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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叫乌衣,家住桑镇。出了门儿,是悠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归燕巷,地上的方砖被世世代代的脚踩得坑坑洼洼,两边的墙上长满绿苔,遇上梅雨季节,就会变黑,又湿又滑。
      春天的时候,屋后的桃林上空就会飘起大片大片粉红的云,随风花瓣纷纷往下掉,一年又一年,落不完的红雨。
      出了巷子,是白玉河,虽叫白玉河,水却绿如翡翠。有时在我浣纱洗衣的时候,会看到粉嘟嘟的花瓣顺流而下,一直飘到很远很远。
      街上行人如织,桥上也是熙来攘往,我却更喜欢我那寂寂的桃源。春天花开的时候,我每天都到林子里去,在里面疯跑,使劲嗅那甜甜的花香,让花瓣尽情落在头发上,衣服上,如身着华服的女王。还有河水旁边的那棵大柳树,细细长长的叶子如离人的眼泪,秋天飘飘洒洒又如翻飞的蝶。
      桃花开开落落。柳叶青青黄黄,秋千在风中荡漾,那一年我十三岁,娘笑着说我出落得如一朵桃花。
      只是我太淘气了,娘说的,没有一点女孩样。我不在乎,只要娘不生气,我照旧拿弹弓打邻家的鸽子,打檐下的燕子,掏树上的鸟窝,逮地上的蚂蚁。爹给我绑的秋千,我可以荡得比谁都高。秋天我也去偷邻家未熟的苹果,梨。
      每次见我这样,娘总是叹息。在家娘就教我做女红,娘做出鞋子模样俊俏又耐穿,邻近的人谁也比不上,绣出的鱼活生生的会动,绣出的花可以闻到香。然而我却没有一点像她,我粗枝大叶,又静不下心,只是绣出来的桃花,娘说还算有灵气,就这一句,我尾巴就翘上了天。
      爹只是疼我,每次抱我坐在他膝上,抚着我的背,听娘细数我的劣迹,就假装皱着眉头问我:“丫头,是不是像你娘说的?”“哪有,哪有那麽多?”然后跳到门口,飞也似的跑出去,听见背后爹的笑声。
      娘可是大家闺秀,虽然我一点娘的性格都没有,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娘莲步轻移,裙裾微动,带来的是一种宁静,祥和,高雅的气氛,眼迹眉梢搭眼一望,便让人心中清风明月,再急躁的心也能平静下来。娘的头发乌黑发亮,晚上散开时如一匹黑缎直垂腰际,白天只在脑后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插一支淡绿的玉簪。
      我最喜欢娘的那两只翡翠耳坠,如两粒墨绿的湖水,在晃动中就要滴下来。每次娘抱着我的时候,我都会默默地盯着那只耳坠,看着那饱含地浓绿,眼里就会升起一层雾,一层如雾的忧伤。
      其实,很多时候我挺怕娘的,娘平时不爱笑,平静中带着忧伤,很美。虽然我年龄小,但我可以感受到那种静静的美,我其实很想做像娘那样的女人,可就是做不到,一玩起来,我得劣根性暴露无遗,每当这时,一看到娘的眼神,我就内疚的要命,那眼神中有责备,疼爱,又有说不清的伤心,如果娘因为我流泪,我真但愿自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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