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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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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车轮嶙嶙,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大队蜿蜒着前行,好不气派。
虽然是马车,但毕竟是最高那人的马车,宽广舒适程度非一般可比。故而,我们四人围着矮桌,品茗。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可惜,之前不爱这娱乐,也未曾深入地研究过,倒造成了如今的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情况。
“苏,你现在还是要那个家伙吗?”
捺不住性子最先开口说话的竟然是音。
听到声音,我放下帘子,回过头来。
“嗯?”
“怎么可能?!那个家伙居然引人来捉我们,现在这种状况——”
苏泽住了嘴,忿忿不平。
“好了。”苏勳打断了苏泽的话,看向我,“苏,你要怎么做?”
我微微笑,“不怎么样。”
“可是——”苏泽急着插嘴。
我摇了摇手指,示意他噤声才开口说道:“大哥,你该对我说实话。平日里,我虽然不喜言语,也从未有过苛责,但从来都是光明坦荡无所隐瞒,也不甚明白为什么你们有话不对我讲,硬是要背地里动手脚。”突然神色一动,我轻声问:“莫非,你们觉得我不会对你们说实话?还是害怕我说实话?”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最后由勳来当代表发言:“不……不是。是……是……”一连说了好几个“是”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不催促,笑着捧茶轻茗。
“杜汶没死心,我……我们也不想你跟那华家的家奴在一块。”
我抓到关键字眼,抬眸,“华家的家奴?锦衣华府?”
“……嗯。”
手指轻敲桌面,敲敲敲敲。
猛地顿住。
“勳,你们到江南等我。”
天子又如何,我苏氏首脑可不是那酒囊饭袋之辈。
勳攸地眯起来了眼问:“什么时候动身?”
我掀起帘子看着窗外延绵而去的绿色,道:“初夏已过,夏至前后必有暴雨,恐延续半个月乃至更久。听说,王从极北苦寒之地率军南下时,至舜阳城继东宛城一带遭到抵抗其时毁三成六水堤坝破军而入——”
正是百废待兴之势啊——
我抿唇微笑。
“那……华家家奴当如何?”音神色凝重。
我哭笑不得。
最最关心竟是这个——
“他待我如何,我以如何待之。”
闻言,那三人都松了口气,齐声道:“如此甚好!我等也无后顾之忧,初秋时节,静待你归来。”
也不想想杜汶为何非得找我——
* * *
我趴在窗户上,朝外看。
军容齐整,不容冒犯的天子之架,众民回避。
无论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甚至从前往后,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搜寻过了,还是没有发现我想要见到的那人的身影。
“去哪里了呢……”
我喃喃自语,倒也不认为他会去死了。
唉,唉,唉,我果然在生他的气,不然不会居然这么诅咒他。
我向来喜爱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唯独这人,我舍不得忤逆他一丝半毫,如今倒好了,倒打一耙不说还让我赔上不少。
门突然被轻敲响。
我撇头想了想——大哥他们几个是被带到离我最远的厢房安置的,我可不认为他们会过得来。旁边的主屋自然是杜汶,不,是王所在。早上那一句“抱歉,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气得他不轻,现今应该不会过来找我麻烦——啊,一时气愤,居然连掩饰都忘记了……
那现在是谁在敲响我的房门?
“请进。”
我站直了,忽然又软倒在座位上——
我在紧张什么呀。
我应该理直气壮地兴师问罪——
可——
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背后是一落落的光,垂首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他上前来,然后跪在我身前,手里奉上一根粗黑的荆棘。
我瞪他。
瞪得我眼睛酸痛。
我觉得我很亏,非常非常亏。
对于谋士来说就是,一个不小心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作为一个商人来说,就是被卖了我还帮着术前生怕自己卖了钱太少。
我换了一个姿势坐着。
沉默。
然后我又换了一个姿势坐。
还是沉默。
我再换了一个坐姿。
“我不想手酸。”
话音刚落,那人二话不说甩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迅速的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我只能呆呆地看着血漫下他的唇角,然后,火大。火大也就算了,根本没处发,只能憋着,死憋着。
我本来只是想惩罚下这样做的他——我是指居然拿棒子给我让我揍他这件事——结果,被惩罚的人是我。
这下不是失败的计谋,也不是亏本的生意。
我TMD是头猪!
我闭了闭眼,然后慢慢地开口说:“柳延,你想我痛是不是?”
他惶惶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开合,很着急,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低下头去,拼命地低下头去。
一开始被他吓住,我此刻总算找回了些理智,走过案几边拿了榻上的坐垫,两个人面对面地着。
他不敢看我,我也不勉强他,只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跪着的姿势很难受,静默了一会,我把脑袋的重量也交给了他的肩膀,感觉低下的肌肉硬了硬。
“我跟你在一起时,就已经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好几次试探都没有得到你好的回应,我是知道的,你所谓的主子对你很重要,你愿意为了那人不要命。”
感觉到他的僵硬,我却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到今天,我以为我肯定有时间说服你跟我走……是了,抛弃你的主子,跟我私奔。”我轻轻地笑了笑,“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嗯,还有,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事有轻重缓急,解决了比你难缠一百倍的大哥他们……至于你,打昏带走多简单——虽然,事与愿违,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没有怪你。”
忍不住凑前去啄了他的耳朵一口,满意地看到红色蔓延。
“当然,我可不是没有生气,但你这样,我如何能气得下去?你想我被气死么?”
“……不……”
终于开口说话了啊。
真怕他去了死胡同里,到时要拽他出来肯定得费不少功夫。
“我知道我知道。”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我都知道呢。你最舍不得我了。”
哇哇,好肉麻的情话——
但说出来口气很自然啊,呃,呃,就是脸有些热——
他猛地挺直了背脊,然后一寸一寸地软下去。
就像之前每夜在我怀中软化成春水般。
“现在的情况虽然跟我之前想象的不一样,但规划好了,道路曲折了些,目的地是一样的就好了。”
他顿住,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了,一点一点地,洗脑。
不用多久。
他都会听我的。
主子什么的,爽快地丢掉——
我就再也不用担心。
“祯……”
“嗯?”难得哦,居然叫我的单名,平时可都是默默在一旁看着我等我叫他的——
唔,莫非就是刚刚的功劳?
“……”他张了好几次嘴,可以察觉气息的不稳,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我蹭了他的脸颊几下,懒懒的。
“嗯?怎么了?”
“你……”屏住了呼吸,然后急促地倒抽了口气,“王上,王上……要你。”