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的眼泪》紫妖

3、C

　　轻轻挪动一下身体，好痛！
　　
　　这是李青柠恢复的第一种知觉。身体像是要散开了一样，原来自己还活着，看来她被命运之神眷顾了，准确的说：她应该是被某位贵人救了。
　　
　　李青柠转动眼睛，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屋子，屋里的陈设大多由竹子制成。墙上有一幅水墨氤氲了的仕女图，胭脂染亮了那执扇拈花的女子，薄云淡雾中融入那映阶花草的玲珑深院里。
　　
　　一股淡淡的药香飘进屋里，有人走了进来。
　　
　　那该是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诗经中走出来的男子，或是从“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唐诗中走出来的男子。青山隐隐水迢迢，他的背景也许本该是一弯新月下的梅花。
　　
　　二十来岁的年龄，一袭青色长衫，一丝如水般温和的笑意在唇边渐渐荡漾开来。
　　
　　“你醒了。”他细细地看过李青柠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再过两天就能下床活动了。”
　　
　　“谢谢你救了我！”李青柠立刻觉得自己的词汇贫乏，居然连句有点儿新意的话也想不出。
　　
　　“我只是碰巧在山上采药，可能是缘分吧。”他笑起来淡淡的，很好看。
　　
　　“我叫李青柠，你呢？”
　　
　　“原曦。”
　　
　　
　　“你到底要带我上哪儿？”黎杰终于忍不住了，甩开男孩的手。没想到这个小小动作竟然立刻让他感到肩膀疼的厉害。
　　
　　“呦，脾气挺大。”男孩歪着头，看见黎杰的表情他笑了，“带你去看大夫呀！你现在是新伤加旧伤，不找个好大夫的话小命难保！”
　　
　　黎杰满脸狐疑的看着男孩，他能相信吗？
　　
　　“别犹豫啦！从你认识我，我害过你吗？”男孩见这话没效果，又说，“难道你也不想为师傅报仇了？”
　　
　　“你知道是谁干的！”这次是黎杰抓住男孩的手不放了。又一次不小心牵动伤处，痛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
　　
　　“想知道吗？那就跟我走吧。”男孩得意洋洋地径自朝前走去。
　　
　　
　　惊涛小筑。
　　
　　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一片竹林里。
　　
　　稀疏的竹篱，在夕阳里投下弯曲的影子。朴素的门楣上写的“惊涛”二字。
　　
　　“我喜欢‘惊’这个字，澎湃，痛快。”男孩兴高采烈地说完，带着黎杰走了进去。
　　
　　“原曦，你还好吗？”男孩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屋里，“我有个朋友受伤了，你来看看吧。”
　　
　　原曦看了黎杰一眼，平静的说：“他中了穿云掌。”
　　
　　“厉害呀！”男孩高兴地凑过来，“那你猜猜他受伤的时间。”
　　
　　原曦请黎杰坐下为他把脉，“一次在昨天，一次在三天前。”他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对黎杰说：“别担心，吃几副药就好。”
　　
　　“喂，我觉得他伤的不轻。你可别不当回事！”男孩在一旁插话。
　　
　　原曦瞥他一眼，说：“你知道他伤重还带着他彻夜狂奔！”语气中含着责备。
　　
　　“没办法，”男孩摊摊手，“谁让追我们的是孤山寨的那只蝙蝠，不跑快点儿哪还有命来见你呀！”
　　
　　原曦微微皱起眉，“你又去闯祸。”
　　
　　“我没有！”男孩抗议，“这次完全因为他。”他把手指向黎杰。
　　
　　“对不起，小微从小胡闹惯了。你多包涵！”原曦向黎杰致歉。
　　
　　“没关系。”黎杰看着他们俩熟悉的对答，心中想起了在镖局的快乐日子，那时他也会和其他的年轻人说说笑笑。那是一种类似家庭的亲切感，然而现在……
　　
　　“还没请教你的尊姓。”
　　
　　“我叫黎杰，是顺成镖局的。”
　　
　　“我看要先为你施用针灸，请先随我到客房去吧。”说完，他引领着黎杰往里走。
　　
　　“咦？你有新病人。”小微见一间客房透出的烛光，笑着问：“是谁呀？”
　　
　　原曦正色说：“是位受伤的小姐，你别去打扰人家。”
　　
　　“放心吧，我只看不会吃了她的。”小微蛇一样的溜了进去。
　　
　　原曦无奈的叹了口气，领着黎杰进屋去了。
　　
　　
　　烛光下，原曦正在专注配药。小微悄悄走进来，手里拿着他今天摘下的百合花。
　　
　　“他们都安顿好了？”原曦头也不抬的问。
　　
　　“吃过饭，睡了。”小微趴在原曦抓药用的长桌上，一只手不安份的拨弄桌上的草根树皮。“那个小姐好漂亮。”
　　
　　“你没吓着人家吧？”原曦拉开药柜上的抽屉取药。
　　
　　“她一直没醒，连饭都省了。”小微用手托住下巴，好奇的问：“你喜欢她吗？”
　　
　　原曦像抓一只小猫似的把小微放到远处的椅子上，让她远离满是草药的长桌。继续称量着药材的分量，然后熟练地把它们分成若干份，丝毫不理会小微的提问。
　　
　　小微看着手里的百合花，素白如月、莹洁如玉的花朵。只是经过轻微的挤压碰触，花瓣就已有些破碎了，连最轻微的撕裂处都是一道浓重的伤痕，如一道长长的青色的泪。那么美丽的百合，就像那位熟睡的小姐一样，竟是如此脆弱的花朵。
　　
　　小微幽幽地说：“我有点儿喜欢她。”
　　
　　此时，面向药柜的原曦，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风的手，抚过青翠的竹林。
　　
　　两只黄色的小鸟站在窗外的竹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好象在谈论屋里发生的事情。
　　
　　小微把一片生姜放在黎杰的背上，然后用草纸包起一撮艾草，点燃后，放在姜片上。随后，黎杰夸张的大声叫喊起来。
　　
　　“杀猪似的，吓死人了。”小微不理会他的喊叫，继续自己的工作。
　　
　　黎杰趴在床上无奈的叹息，“我不叫得大声点儿，别人怎么知道你给我施加酷刑。”
　　
　　“你有没有良心啊！”小微生气的指责，“我在给你治病。”
　　
　　“可这和上刑也没多大分别。”黎杰小声嘟囔。想到这几天遭受的‘折磨’，他就觉得没有比受伤更倒霉的事。全身的骨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痛得他七荤八素。每天被针扎、熏烤，早晚还要喝那些奇苦无比的药汤，简直比死还难过。
　　
　　小微指着黎杰背上大片的淤青说：“你以为中了穿云掌是闹着玩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断送在那只蝙蝠手里。连中两次还有命在的也就是你啦！要不是遇见我……”
　　
　　“好！我的救命恩人，您还要说几次？每次我问你正事，从来没见你这么多话！”黎杰忿忿的用右手垫起下巴，“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害我急得差点儿吐血。”
　　
　　“我不是说了嘛，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到底什么东西能让江湖上的人斗得乌眼鸡似的。”小微把点燃的艾草放到黎杰的天宗穴上，黎杰立刻感到一股热流呈放射状布满他整个右肩，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有感觉了？”小微很高兴看到黎杰有了反应，“那就应该好得快了。”
　　
　　“真的？”黎杰半信半疑的说，“那你怎么知道‘天神的眼泪’在我身上？”
　　
　　小微狡诘地笑笑说：“这可是我的秘密了。”
　　
　　“你！”黎杰准备跳起来质问小微，早忘了自己背上还燃着几堆草药。幸好小微及时按住他的肩膀，“真是的！这么性急，我现在就是告诉你，你肯定还是不信。”
　　
　　黎杰负气般的趴在床上喘气，不理小微的辩解。
　　
　　“你知不知道旁边屋子里住的那位小姐是谁？”小微见黎杰不理，继续自说自话，“她叫李青柠是金圣的外甥女，现在金家狠不得把整个凤凰台翻过来，就是为了找她。也难怪，谁让她长得那么漂亮，让是我肯定也会拼了命去找……”
　　
　　小微后面的话，黎杰一句也没听见。他脑子里存在着太多问题需要理出个头绪。按照小微的说法，想把‘天神的眼泪’踞为己有的不只是肖一鹏一个。而对方能在一夜之间把顺成镖局夷为平地，势力一定不小。小微说：‘肖一鹏是那种无论做什么事都理直气壮的人。所以一定不是他干的。’以他两次与肖一鹏交手的经历，他也觉得肖一鹏不像会做这件事。现在，如果想查出这幕后的真凶，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也许金家……
　　
　　“你歇着吧，我要去给金家送信啦。”原来治疗结束了，小微也已经收拾好东西。
　　
　　“金家？”黎杰回过神来，忙问：“送什么信？”
　　
　　“告诉他们：青柠小姐没事，现在正在修养，过几天会把她送回去。让金家的人放心。”
　　
　　黎杰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接？”
　　
　　小微轻叹一声说：“原曦这家伙爱清净，他可不想被人发现他的住处。所以到时候你去送青柠小姐吧。”
　　
　　“我？”黎杰没想到这事会摊到自己头上。
　　
　　“怎么啦，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去。又可以做一回英雄，还有美女相陪，多好啊。”小微说完向黎杰扮了个鬼脸，离开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