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上树

4、第 4 章

　　不会错的。
　　是他。

　　火火立即紧张地开始四下张望起来。果然看到红绿灯前那个停驻的身影。
　　一阵激动，随便和李然挥了挥等候，赶忙加快脚步朝那个日思夜想的背影飞奔而去。
　　前面那个已经长高不少的身影，依旧是那么纤细修长，在来来往往的车辆中倒显得有些虚弱。

　　火火跟着他穿过马路来到了一条美食街。

　　将近夜晚的美食街灯火通明，夹杂在喧嚣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同火火数次擦肩而过，四处是各异的方言和嘈杂让火火有些烦躁，便更是死死盯住前方那个略高的身影不放，深怕跟丢了。

　　郑鱼一个拐角拐进了一个巷子，火火一个趔趄，屏住一口气，迅速提步跟上去。

　　一条巷子串联着两个街区。心想着这家伙走的是近道，想着想着拐出来已经是又一灯火通明的集按摩，洗浴等为一体的□□了，看着街边准备飞快走过过来拉客的妆容艳丽的女人，火火赶忙跑上去跟住已经有些距离的郑鱼。

　　直到他径直走进了对面的一家门口摆着各类图腾样式的刺青店。
　　抬头看着那个已经有些脱落的招牌，隐隐绰绰还可以分辨的“龙腾”的招牌，店门口边上点席地坐着个卖贴纸的戴鸭舌帽的人，火火瞟了眼地上卖的图腾贴纸，看上去都是很老土的样式，倒是和这条街很是相衬。只是那个耷拉着脑袋的生意人倒显得和这条街格格不入，奇怪了一会，火火抬起头眯起眼往透过被风吹的稀稀疏疏的门帘的缝隙往店里张望。
　　里面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和咒骂叫声，仅仅在门口踌躇了一会，火火还是掀起了已经变深红的门帘进了那个烟雾缭绕的地方。

　　一进去就鼻腔就一大股烟味，火火不由得被呛到，恩恩哼哼地皱着眉头咳起来。
　　才刚缓过劲来就被一人大力撞了个趔趄。

　　“哟！”撞到他的姑娘看到他不由惊叫起来

　　“勇哥，勇哥新来了个帅到流哈喇的！！”

　　那撞他的小姑娘的话一说出，火火就觉得店堂内所有忙碌的人都停下动作来往他身上使劲瞅。不一会又开始嘈杂起来，但那些似有似无的眼光依旧停留在火火身上，火火觉得挺尴尬的。
　　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脸说，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嘿嘿，找阿辉哥最好了，他的图腾最漂亮，挺适合你的！”小姑娘说着就从边上抱起堆黑皮本，热情地光亮着一双眼睛示意火火拿去选图案。

　　火火礼貌性的接过，耳边听着边上一隔间纹身机发出的刺耳声音，不由皱了下眉，赶忙拉住那个小女孩。

　　“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来找人的，————这里有位叫郑宇的人么？”说着又比划了下郑鱼大致的身高，“大概—这么高”

　　小女孩听了火火的话后愣了愣。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个热情劲了，显得有些冰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头也没回地掀起旁边一门帘走进了直走到那个房间，丢下抱着堆黑皮本的火火讪讪地站在那。

　　火火听着那里面渐渐停下来的机器声，想起刚才那女孩子的眼神倒像是充满了警惕。不由觉得奇怪，但又想了想自己毕竟和她是第一次见面，来了店却不纹身，还找个也许连名字都说不对的人，不由觉得自己冒失起来。

　　环顾了下四周。突然觉得自己很是突兀。

　　算了，反正是来了，倒不如厚着脸皮等，反正也找了两年，干脆着也不差这一会儿。
　　于是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开始打量起这个店来。

　　很寻常的纹身店。看上去像是有些历史。
　　店里人比较多，看来都是些五大三粗的人，很昏黄的灯光，打在人身上让人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出个轮廓，得走进看才看的仔细。
　　有些剥落的墙壁用墙用贴满若大若小的证书，和协会证明的掩盖着，夹杂在边上贴了大大小小真人的手绘图腾样式，和真人背部图腾照片，倒显得有些复古的文艺味。
　　地面倒是光溜的干净，就是烟味大了些，也说不上是那种劣质的二手烟的浓烈味道，细腻地加杂些，檀香？倒是让人说不清的很舒心。
　　边上是分割开来的隔间。透过每个门缝间的空隙，倒是可以看得见那些隔间里一应俱全的用具的摆设和铺了凉席的工具床的一角，不时穿来电转般的声音和谩骂声。

　　从一小隔间走出来的女人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刚纹好的大片已经有些凸出来带血黄水的纹身，轻轻谩骂了句。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被人大力拍了下肩膀。
　　火火回过头去看。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白大的工作袍，带着口罩，但仅凭轮廓就冷感觉到来自于身体的结实，透着股危险的气息，倒和纹身店格格不入。

　　“你找郑鱼？”

　　“恩，对。”火火赶忙站起身。

　　对方似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转过了身。

　　“跟着我，别丢了。”

　　火火一听，立马放下黑皮本，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那人来到了纹身店一角落的隔间，掀起了塑料珠帘，又推开了门。

　　这房间的白炽灯透着点夜晚的清冷。墙上好几排有小副的黑白的人像照片很整齐的排列着，被粘在大幅的黑色塑板上，火火顺着瞟过那些照片，上面的人基本都是着正装除去几个穿着布制中山领的人，其他都是一脸严肃。

　　照片前面摆放了了个小干净的小台子，台面上却空空如也。
　　右边在墙壁凸出来的位置却供了个小金人关公，两边是燃燃的蜡烛，中间有个用来插香的小香炉。男人上前摘了口罩，抽了根香对着虔诚地弯腰拜了拜，将香插到香炉里。又转头挥手示意火火跟上来。
　　本身一大股弥漫房间的檀香让天生感官敏感的火火大感不安。但还是试着咳嗽了下，放弃用手捂鼻的冲动，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男人的步伐往前走。

　　男人又开了一扇门。

　　突然来到了空旷的露天。清新的外景味道让火火皱着的眉一下子缓解了起来。

　　但男人却停住脚步，在对面的一石头上点了根烟。

　　“你找他做什么。”

　　“恩？”

　　被男人这么一问。火火不惊有点局促起来。
　　事实上从街角看到郑鱼那刹那他觉得自己就已经跟疯了一样，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这下被眼前这男人突然这么问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吧，薛元派你来的？”男人抖了抖烟灰，抬头看着火火，“我们已经说过我们已经不干了”说着又站起来掐了烟，“我不想两败俱伤。”

　　恩？

　　听的一头雾水的火火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已经站起身来的高大男人。

　　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可能不大简单。但是压抑了十五年的他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似乎在这一刻都涌上来了，无论如何都想见到郑鱼，他觉得不能放弃这一刻，突然间玩心大起，摆出一副冷漠的脸，顺着男人说的话接下去

　　“你怎么发现我是薛元的人？”

　　“从你进店门就知道了。我是力系的。”

　　哈？
　　力系？
　　完全不着边际的火火无奈的耸耸肩膀。

　　“你走吧，郑鱼现在是我们的，至少也要过完这个年，薛元这样不是显得太猴急了吧。”

　　我了个去的，薛元是谁啊。

　　“我要见郑鱼。”不想再跟男人耗下去，火火肯定地说出来，很是真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但对面的人却突然像吃了炸药一样跳起来着实吓了火火一跳。

　　“你他妈的走不走，别逼我动手！！”

　　“不走，除非见到他”火火突然觉得对面这个指着自己鼻子炸毛的人有些可爱。

　　“你！！！别看不起人！！”

　　恩？为什么要瞧不起你，从开始对话就有些莫名其妙，事实上他只是想见郑鱼而已。

　　但突然觉得气氛不对。抬起眼看着对面那个脸色慢慢涨成青紫的人，突然觉得危险，下意识准备逃跑。

　　还没跑几步，就听见后面的人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

　　边上的窗户开始破碎，模糊中，只听见一熟悉的声音喊了句，“火火”，火火只觉得耳膜一阵轰鸣，眼前一黑，就一下子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混沌。

　　等火火恢复意识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在一张雪白的小床上。看了看周边，才发现不过是个简单的小房间，自己躺在干净整洁的小床上，从枕头上传来丝丝熟悉的味道，边上放置着简易的桌子，倒是一个围墙而立的装满书的书架占了大半个房间的空间。火火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全身传来剧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破了好多的皮，伤口都大大小小都经过了细致的包扎和处理。刚想开口喊下是不是有人。就
　　模模糊糊听见门外的对话。
　　“你确定这样好的么？？你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
　　又一个声音响起，
　　“我觉得他不简单，养完伤就让他走，你要知道呆在这里对他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一个声音反驳道，
　　“生哥，毕竟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他是小鱼的朋友，也从来没见他提起啊，先养完伤吧再说吧，小鱼，你说是不是？”

　　听到那两个日思夜想的名字，火火一个激灵，压抑住自己想冲出去抱住他的想法，他清晰的听到门转动的声音，下意识立马躺回床上装死。

　　“看上去还是挺好的，那我先出去了。记得十点港湾码头。”那个声音好像是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火火凭着记忆想到，没敢睁眼。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火火实在忍受不住那股熟悉的感觉，他日死夜想的人就在身边，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悸。他突然觉得好想哭出来，把情感淋漓尽致的发泄出来。
　　想到这里，感觉有柔软的手握住自己的手。
　　火火二话不说，立马反握那只手连人带手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熟悉的气味和温暖的触感让火火先前一直蹦跶不安跳动的心些许安心了下来。
　　“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