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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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司
——情愿百世都赞颂，最美的落红，曾为君栽种。
陆小凤再次见到花满楼已是六年以后了。
他陆小凤向来是追着麻烦跑的，这几年，他惹出了不少麻烦，也解决了不少麻烦。在江湖里混迹得久了，却莫名地特别想念起和某个人楼台中一同喝酒谈笑的日子来。
陆小凤蹲坐在百花楼的窗檐上，刻意揽过大红披风敛了气息。彼时花满楼正坐在阳台边，正值夕阳西下，宁静的光芒给他淡黄色的衣衫混合进了些橘红，很好看。
他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赏夕阳——世人皆知花满楼是看不见的，所以陆小凤觉得还是用赏字形容比较好。
“不请自来，破窗而入，除了陆小凤不会有其他人了。”花满楼开口说。
“我说花公子，你怎么总能发现我。”陆小凤跃下窗，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下次，我装作没有发现你好了。”花满楼很配合地笑笑，“啪”地打开折扇。
陆小凤心想你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意思。他就近挨着花满楼坐下，一别六年，他依旧是那个让人不会有丝毫拘束的人。
花满楼不说话，脸上仍旧有淡淡的笑容。陆小凤深吸一口气，懒散地瘫靠在椅子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暮色下的花满楼很是宁静。他愿意在这份宁静里好好地想想这六年自己做过的事，可是自己做过的事越多，便越发觉得眼前这个身影有种难以言说的寂寞。
在遇见花满楼之前，陆小凤是不相信这个江湖上还有干净的人的。他不是，西门吹雪不是，司空摘星也不是。要是有人跟他说谁谁谁一辈子没淌过几次浑水，他绝对是要对准这个人的屁股踹上一脚把他送回老家去的。
但花满楼真的不一样。在遇见花满楼之后，陆小凤拧巴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承认花满楼是个只因天上有的好人。
花满楼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所以他一直相信，一个瞎子能活成花满楼这样，心里必得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过去陆小凤觉得花满楼的世界是美好的，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世界也许孤独。
“你居然一点都没变啊。”陆小凤哀嚎一声，他觉得有必要制止住这次乱想。“我都老得不像样子了。”
花满楼先是一愣，继而说道：“陆小凤，你忘了我看不见？”
陆小凤把脸凑到他跟前：“我真的老了，不信你摸摸。”
花满楼感觉眼前红色的光线暗了一下，他并没有伸手去摸陆小凤的脸，只道：“也许是我这里日日生活都相似，人就老得慢些吧。”他顿了顿，略有些迟疑地接着道：“你要是真嫌自己老了，不如在我这里多住上几天。”
陆小凤连连答应，满口说不喝完你这里的好酒我是赶也赶不走的，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一排火红的花开得繁簇。
“那是我新培育出的花，还没有起名字。”花满楼再一次猜准了他的心思。
这花的花期很长，陆小凤在花满楼这里住了六十四天，这花就足足开了六十四天，陆小凤每天都对着花吹胡子，声称要为这花想个好名字权当食宿费。
直到第六十五天，陆小凤收到消息说是司空摘星惹上了麻烦脱不了身，他也没能想出个好名字。向花满楼告辞的时候，陆小凤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很快就会再回来，要花满楼把那花儿好生养着。然后他想司空摘星怎么就不能像花满楼一样。
花满楼一直是个很强大的男人，他从来不给自己找麻烦，麻烦找上门，他也能解决掉。
可是陆小凤这一走，花满楼家的花，又枯荣了两次。
陆小凤回来的时候，花满楼正端坐在大厅中的椅子上，右手持扇放于膝上，左手握着一只小碗茶。
陆小凤揽过大红披风又敛了气息，蹑蹑踔踔往里走。
这回，花满楼真就没有叫他。
因为花满楼已经死了。
就是这几个时辰，身体尚还残有一丝余热，脸上的笑容也还有温度。
陆小凤猛然间无所适从起来，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下一瞬他已抽出花满楼手中的茶碗，一饮而尽。
很苦，很苦。
陆小凤别过头不再去看花满楼，漫天红霞几乎都要飞溅到他眼里去。他微微眯起眼睛。
不是茶……是药。
他想起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很宁静的时光，他把脸凑到花满楼的跟前去，花满楼惊诧之余，眼中竟闪过一道流光。
那时他说，不如就在我这里多住上几天。极其郑重的姿态。
陆小凤闭起眼睛，不忍再见阳台上那不具名的花，落了一地。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