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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花开雪融又一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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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马夫担忧地望着轿帘,又转向沈绿萦,轿子里已无再多的声响,马夫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吩咐她上车。
“谢过姑娘。”沈绿萦举止从容,拱手相谢,毕竟与沈墨千呆在一起久了,男子间的行为举止她做得甚是得心应手,加上上一世对洛卿尘的耳濡目染她扮起男子颇有几分风范。
马夫瞅了瞅她,嘀咕了一句:“一乡野少年,言谈举止倒有几分公子之态。”
沈绿萦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不自觉中她竟模仿起洛卿尘来。她敛了神色,安静地坐在马夫旁,只是没有想到这轿内坐的却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姬臣。
姬臣,但凡有功德之女,受帝王赏识被封为姬臣。虽不受品位之封,不参国事,却是对一名女子最大的赏赐。
上一世的沈绿萦犹羡此女,在普天之下皆以女子无才视为品德时,玥国却重女德,其中便为第一公子洛卿尘为先,他向来惜才爱才,更有传闻说公子洛卿尘有一“德府”专收世间姬臣。
“小哥,你进来。”轿子的女子突然开口。那声音犹如黄鹂让人一醉。
“姬,不得。这乡下野夫怎能入姬轿内!”马夫握紧马缰,焦急地回头。
“休得多言!”女子沉声喝道,一喝之下那马夫顿时没了声音,沈绿萦怔怔的看了一眼马夫,见他神情央央,虽有怒却不敢言,便觉得这轿内坐的并不是一般的姬。
她掀开了轿帘走了进去。轿子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昏暗,一眼便瞧见轿子里坐着的女子。
只是这一瞧,她已惊为天人,轿内的女子长着一张芙蓉脸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气质出众,她虽长得极美却不似一般女子,她的脸色无半点女子的娇态,晶莹的目光里带着智慧的精光。
这女子不似一般女子,看着她,不禁让人联想起洛卿尘来。这轿内的女子身上的气质很接近那仙姿玉貌的洛公子,虽不及他风采却已是十分出众。
“小哥何以呆若木鸡?”那女子一出声,更让人沉溺其中。
沈绿萦不由得感叹道:“姑娘相貌出众不似凡女,小弟自是惊叹。”
那女子捂嘴嗤笑一番,便接着说:“本是女儿身,又何必做出男人身态。”
她一惊,料想不到这女子竟然早已识破她的女儿之身,微怔片刻后她娇娇一笑,只得道:“让姑娘见笑了,为躲避仇家,小女子只得化做男儿身,绝无害姑娘之意,请姑娘放心。”
“若你有,我也不敢让你上轿。”这轿内的女子一言一行都透着自信之意,那双眼眸淡淡却似能看穿一切。
这女子既是一名姬臣,才智必定过人。
马车猝然停了下来。只听见轿外传来野汉的嘶喊声:“大爷劫轿,你等留下买路钱财,便留你们一条小命。”
外面传来的粗重的声音,不由得让人联想到那皮肤黝黑,四肢奇壮的粗汉,从外面的声势上看,土匪的队伍人数众人,她与这轿内的女子和车外的马夫加起来不过三人。
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加上一名看似没有任何武功的马夫,怎么也不会是那些土匪的对手。
“林伯,赏些银子给他们,打发他们走吧!只听见那轿内的女子慢悠悠地开口。
赏?打发?这样的字眼显然惹怒了土匪,带头的土匪嘶喊着,眼看似乎随时会杀进轿内。
那轿内的女子却依旧平静,她慢慢的念着:“你等莽夫拦我轿子,我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若你等还不速速离开,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沈绿萦眨巴着双眼,怔怔的看着她,这女子不过是名姬臣,竟敢跟土匪叫板?
“我看你是活腻了!”她的一番话显然惹怒了土匪头。紧接着听见他呼啸而来的声音,在一眨眼之际,原本安然坐于轿内的女子却以飞快的掠出的轿子。
轿帘已垂下,沈绿萦无法看见外面的情景,只闻轿外的嘶哑声,不消一会,外面已听不见任何声响,她屏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轿帘。
那姬臣不慌不忙地回到轿内,她神色无异,就如初见她时那一派平静的面容。马车继续缓缓前行,那场厮杀似乎从没有发生过。
姬臣无双,沈绿萦不禁想起这位传奇女子。姬臣无双王侯之宠姬,她美貌倾城,聪慧异常,更有一身武艺。称得上是姬臣之首,乱世名女。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她上的竟是姬臣无双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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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那女子虽不道出自己名讳,沈绿萦却已了然于心。跟随着马车摇摇晃晃了几个时辰,等到再停下时已是深夜。
他们找了家旅馆,凑合着一夜。
“客官,几间房?”小二热情殷勤的上前。
“两间,一间给这位马夫,一间给我与这位公子。”姬臣淡淡回道,丝毫不在意旁人审视的目光。
小二睨了沈绿萦一眼,见她衣着脏乱,虽是面容带着几分清秀,那怎么配得上眼前的这位俏丽佳人。小二啧啧一番,摇头晃脑的将他们带到二楼。
沈绿萦对于面前的这位姬尘虽是十分好奇,奈何这一路上以来姬臣除了识破她女儿家的身份外再无多言,她便只好收起一肚子的疑问,乖巧地跟在姬臣身后。
一夜的相处倒也相安无事,天一亮,到达玥国后他们便可分道扬镳。她铺好床榻安安稳稳的睡着。
夜已深,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惊喜了睡梦中的她,她一向耳力极好,虽然说话的人已经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她还是听见话里的内容。
“姬,明日便入玥国,将姬送到目的地,老奴便回鸢国,姬若还有什么话与侯王说的,就让老奴替姬转告吧!”说话的声音正是那名马夫。
显然他话里的姬便是指白日里的那位女子,原来他们竟然是鸢国人?如今国与国之间纷争不断,何以鸢国的一名姬臣竟入玥国?沈绿萦屏息侧耳倾听。
只听见那女子低低娇柔的声音传来:“姬只求夫主安康。”
马夫叹息声幽幽的传来:“姬对侯王果然情深意重,请姬莫怪侯爷,侯爷也是迫以无奈才将姬送走。”
紧接着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马夫才离开,待姬臣回到房里时,于榻上的沈绿萦下意识的抓紧床被,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起来吧,我知道你醒了。”姬臣低低的声音让她一惊,她的声音依旧细细柔柔,丝毫没有被偷窥的恼意。
这一下,沈绿萦只好掀开被子,探出头来:“姑娘是鸢国人?”
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唤做息亚,是鸢国侯爷秦维曾经的宠姬。”
息亚用了曾经两个字,便是生生的将她与侯爷的关系扯了开来。
沈绿萦一惊,她下意识的低下头,手指不住的交缠着,此时的她心慌意乱极了。
她竟是鸢国息亚?
上一世鸢国侯爷秦维被鸢王处死,此姬随后殉情而死。这虽是在邻国发生的事,但在那一段时间里,姬臣息亚的殉情被流为一段佳话。传闻此姬功高盖主,几番助侯爷秦维攻破敌国,在战场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是契合,秦维受封赏地万亩,不久便听闻此姬被遣出了国,从此便在鳶国消声灭迹,却在侯爷被处死后返回鸢国,在秦维的墓碑下饮下毒酒,随他而去。
如此一位奇女子,竟这样红消香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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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绿萦再次醒来时,已然坐在轿内,随即她便发觉自己全身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张口欲语,喉咙却无半点声响。
她的哑穴被点,难道是息亚做的?轿子里仅有她一人,马车一路前行,咯咯嘣嘣,不知驶向何方。
息亚既是鸢国人,难道要将她绑回鸢国?
原以为昨夜里与她的一席话,她们已成友人,息亚却趁她熟睡之际封了她全身的穴道将她丢在轿子里。
只是她将被送往何处?
正当她试图冲破穴道时,轿外幽幽的传来低低的声音:“沈姑娘,姬留下一话,若能与你再次重逢,必报答你的恩情!”
说话人的声音她识得,正是息亚身边的那名马夫。息亚说的恩是指何事?莫不是....
“姑娘莫怕,听说那位公子是位仁义之君,不会亏待了姑娘。”
公子?难道他们要将她绑着送给某位公子?她的心头生出莫名的惧意,想到自己要落入某位公子手中,她眼中的骇意更深。
刚从太子的虎口中逃脱没有想到她竟又被绑着送给别人,难道息亚一开始便已盘算好让自己做她的替身?
额上蓦然渗出冷汗来,与息亚短短一日的相处,从她识破自己女儿身到后来知晓她原来是姬臣无双息亚。
沈绿萦并不是没有动容过,她知道上一世息亚最后落得的结局,甚至为她黯然神伤,却没有想到息亚竟是从一开始就已算计她。
马夫已不再开口,她索性放弃挣扎,安安分分的待在轿内,凭她现在之力,是如何也逃脱不了,等到她穴道解开之后,她再想方设法逃脱吧。
马车驶了没有多久便进了城,轿外入耳便是小贩的叫卖声。
“热腾腾的芍馒头呦,新鲜出炉呦。”
她竟被送回了玥国?这芍馒头是玥国所有,只有在玥国的市集里看得到。没有想到息亚将她送回了玥国,那她又到了何处?昨夜里她提到自己已被侯爷赶出的鸢国,还被他当成礼物送给了其他男人。
她帮他保家卫国,却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子将自己送给其他男人,这种感情是何其之痛?上一世,洛卿尘的背叛,于她,又岂会不痛?
想到息亚最后的结局又想起她的经历,沈绿萦已无法再责怪她。
随着马夫一喝,车子缓缓的停了。便听见马夫下车的声音。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门外有姬臣求见。”
马夫的声音倒也恭敬,由此看来他口中的那位公子也是名贵人。
没有多久便听见开门声。林伯这才掀开轿帘,随即帮她将珠帘戴上,动手解开了她的穴道,却没有解了她哑穴。林伯将手指点在她的死穴上,示意若她要逃,他便点下,一招足于致命。沈绿萦只好乖巧的随着他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