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夜镇命》枕畔轻呢

4、燕子风筝

　　我爸前两年开了间古董铺子，我爷爷喜欢这些东西，从小耳融目染，我爸的眼力还真算的上是不错的，运气也一直不错，没吃过什么大亏，赚的还不少。有时候我爸有点儿什么事儿，就把我抓去看铺子，反正这种铺子都是看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真要买打电话把我爸叫回来就得了。
　　我其实不太喜欢这地方，因为老东西上面总有些灵怪之类的东西，它们比鬼要敏感得多,甚至可以发现我能看见它们。不过就算这样，我和它们也是相安无事，因为大多数的它们并不会害人，发现我了，也仅仅对我表示一下它们知道了。
　　铺子墙上新添了个燕子风筝，风筝这东西，并不怎么稀罕，也基本上没有铺子把风筝挂起来卖，不过这个风筝倒是比较特殊，这风筝显然不是用来放飞的，它也飞不起来。不知道制作的人什么想法，一个风筝而已，用上金丝线绣了的花样的丝绸，镶了银的紫竹做骨，尤其是那两颗翡翠做的眼，虽然颜色还是有些浮了，不过与整个风筝非常匹配，从绣上的花样来看应该是宋朝的东西，这样一个特别的风筝，自然是有资格与古玩放在一起。
　　我是不太懂，这些东西都是我爸说的，卖家当初卖的时候是很舍不得的，据说这风筝是人家的传家之物，还有个故事，不过这样的故事大多都是卖家为了增加东西年份的可信度编出来的，我爸说那故事讲的是在不错，闲着没事也讲给我听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小说，看了半天口有些渴，想给自己倒杯茶。抬起头，竟看到另一个人在铺子里，吓了我一跳，难道我看的那么入迷？来了人不也不知道？再仔细一看，放下心了，哪里是人啊，分明是那只新来的风筝。我不知道这只风筝原来是有灵的，它正化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站在挂着风筝的那面墙前，抬头看墙上的风筝。至于我为什么能知道它就是那个风筝……
　　它穿着一身青色和绿色相间的长裙，裙上绣着一大片金色的图样，挽着发髻，上面插着的发簪同那风筝骨架一样，是镶银的紫竹，尤其是那双眼睛，幽幽的绿色眼瞳，和墙上的燕子风筝的眼遥遥相对。它和墙上的风筝太像了，我才能认出它就是那燕子风筝啊。
　　我仅仅看着它一会儿，它便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回过头看我，眨了眨漂亮的眼，向我微微点了下头，又转过去看墙上的自己，它的眼神太痴迷，总让我感觉它是爱上自己倒影的纳西塞斯。我站起来去倒茶，路过时听到它的一声叹息。
　　我倒完茶回去，没再看到它站在那里，它坐在旁边的雕花窗子前，那倒是个和它相配的地方，窗外房檐儿底下，有一个燕子窝，去年的燕子今年没回来，窝就空了，它坐着时不时看看那里。
　　我继续看我的小说，半个小时脖子就酸了，我再抬起头来，那个风筝依然坐在窗前，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只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燕子，张着黄色的嘴嘤嘤的叫着。我想了想，摘下眼镜一看，果然那燕子是死了的，它拖着的是只幼小燕子的鬼魂。
　　“你要是能飞该有多好啊。”我听到它对那燕子自言自语：“能飞一次也好……怎么就不能呢……”它的表情似有不甘，一遍一遍的问着，怎么不能飞，似乎也没在等着什么回答。
　　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爸爸跟我讲的关于燕子风筝的故事。说这风筝是那卖家先祖留下来的，只传给家中的女子，不传给男人。那风筝是一女子传下来的，她幼时父母给她许了亲事，与她的青梅竹马，那时他父亲为官，她父母便将她许了他。可他家逢变故，父亲因一桩冤案牵扯入狱，不多时便去了，他从官家公子变成了个穷酸秀才，她的父母自然不愿再认这婚事，便以他没有相称的聘礼为由 ，想毁了这婚约。
　　秀才本是想入仕为官替父平反，也为了这女子放弃了，转而从商，两人相隔府墙以风筝上只言片语相交，就过了两年，两年后虽无太多家产，倒也算小有钱财，想去迎娶那女子。不曾想她父母偷偷的将她又许给了一富家公子，自是不愿女子嫁给这秀才，便说知道两人两年里以风筝交流，不如这聘礼就以风筝代替，不过要以最珍贵的材料制作的风筝。秀才信了，便去四处寻珍宝制一只风筝，她父母就趁机将她嫁了人，秀才回来已为时已晚，心爱的女子早已嫁为人妇，四处奔走害了急症，郁郁中便去世了。
　　那只风筝不知如何流落到女子手中，想起自己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却害得心爱之人丧了性命，痛苦万分，将风筝传给自己的后人，算是以风筝劝诫后人莫要软弱，否则害了自已也害了爱人。
　　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我看了看坐在窗前的的燕子风筝，它用一只手拖着那幼鸟直接穿过了雕花窗，那还未睁眼的幼鸟，突然扑棱起自己的翅膀，我才发现，那幼鸟原来只有一只翅膀，风筝的手一抛，那幼鸟竟浮了起来，它依然兴奋地叫着，“飞”走了，不知去了何处。风筝隔着窗子望了好久。
　　天都晚了，我也该关铺子了。
　　临走，我又听见那风筝的绵绵叹息，是在叹息故事里的女子，还是在叹息它自己？“怎么不能飞呢……不能飞呢……”

作者有话说

　　隔了有一段时间……学校一直也不放假，都两个礼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