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上树

7、俄罗斯轮盘

　　球在轮盘内一个一个格子蹦跶过，每跳一个格子，人群中都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杰克看了火火一眼，火火正悠闲的一手支着歪着的头，另一只手欢快地用弯起的指背一下一下扣着桌面，像打节奏一样，很轻，但却有说不出的规律。

　　弹球继续在格子间跳动，红的，黑的，红的，黑的，红12，黑10~~~
　　然后在黑15的格子间像是慢了下来。
　　杰克嘴角扬起了弧度，游戏该结束了。

　　人群中开始轻轻发出些赞叹，像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杰克略带胜利的看向火火，火火依旧轻扣桌面，只是减了速度。
　　哼，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杰克一转头正准备宣布游戏结果。
　　但那颗白色弹珠却并没有停止速度。

　　就像是只一步就接近胜利的人垂死挣扎着用进最后的气力冲出最后的终点一样。那颗小小的弹珠以极其缓慢很艰难的动作，慢慢越过了黑色隔间，沉沉落入到边上的隔间，再也无力动弹。

　　所有人都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看杰克又看看一脸从容的火火。揉了揉眼睛。

　　杰克已经上扬起的嘴角慢慢垂下来，一脸严肃地盯着那颗白色弹珠的落入的位置。

　　红色16.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从来没有人赢过我。从来没有。
　　不止杰克的内心受到了强大的震撼，周边上的人也都被这气氛诧异地哽咽不出一句话来。全赌场的人都挤了上来，绝对不能错过这奇迹般的时刻。

　　这~实在~~是太惊奇了。

　　杰克盯着弹球，沉浸在强烈的挫败感中，第一次，他竟然有些恐慌无措。
　　周围的人纷纷把错愕的目光移向那个黑发少年身上。想起刚才那垂死挣扎的球，自然诡异，不由感叹那孩子运气是绝佳。
　　而那少年正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指。
　　抬眼看向杰克，缓缓说，“那么，再一盘欧洲式？我要以百分之百的胜算率赢你，务必见到贾比售。”

　　目光依旧空无一切，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轮盘界上创下史无前例的奇迹，好似只是想着如何快快结束这小儿科的轮盘赌局。

　　杰克迅速整顿起自己有些不安的心态，一身从容的和火火交换了位置。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火火学着他的样子用竖起食指中指做为球壁用大拇指轻轻抵住作固定。
　　然后转动盘轴，将球丢进去，看向杰克。
　　一切动作都显得很生涩。
　　杰克顺着目光看向在安静的赌场中转动的轮盘和轮盘中滚动的弹珠，
　　“黑色18”
　　不会有错的，这轮盘速度，回旋次数和他的力道，只能是落在黑色18.
　　他得意地扬起一抹笑容，。

　　火火轻轻皱了下眉头，像是在选择什么似得的，好玩地说，
　　“红色17”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轮盘转动。
　　音乐早就停下来了。
　　安静的赌场就只剩下弹珠和高速旋转的轮盘碰撞发出的钝钝的声音。
　　轮盘慢慢地在减慢速度。
　　杰克看到火火瞥了瞥嘴唇好像有些无聊的样子。
　　他注意到火火的无聊地舒展在自己的手指，运动着自己的手指。
　　又是那种奇怪的规律。
　　杰克突然有种奇怪的挫败感，他觉得自己输了。
　　无论再多少次结局都是这样。

　　他赢不过这个少年。

　　这样的想法很可怕，尤其对于稳赢的杰克来说，没有不能打败的。或者说从没败过。不，游戏结束前一切还是未知数。他示意自己停下想法看向转动的轮盘。
　　轮盘开始自然地缓慢下来。弹珠跳跃的声音开始清晰，尖锐。
　　火火最后舒张了下他纤长的手指。。
　　杰克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转动的轮盘。
　　周围静的可怕。
　　弹珠开始进行最后几下艰难地跳跃。
　　火火冷冷得运动了看上去有些僵硬的食指。
　　杰克下意识地微微泯了下嘴唇，很细微的动作，完全不被察觉。
　　弹珠跃过黑色14，红15，黑16
　　以极其优雅的姿势，稳稳地停在了红17.
　　没有任何挣扎，一派安然地停在了隔间的正中央。泰然自若。

　　火火呼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然后不顾人群的喧哗，回过身看一脸灿然的笑容看向郑鱼。
　　郑鱼却像理所当然会赢的样子也笑着亲昵摸了摸他的头。

　　看着前面两个爱昵的少年，杰克相当诧异。身经百战的他早就熟知轮盘的任何原理。精确的计算，周密的严谨使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任何差池，创造了他自己的轮盘帝国，坚无所催。但此刻，这个少年，完全颠覆了他的轮盘世界。彻底地。既然有这么个赌神般的存在，为何自己先前都闻所未闻。说不定是某些地下组织训练出来的？
　　想起刚才火火打泰然自若，和那纤细运动的手指，他觉得有些难理解。

　　事实上杰克想过很多自己败的时刻。从没有考虑过这样的状况。他并没有过多的伤感和缅怀，像是常年的王者，就算受了伤，那一丝丝王者的气概也不容怠懈。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站起身来在嚷乱的人群中，走向火火。
　　右手放置胸前，弯了弯腰，“那么，请二位跟我来。”

　　三人离开喧闹的赌场，顺着穿过大厅，走在有些狭隘的过道上。
　　这方向，是刚才他们进来时的过道，原路返回么。
　　杰克笑着转过身，边走边问，“既然你有这么高的水平，为何你还要在美国方式选号的时候皱眉头？”
　　火火不以为然地回答，“那是在选号，在考虑17好听还是16好听。”

　　杰克更是错愕。

　　三人穿过那个水帘洞走下了石阶。
　　杰克侧过了身，在空荡的石阶上大拍三次手，向左走了三步，往前迈了一步，又向右移了三步，大拍了三次手，回到左边，又轻跺了跺三次脚。
　　这些奇怪的动作被他做的优雅美丽。
　　颇具华尔兹的美丽。

　　但当他坐完这些后，石阶成了升降梯。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后，火火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全是檀雕的书房。
　　细致的檀木雕刻全天花板雕至地板。
　　整个设计典雅，华贵沉静，令人诧异。
　　整个屋子渗进在香炉的熏香中。
　　杰克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郑鱼上前拉住火火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话，知道此刻他一定很多想法，但在这样一个封闭无人的空间，他还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监视着。

　　良久伴随一声巨响书柜竟从中间分开两半，各自开启。
　　书柜原来是道暗门。
　　从中间走出来的红发少年，翩翩走向他们。

　　那位红发男子是杰克，杰克欠了欠身道，
　　“不好意思，刚才老板待见，让二位久等了。”语调中歉意满存。

　　郑鱼侧了侧头，早就听说杰克和贾匕售的有一腿，现在看来可真是不止一腿这么简单，像贾比售这样老奸巨猾的老油条，能这么信任一个人。可见二人的关系决计不会是床上关系这么简单。
　　要以小心为上。

　　于是果然余光看着杰克从身后掏出把黑亮的左轮手枪，转动转轮，将弹全部倾倒在地上，关上转轮。只留一颗在轮盘内。动作一气呵成，老练迅速到位。

　　“游戏还没结束。”他轻启淡色的唇，淡然地说道。

　　“轮盘游戏，现在只剩最后一关，只要过了这关，你们就可以见到贾比售。很荣兴，由我和你们一起体验这次的俄罗斯轮盘。”他顿了顿，“如果你们若是要放弃，大可以离开，我将安全护送你们，不过若是为了你们的目的，留下来，那么”
　　杰克淡淡一笑，艳红色的头发相当耀目。
　　“将以生命作为筹码。”

　　空气好似在这一瞬凝固了。

　　火火微侧过身去看郑鱼。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次的任务会是如此重，要和生命亦步亦趋，显然贾比售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所在。但是，为什么不在刚才就杀了我们呢，何必这样多此一举？

　　郑鱼好似知道他的想法，笑着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然后抬头对杰克道，“这次由我来和你玩。无论结局如何，都让他安全离开。”
　　杰克笑着打量了下郑鱼，眼里不知是什么情感。

　　“我承诺给他安全，那么”杰克竖起作为轮盘的手枪。“那么由我先？”
　　于是将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四下异常安静。
　　杰克扣动轮手。

　　“啪”，空轴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杰克笑着把枪递给郑鱼。“轮到你了。”

　　郑鱼从容的把枪扣抵住太阳穴，干脆利落地按下档。“啪”又是一发空枪。
　　时间很短促。
　　但那一刻，火火觉得自己已经呼吸不过去了。他强烈按捺下把枪抢过来的冲动，但他明白小鱼的坚持。他必需尊重他。尊重他的生命尊重他的信念，相信他的一切。尽管自己内心同在火上煎熬那般。他突然想起刚才轮盘时郑鱼默默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那股自信的来源是不是和此时的自己一样。想着他握紧自己的手心。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小鱼出事。

　　“非常遗憾。这次换你了。不过，好心地提醒你，这把枪你是设定在第三次的时候射出子弹。”

　　把弹匣的回旋次数和力道都算进去的确是这样的，杰克接过郑鱼递来的枪，扣在脑门上，面无表情地闭起眼。

　　你有你想要保护的东西，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东西。
　　杰克轻轻准备扣动枪档。

　　“不要！！杰克不要！！！”突然随着一嘶声力竭的叫喊，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少年，一把推开杰克脑门上的手枪，哭着紧紧抱住杰克。

　　枪因为扣动了档转了弧度，在空中发出响亮的子弹的声响。
　　这一声响更是触动了那个冲过来的金发少年。他死死抱住杰克，“够了够了，杰克，维纳斯之泪给他们就好了，维纳斯之泪，无论什么都比不过你的生命！！不要离开我，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你说过的~~~我只剩下你了~~你怎么这么残忍~~~”少年哭的声嘶力竭，那样撕骨的情感疼痛像感染了站在一边的火火和郑鱼，火火不由眼眶有些湿润。

　　杰克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少年金色的头发，没有说话，扶着少年站起来，轻轻吻去了他脸上的泪。
　　少年红着脸轻轻推开了杰克，“还有人在看呢”语调羞涩异常。

　　转过身来的少年有着一头淡金色的漂亮头发，火火和郑鱼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不由一愣，正是他们进来时电梯口那个说，“欢迎光临”的漂亮少年。

　　曾经试想过传闻中那个老奸巨猾的贾比售是如何年老色衰，心狠手辣，从没想过竟是眼前这个笑容清丽，漂亮娇艳，动不动就脸红的尤物。
　　火火和郑鱼都不由被震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