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上树

1、相遇

　　在之前的十三年里，莫火火从来都是秉着一切从简的处事方法生活，从未有什么出格的想法和举动。

　　但他很清楚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除却身体的动作和协调能力是随着年龄同步外，在生下来的时候他便有了超越同龄人的智慧和能力，就像是灵魂附体一般，自己的身体住进一苍老低调的灵魂，随时随地，时时刻刻有个声音压抑着自己体内的冲动和兴奋，这直接导致了他大多数的时候是沉默的性格，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派头，让人觉得他对生活中的这些事情不大上心，太轻蔑。

　　但除了灵魂高傲点之外，身体的动作和协调能力却是随着年龄同步。

　　于是，

　　在同龄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已经能踮起一只脚尖跳九宫房了。

　　在同龄的小孩咿呀学语的时候，他已经能流利的背诵唐诗三百首的篇目。

　　在同龄孩子在课堂上算简单的乘除加减时，他已经会解不等式了。

　　在同龄孩子还在数硬币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在菜场以自己孩童的脸跟阿婶阿伯讨价还价~~~

　　一目十行的背诵能力，清晰准确的演算能力，敏锐的觉察力和感官能力等等。对于韩火火来说都是与生俱来的自然能力。

　　诸如此类的种种。

　　事实上可以算有着超乎常人记忆力的莫火火从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或者是可以为之骄傲的资本。

　　相反，他的心里像是一直存在着个声音，时刻提醒他低调处事，切勿张扬，否则~~他都会产生一种很糟糕的恐惧感，这让他很不安。
　　所以他时常压抑自己这种能力，比如做选择题时其实只要看一样自己就可以满分却总是错那么一两道这么简单的掩藏方法，不出格就好。

　　于是他开始渐渐有些心安，开始变得活络起来。

　　直到在他十三岁那年。

　　那年，父母依旧居住国外，姐姐晚上有聚会是回不来了，想着想着，预料到天气会转凉的火火出门买酱油的时候给自己加了条围巾。

　　伴随着身后的“欢迎下次光临”的甜蜜声音，火火顺手带上了玻璃店门，从温暖街角便利商店走出来，虽然正对上迎面而来已经有准备的寒风还是让他微微的颤着打了个哆嗦。

　　耳边缓缓涌入一丝丝断断续续微弱的声音呻吟，很是细碎，尽管他听得模糊，有些微弱，但是他听到那开始逐渐消散的声音，内心突然像是决了堤的坝，止不住的在心汹涌起潮状般强烈的情感。

　　十三年来，第一次，

　　他觉得很兴奋。

　　那种血涌上脑子，快要疯狂膨胀爆炸的兴奋。

　　尽管内心那个拒绝自己管闲事的声音又响起。但火火却控制不住自己，一步一步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对面的那个巷子移动。

　　越走越近，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直到火火完全看见那场面声音已经消失在拳脚碰撞骨骼发出的清晰声中。

　　其实看上去不过是一群屁大点的小孩子打群架。孩子们圈不断地用手去打用脚去踢那个中间早已趴下的孩子。

　　一小孩用力往那孩子身上踹了一脚，“怪物！！”

　　边上的孩子也起哄般的揪住住那孩子身上的衣服一个劲地踢，
　　“打死你打死你，怪物~！！”

　　“绿眼睛的怪物！！打死你！！”

　　火火想到刚才的那声音大概是这被打的孩子的呻吟，现在看起来全然已经是像花腌菜一样早已昏过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副略显瘦弱的小身板，火火没来由的觉得很兴奋，又似乎夹杂着些许熟悉的感觉。

　　尽管火火再三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也不过是小孩子打架罢了，但脚却像粘着地一样走不开。

　　最终敌不过强大的好奇心，叹了口气，韩火火走了过去。

　　“喂！！你们不要打了，没看见他快已经不行了么！！”

　　那群小孩子听到吼声都停了停，好奇地往火火身上看。

　　“你是谁啊，没看见我们在打怪物么”

　　火火仗着自己长几岁，又大了一点声音，又走了点过去，

　　“他快给你们打死了都，看样子都快没气了！！”

　　“胡说！怪物怎么会没气！！”说是这么说，但周边的小孩听到火火说到“死”都不禁有些害怕。

　　火火假装将手往那已经没力气的人鼻底迅速一探，故作惊讶地跳起来，装出一副恐慌的样子，焦急地叫道，

　　“啊！！他没气了，你们打死他了啊！！大人说打死人要坐牢还要挨子弹的！
　　“你们杀人了啊！”

　　听他这么一叫，边上的孩子都开始显得有些慌张了，开始局促不安地四处瞎看。

　　“赶紧逃吧，你看对面的警察要过来了，完了！要坐牢的啊！！赶紧逃吧！！”

　　周边孩子一听都傻傻一愣，又顺着火火的视线往街对面望了望，果真看见有个在给开违章车开罚单的警察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对着对讲机咿呀呀讲什么，小家伙们又看了看火火慌张害怕的神色，哗啦一下你推我嚷地一瞬间跑了个干净。

　　火火默默地看着那些一哄而散的身影，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准备扶地上已经晕过去的人。

　　却见他一动也不动。

　　看见那孩子身上些用尖锐指甲和拳头弄伤的细嫩皮肤已经“滋滋“一个劲地往外渗血，吓了一跳，心想那些孩子下手怎么就这么狠，皱着眉又考虑最近的医院还是离这个偏僻的小镇相当的遥远，于是将那人手往自己身上一搭，感觉到这小家伙身上透着股难以抗拒的气息，这才心甘情愿地吃力地一步一步往自己家的方向挪去。

　　一到家，火火就紧张起来火急火燎地到处找有用的药想给那小家伙包扎伤口，才刚拿了毛巾沾了水想将那小家伙的脸擦干净，就发现那小家伙略皱的眉头，心底莫名一阵心疼，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放轻了力度。

　　见鬼。

　　这家伙干自己什么事啊。

　　好端端地自己瞎凑什么热闹啊。

　　明明只要把他丢在那里就好了啊。

　　干嘛这么善心大发。

　　但是~~

　　他不由看到擦干净那孩子的脸时，发现这孩子长的相当俊俏可爱，跟自己的年龄也大概不相上下，而且除去那些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外，倒是个粉嫩清秀的孩子。
　　他感觉到自己看到他时候那莫名奇妙呼上呼下的心跳。莫名其妙地脸上一热，红了脸。

　　他赶忙转身去用毛巾沾水，但当他转身又拧了把毛巾准备给他擦身体时，自己熟的和番茄一样的小脸，却正对上了醒了的孩子张开的眼睛，

　　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绿~绿~绿~色的眼睛。

　　一下子感觉时空停滞住了，火火觉着自己像是揣了小兔崽在怀里，自己的心上上下下跳的异常欢快。他赶忙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但还是不由往小家伙深邃的眼睛里看去。

　　确切点说应该是藏青的。
　　尽管有深褐色略带透明的瞳孔，，眼白虽然是白的，，但眼瞳却是~~~~藏青的。相当透亮的眼睛，尽管看不出对方的任何情绪，却如同个漩涡，让人难以抗拒，心甘情愿的沦陷在那色调里，难以自拔。

　　火火立马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冷静冷静。
　　也对，刚才那孩子从始自终都是闭着眼的，这下对上却看了个仔细。

　　真的是很透亮的眼睛。

　　但我们火火同志哪是寻常人，只是心里稍稍吃了一惊。便立马缓过神来轻轻一笑，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好漂亮的眼睛。”

　　但一说完两个人都愣了愣，火火自己迅速后悔个要死，想到对方应该是个很介意提起这方面的才是，又把自己从头到尾骂了个干净，觉得自己整就一傻缺，没见过世面，对嘴到这份上。
　　但又不由自主着了魔地去追寻那清亮的颜色。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表现出一脸傻逼的崇拜样。
　　却见对方自始自终都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突然心底莫名其妙涌起一丝喜悦。
　　又对着无比脑残地露出天真烂漫的一笑。

　　“我叫莫火火，你叫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

　　依旧沉默了很久。

　　想想自己应该比正常人反映，适应时间快，就又等了一会。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

　　韩火火尴尬地收起了笑容，骂自己多管闲事。突然想到孩子刚才包了一半的伤。就开始昏天黑地捣鼓起边上的药箱，颤颤巍巍地从药箱地下揪出了消炎药和菜干状萎靡的绷带创口贴出来。

　　这才刚拿起那孩子的手，

　　疑~~~~

　　刚才自己明明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些鲜血淋淋绽开肉的伤口啊，怎么现在~~
　　都只剩淤青了。
　　又拿起另一只手扭来扭去，上上下下的看了遍，的确所有伤口都只剩下若大若小青色的印记。
　　像是从没流过血一样，倒弄的火火刚才看到那些血腥场面的都跟幻觉一样。
　　又突然想起些巷口孩子一口一个地叫他“怪物”，火火不禁皱了皱眉。

　　但火火还是不清楚自己内心那种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排山倒海，汹涌澎湃的莫名冲动和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从来对人冷淡的他为什么今天会这样的热情，就算他是个“怪物”，但火火喜欢他，从一开始见到巷口孩子欺负他开始就心跳个不停，，不仅仅是喜欢他藏青色的漂亮眼睛，或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觉得自己了解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算是同类人了吧。

　　你妹的，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又狠掐了自己一下。冷静冷静，但又对上对方那双魔幻般的眼睛，一下跟兔子一样“嗖”地跳起来，哆哆嗦嗦着半个硬是蹦跶出句话来，
　　“你~饿了么，”

　　没有回答。

　　感觉跟火火自言自语一样。

　　火火叹了口气，简单地将东西整理了下。开始顺着刚才自己的问题自己回答下去。

　　“你等等阿，我去做个饭，今晚家里就我一个，留下来一起吃吧”

　　走了走，又跟脑抽一样回过神来没头没脑地添了一句，“不要太想我哦”

　　一说完自己的脸就绿了，敢情着今天自己神经病附体，净干这做这种傻缺事。
　　又意犹未尽地看了看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一眼，才利索地转身去厨房劈里啪啦地一顿捣鼓。

　　沙发上的孩子一直没有说话，

　　火火“滋啦啦”地炒白菜的时候偷偷转过身去看他，他正盯着对面的墙壁看。

　　火火“呼呼”地炒蛋的时候又转头瞄了一眼，他依旧盯着墙壁看。

　　火火劈里啪啦砍肉的时候又忍不住转头瞟过去一眼，他还是盯着墙壁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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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火火将简单的饭和菜端上桌面，正准备开口叫那孩子时，对方却突然化身饿狼般扑上来，还没来得及拿筷子，就狠命地伸出黑爪，就一狼吞虎咽起来，动作迅猛且神速地吓得火火立马起身给他倒水，却见他盯着火火的饭看，火火又立马放下水，又给他盛了一碗，倒是自己还没扒几口饭，桌上的菜就连菜汁都不剩了，时间飞逝好像都来不及火火缓过神来，竟然弄得一向反应迅速的火火在一边对着他瞪目结舌。

　　直到火火把冰箱里最后速冻的准备明晚吃的饺子拿出来化掉，对面的孩子才意犹未尽地起身。

　　正当火火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想这家伙是几辈子没吃饭时，那家伙却转身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郑鱼。”

　　火火立马反应过来

　　“你名字？是宇宙的宇还是~•”生怕他不再对自己透露一个字。

　　果然，

　　又是长久沉默。

　　结果当火火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的时候，郑鱼已经没了人影。火火诧异极了。那人走路时没声音么难道。正纳闷着发觉那孩子离去后自己心里深渊般的失落之情，却看见那个蜷缩在沙发边缘的娇小身影。突然心头一阵开心，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去。却见这家伙已经抱着自己的身子安然入睡。不由肯定他是猪的投胎转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碰那滑溜溜的孩子，待到感觉指尖一片柔软，心脏又开始没出息的快活蹦跶起来。不过，这小家伙还真好看。顿了顿，就进自己卧室挑了件干净的郑鱼大概的尺码的衣服出来，就抱起小家伙往浴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