教出一个很好很好的徒弟的！”黑魅大笑离去，竟是将广晟一起带走了。
　　广休看的真切，黑魅带着广休向村口的方向跑去，便想都没想追了出去，念忍想要拦住他却也来不及，只是喉咙里一阵瘙痒，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看样子，广晟所中尸毒确实厉害。
　　村外树林内，小青与龙砚寻了个舒适的地方避雨，尽管他们远离了村庄，可是雨水中雄黄的味道极深极重，令小青依旧觉得阵阵不安。
　　“小青，你随我回龙宫避一避吧！”龙砚说，见小青只是垂着头不回话，话锋一转，问：“你舍不下广休是吗？”
　　小青的眸子一颤，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用力的抓了下衣角。
　　“小青，虽然我不明白你和广休曾经发生过什么？可他是出家人，你是蛇妖，你们两个人，不会有结果的！”
　　小青依旧垂着头不回话，只是手更加用力的撕扯起裙角。
　　龙砚坐到小青身旁，口中话语不停：“就算你们要在一起，广休的师父也不会同意的！小青，你应该醒醒了……”
　　回想着念忍带走广休时说的话，他要自己走，他问都不问自己和广休的关系，他就要自己走，他是那么的自信，广休是不会和自己在一起是吗？她清晰的记得，广休答应她，下一世要娶她为妻，可是她等不到他下一世，她这一世就要和他在一起！
　　“龙砚！”小青噌的一下立起来，看着面露惊讶之色的龙砚，说：“就算我和光头不能在一起，也并不代表我会嫁给你！”
　　龙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身对准小青的眸子：“我是堂堂龙族太子，难道我连他一个和尚都比不上？”
　　“在小青心里，只有光头一人！”小青说着举步就走。
　　“去哪？”龙砚一把拉住她的手。
　　“去找光头。”
　　“难道你不怕雄黄了吗？”
　　“我现在只想见到他！”
　　龙砚心口突然痛的厉害，他用力的抓着小青的手不肯放开，良久，终于问道：“如果……如果我帮你找到了你的姐姐，你还会履行之前的承诺嫁给我吗？”
　　小青悠悠回头，清澈如水的眸子透着一丝冷漠：“龙砚太子，我骗了你，对不起！”
　　“不！不！!!”龙砚摇头，“你一定是在生气我没有去帮你找姐姐对不对？我这就帮你去找，你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好不好？”
　　“龙砚太子，小青不值得……”
　　“值得！”龙砚一口打断小青的话，“我知道一个人，她一定可以告诉我你姐姐的下落，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姐姐的！”说着，龙砚转身伴着一道银光消失。他去帮她找寻梦中的姐姐了，可是，是他真的不知还是他在自欺欺人呢？就算他真的寻到了白素贞，小青依旧不会爱他，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那么在意广休，她已经那么的想和广休永远的在一起了。或许，这就是为何，当时她留在金山寺下多日都不肯离去的原因吧……
　　小青没有理会龙砚的离开，她只是想寻到村子里问清楚，她要知道广休是否想要和她在一起，她要知道，如果不等到来世，广休会不会选择离开金山寺和自己远走天涯。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进村，忍受着雨中雄黄酒的侵蚀，一步步的靠近村子。
　　可是……一道黑影自村口飞奔而出，小青看的真切，那黑影竟是挟持着广晟跑出村子的。小青见到此景不由眉头一蹙，思索了片刻后便追着黑魅再次进了林子。
　　感觉到有人尾随，黑魅步子一停，回头看到小青那出水芙蓉一般的小脸，轻蔑的笑：“不要以为我答应了白鹂不杀你便真的不会杀你！”
　　小青向前跨近一步，仰头：“放了广晟！”
　　“他？”黑魅瞟了一眼广晟，眉毛一挑：“看样子，你这条青蛇变心变得还挺快，这才多久不见，你就移情别恋了？”
　　“呸！少给我胡说，我要你放了他！”小青一指黑魅，手心青芒微微闪动，然而她却忘了，就在昨晚，她几乎消耗掉了自己所有的妖力，如今面对黑魅，她根本就与手无缚鸡之力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